作者:胡马川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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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回京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二十多骑精壮快马簇拥着一溜青帷桐油顶蓝呢车帘的马车,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回京述职的地方大员才能摆出来的阵仗。一路遇上的平民连忙把自家的马车赶在一边, 面带恭敬艳羡地看着对方疾驰而过。
路边一家小小的茶寮, 一个赴京赶考的举子啧啧赞叹,“……起码是个正四品以上知府,看看那几个打前锋的奴才, 光看面相就透露着一股精明能干,也不知我等什么时候才能熬到这个份上。对了顾徔,听说你家那位过继出去的弟弟如今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 怎么也不想着提拔你一下”
坐在一边身穿葛青布衫下颔生了短须的青年望着远去的马车啐了一口, 回头瞪眼愤愤道:“如今我家和那位官老爷只是面子情罢了,在大街上遇见只怕比陌生人还不如。我爹娘生辰时, 那人只是送了寻寻常常的两担糕点礼饼回来。他一日日高升, 哪里还记得老家的这些穷亲戚”
先前说话的举子见这话不对味儿,也多少知道顾家的纠缠过往,忙把话题岔开,“这回春闱也不知点了哪位大人当主考官?”
另一位消息灵通的举子道:“说是建章殿大学士温铨, 这人尤其喜欢词藻华丽的文章。顾兄的文风相近, 又有在国子监附读过的身份, 想必在今年春闱当中必能一鸣惊人!”
天气寒冷顾徔喝了几盅小酒, 大概因为心中烦闷所以有些醉意上头,站起身来大力拍着, 两个同乡的肩膀, 嚷嚷道:“这个年头只有靠自己, 要是我得中的话一定请父老乡亲到我家喝酒……”
等顾徔笑呵呵地被人扶回马车休息后,其中一个举子才皱着眉头道:“你何必拿话逗他,大家都知道他这个监生的名额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别人举告后差点儿连秀才的功名都没了,他爹同茂堂的顾馆主差点儿急白了头发,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才打通此间关节……”
另一人就呵呵笑道:“人这一辈子受的苦要一点一点的吃,象顾徔这样喜欢走捷径的人,只怕还要栽大跟头才会后悔。”
国子监的监生分为四类:举监、贡监、荫监、例监。
举监是指参加京师会会试落选举人,复由翰林院择优送入国子监学习者。贡监是以人才贡献入监之意。建朝初规定,凡天下府州县各学,每年贡举一名到国子监学习。后来名额略有变更,但因贡举学生的标准徒具虚名,致使仅以食廪膳年久者为先,往往是一些年长而无学识的人入监学习,所以监生成绩差劣良莠不齐。
由秀才做监生的叫贡监,秀才一经成为贡生,就不再受地方儒学管教,俗称出出贡。秀才中选拔优秀的人去国子监读书。由于朝廷授予这种保举的名义有多种以及保举时选拔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因此作为贡监也有若干种,如岁贡、选贡、拔贡、优贡等等。
例如岁贡是由地方的府、州、县学把秀才依次排队,按规定时间循序推荐到国子监,俗称挨贡。由于岁贡须计较年资,及至入监时多已年力衰惫,所以又在岁贡之外,另行选拔年富力强学行兼优的秀才入国子监,这种选拔不计较资历,明朝称为选贡。这种贡监算不得是正途,因此不被世人所看重。
几个晓得顾徔底细的莱州籍举子笑了出来,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可思议。
这顾家二郎也不知被谁拿话糊弄,正经学业不好生钻研,舍了家里大笔的钱财得了个贡监的名额,这回还兴头头的跟着大家一起到京师来参加会试,叫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让这种人物入了三甲,只怕民声立刻沸腾……
斜靠在马车上休息的顾徔掀开帘子远远看了一眼,这才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清楚地写了一个人的姓名和地址。表弟童士贲在信上说,到时候只要找到这个人交换信物,就可以提前拿到今年春闱的考题。
顾徔身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烫,心想我手头只要有了这件法宝,再下些苦工把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中个二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童表弟就是自己的救命菩萨,但凡有什么好事都不忘往老家捎个信儿,比顾衡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可要好多了。
唯一让人肉疼的是,这张纸条上之人手里的考题要价六百两,在莱州乡下这些钱可以置一百亩土地了。顾徔忽然想起,自己这两年前前后后给了童士贲上千两的现银,却只在国子监附听了半年就被劝退,如今又要拿六百两出来……
同茂堂医馆在莱州县城虽然有名气,但也经不住这么大手笔的往外拿。顾朝山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心疼这么多银子拿出去二儿子还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前程。顾徔急得嘴上冒火泡,下了无数保证才让父亲松了口。
脾气一向不错的大哥顾循也不知被谁怂恿,生怕他提前掏空了顾家的家底儿,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闹着要分家,见天儿的在外闹腾,惹来多少人外人看笑话。
到最后父亲实在撑不住,在顾氏族长顾九爷的主持下,两兄弟终于分了家。因为顾徔去年前年在京城国子监读书,花费了不少家里的银子。七算八除之后,他分到的钱财少的可怜。
顾徔当场就一蹦三尺高,奈何每一笔银子都有他的亲笔签押……
正午的太阳也挡不住二月初春的寒风,顾徔攥着手里的纸条盯着外面一片枯黄,心底最深处却有一片茫然,要是童士贲说的法子不顶用怎么办?
