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马川穹
童士贲涕泪纵横,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知道今天的事绝对难以善了。这简直是天降无妄之灾,就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龚先生看着一个时辰前还在意气风发的人,心里却难得有丝快意。这几年童士贲仗着脑瓜子聪明,时时在王爷面前抢功。本来大家都同是举人出身,反正各凭本事吃饭。但这人逢高踩低惯于阴奉阳违,挤兑得别人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府里有相熟多年的人感叹,说眼看着王爷一日比一日信重童士贲,恐怕不久的将来就没有这些老家伙的立足之地了。
龚先生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一副同情加无限可惜,将人双手扶了起来道:“你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有什么可挽回的方法,说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你再去好好求求你那位同乡,毕竟你们之间还连着血亲……”
童士贲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喃喃摇头,“顾衡……恨我入骨,我如今的小妾叶氏当年原本是他刚定下的未婚妻,我怎么好去开这个口,不过是受一顿奚落罢了。你千万要信我,那本文集是假的,会试时的几篇文章全部是怄心力作……”
龚先生心