巾帽胡同的顾宅门户大开,充当顾府管家的钱师傅带着几个青衣仆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不时探着头张望远处。听到胡同口传来马蹄和车轱辘声,他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花儿。
阳光耀眼处,一个身材挺拨俊秀的年青人扬鞭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钱师傅这几年可有些见老,难不成住了好几年还不习惯京城的山水吗”
来人正是已经二十五岁的顾衡。
他穿着一身青蓝织了平安如意纹的细布衣裳,形容气度更显沉稳干练。毕竟是在外头独挡一面当了三年四品知府的人,顾盼间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出众威仪。
钱师傅看了满心欢喜正要上前磕头请安,顾衡一把将他托住笑道:“往日就没有这个规矩,如今在一起久了反倒生分起来。你帮我把宅子守好,让我回到京城时有个安稳地方睡觉,就是大大的功劳……”
钱师傅心中熨贴无比,就捡要紧的事儿禀报了几句,“上个月我回了一趟莱州,特地到老宅去看了一下老太太。她的身子骨还好,就是不住嘴的念叨你和少夫人。说让你安心给朝庭办差,外面好多人儿传唱你是包老爷转世,让老太太听了比什么都高兴!”
他正在这边絮絮叨叨,就见马车帘子一掀,一个生得再齐整不过的小姑娘探出头来,脆声声地喊,“爹爹快些过来,阿娘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顾家那位小小姐吗
小姑娘生的细眉大眼模样周正,丁点儿的年纪却跟小大人一样,说话行事没有半点怯场。钱师傅这两年上了岁数,正是稀罕小孩子的时候。见状正要上前按规矩请安,就见顾衡从马车里小心抱下来一个人,拢着宽大的狐毛斗篷,露出的半张脸正是顾瑛。
后头的丫鬟婆子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行李,满腹疑窦的钱师傅正准备上前追问,袖子就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独子钱小虎。
“阿爹你仔细些不要冲撞了,少夫人又有了身孕,最迟……这个月就要临产了。”
钱师傅没有听出儿子话里的异样,一拍大腿笑道:“那我要赶紧给回春堂的吕大夫送个信儿,从前少夫人就是习惯用他的药。我心里早就在嘀咕,怎么这一路你们走了这么久,原来是少夫人有了身子!莱州的老太太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钱小虎看着自家老爹忙得团团转,又看着重新充满生气的顾家宅子,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再做声。
两个大丫头已经手脚极快地把上房的被褥收拾好,甚至还点好了一炉安神香。淡淡的橘味儿充盈着整个屋子,神思有些倦怠的顾瑛扯着丈夫的衣角道:“都是我拖累了你的行程,也不知那些大人们会不会怪罪你”
顾衡毫不在意地俯下身子笑道:“我千里做官就是护着你们娘俩,眼下是娘仨,就是吃些怪罪又算得了什么。我就是怕你辛苦,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折腾……”
顾瑛懒懒地抻了一下身子,“你专门找人定制的马车,吃的喝的什么都有。我和囡囡坐在里面除了不能随意走动,跟在家里也没什么不一样。”
接到升迁到调令的顾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媳妇儿和女儿,本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回京,把手头杂事处理完之后再来接娘俩。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把出发的日子是拖了又拖。
这几年夫妻二人可是朝夕相处,顾瑛也舍不得和丈夫分开。
顾衡就亲手画了图纸花重金请工匠打造了两辆马车,虽然外面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是马车轮子是用西域来的青油皮子细细包裹了一遍,可以最大限度的减缓震动。而马车的内部每一处更是精细无比,只要手脚能碰触到的地方都铺了厚厚的褥子。
车壁上还隐藏有十几处暗格,每一处暗格弹开都收着一样得用的东西。例如带磁铁的棋盘,味道极为周正的牛肉条,令人生津止渴的话梅果干,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儿……
每到一个集镇母女俩下车休息的时候,就有专人上来重新收拾马车,给暗格里换上更加新鲜有趣的东西。顾小囡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一遍一遍的打开这些暗格,顾家的仆从每天都能听到小姑娘惊奇连连的叫唤声。
身怀六甲的顾瑛就在丈夫细心地照看和女儿的笑语中,没怎么觉察就度过了漫长的旅程。到巾帽胡同自家宅子的雕花架子床歇下时,反而觉得没有马车上来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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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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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梨花
早上用了一回京味儿十足的饭食后, 顾瑛终于缓过劲儿听大丫头寒露诉说八卦。
探听消息本就是寒露的长项, 在外头细细溜达一圈后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就把京城这两三年发生的新鲜事听了个全。她眉飞色舞地说起顾氏本宗顾御史家闹出来的笑话……
顾御史的长子顾彾三年前娶了周侍郎的嫡女周玉蓉为妻, 仅仅相隔三天就把身边一位鲜为人知的外室抬为姨娘。本来这也没什么,大户人家妻妻妾妾的事多的是。但周玉蓉和这位秀姨娘格外水火不容,隔个三五天就要闹出一宗不大不小的事端来。
一个是情深的正妻, 一个义重的爱妾。
外人艳羡无比的顾家大少爷却如同生活在炼狱里,曾对好友言道,早知道把女人娶进门这么麻烦, 还不如在外面直接包一个名角儿。若是看烦了玩厌了, 可以直接拿银子打发走,但是迎进门了就只能当菩萨供着。
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外面,人人都在笑话顾家大少爷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个拎不清的棒槌。还有顾御使那般善于谋划的人,一辈子汲汲营营上下逢迎,结果老了老了却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却自诩名士风流的草包儿子。
寒露说得无比解气, “该,那个周玉蓉一肚子坏水儿,活该老天爷给她配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夫婿。当初我看她那副眼高于顶最喜欢埋汰别人的架势, 还以为她要进宫做正宫娘娘呢……”
澡水里散发着淡淡的白芷清香,热腾腾的水气儿直往上冒。顾瑛本就是才吃饱饭,身子又重, 让热水一泡就有些睡意朦胧。
闻言含含糊糊的笑道:“京城顾氏和莱州顾氏联了宗, 以后她要是成了掌管族务的宗妇, 少不了又要找我的麻烦。大概是我前辈子欠了她的, 这人竟是时时看我不顺眼。我们昨天才回京城,今早就收到了她下的帖子……”
寒露把热水慢慢淋在她光洁的背上,不屑道:“甭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钱师傅万事都好,就是管底下的人太过宽松了些,竟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帖子送到夫人面前。咱家大人早就说过,如今你的身子重,所有的应酬都可以用这个由头推了!”
顾瑛本来想洗个澡人会精神些,没想到热水一烘眉眼更加酸饧。寒露见状微微一笑,和小满手脚利索的帮她把头发烘干,重新盖好被褥放好帷幔,这才退到外边廊檐相守着。
小满拿了个绣绷子凑过来,喜滋滋地道:“夫人这回和上回生小姐时的症候完全不一样,她肚子里铁定是个小子。其实我看夫人无论生什么,咱家大人都高兴的很。只是求菩萨保佑这胎千万要顺顺当当的,头回的事差点把我吓死。”
寒露斜睨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夫人头一回生产的时候是被别人钻了空子。这回有咱俩不错眼的盯着,一个苍蝇都休想飞到夫人面前。你查出来了吗,是谁把那周玉蓉的帖子放到了正房?”
小满连忙正色道:“是前院的钱师傅亲自送来的,服侍的婆子不敢擅自主张就顺手放到了桌子上。我忙着把行李归置好就没来得及收拾,结果让夫人一转身就看到了……”
寒露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大人在咱俩面前千叮咛万嘱咐,如今夫人身子重不能费神,若有拿不准的事儿直接就回了。钱师傅是不知内里的究竟,才会把那女人的帖子当回事儿。你这个糊涂虫,也不知……我弟弟看中你什么了”
小满性情柔顺,听到这种类似训斥的话,一张脸顿时胀得通红。
最早的时候,小满对在外院服侍的钱小虎隐隐约约有好感。但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这场好感无疾而终。到了洛阳后也许是日久生情,寒露的弟弟韩冬不知什么时候和小满看对了眼。
一个是内院服侍夫人的大丫头,一个是外院跟在大人身边的一等侍卫,谁也用不着嫌弃谁的出身,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顾瑛知道后毛遂自荐当了媒人,还特别赏了二百两银子用作小满的添妆。
毕竟是未来的弟媳妇,寒露嫌弃了一会儿又打趣道:“我昨天看见你那对鹿皮护膝已经做好了,等会要不要我帮你送出去?”
顾家没有这么大的规矩,但青年男女定了亲之后是要避些嫌疑。
小满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你跟他说……好生办差,我在里头一切安好。等夫人顺顺当当生产后,我就能空闲些了。等年底的时候,再请夫人来帮我们操持婚事……”
这个姑娘胆子小,遇事容易慌乱,一点没有当家主妇的样子,但谁叫自己弟弟看得中呢!寒露心头满心惆怅,却想起夫人劝自己的话,只要那两个将来要一起过日子的人没意见,她这个当姐姐的就不要再胡乱插手了……
从吏部衙门回来的顾衡看到两个大丫头站在廊下细声说话,就知道自家媳妇儿肯定又在睡回笼觉。悄悄推开门进去,迎面一阵带了白芷的清香。他深深吸口气,力图在重重帷幔当中辨出媳妇儿身上熟悉的体香。
在洛阳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一家人能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处,苦中也能咂出蜜来。
女郎半伏在枕上睡得正香,旅途的劳累将她脸上好不容易将养出来的丰腴消散许多。青丝窝在雪白的肩头,顾衡将几枝半开半闭的梨花轻搁在枕上。许是帐帷里有热气,梨花淡淡的清香被烘催了出来。女郎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似乎睡得更熟了。
顾衡心头生了悔意。
媳妇儿头回生产时遇到了那么大的凶险,实在不该让她再怀上一个。小囡囡玉雪聪明,长大后肯定能顶十个男孩子。有没有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黄土堆里一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诚心祭拜
顾衡知道在洛阳的这段时日,是媳妇儿平生最松快的日子,每天大老远都能听见她爽脆的笑声。从前在莱州乡下时的压抑,在京城时对贵人们掌控生死的恐惧,生产时对远在他方丈夫的忧惧,使得这女子时时像绷紧的弦。
三年前在景仁宫披香殿里发生的事,肯定让她连梦里都是战战兢兢,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带着孩子来洛阳投奔自己。不管时日如何变迁,表面爽利能干的布庄大东家,骨子里仍然是需要自己紧紧牵着手的小姑娘。
初初听闻那件事的详情时,顾衡恨不得当场拿刀活劈了敬王和周玉蓉。
这些人怎么可以坏成这样,但更叫人憋屈的是半点不能声张。敬王也许是不知道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而周玉蓉恐怕是巴不得自己知道这件事,好让媳妇和自己生嫌隙!
但自己的小姑娘一句苦都没有诉……
在莱州乡下老宅里,祖母日日忙着外面的事儿。顾衡在书房里刻苦攻读四书五经,每每烦躁难安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见院子里小姑娘忙碌的身影。他想起从前那场大梦,才恍然明白有顾瑛的地方,才是自己可以安心歇息的家。
从前的日子过得那么紧巴,这丫头舍不得为自己裁制一件新衣,却舍得拿出整锭的银子悄悄给他买浮罗春。怕祖母责怪,还悄悄地把酒坛子藏在床底下。日日精打细算,到京城开了布庄赚了银子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想要什么古籍善本?
院里的细风轻轻地吹拂着,将寒冬的冷意扫入了渐渐浓密起来的树梢之后。院子里有仆妇们低低的说话声,顾衡却无限留恋此处的香暖。
只要这人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他便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是稳稳当当的,那场大梦里的惶急和茫然就如同流水一样消失不见。只要听得到她的轻笑声,这天底下任何事儿都不是难事儿,总能一点一点地谋划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说好要给妹子好日子过,却还是让她日日忧心,还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受了大委屈。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要帮着妹子要把这些账统统要回来!
顾瑛睡得有些热,红润的嘴唇微微撅着仿佛在邀请人亲吻。
顾衡心头悸动了一下,说起来夫妻二人因为怀有身孕,好久没有在一起亲密了,但眼下却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顾衡心想,说什么这回生了就再也不要了,这提心吊胆面上却云淡风轻的日子实在是不好熬……
等再过些日子,等媳妇顺利生产之后,就去找回春堂的吕大夫问问,有没有男人吃了不怀孩子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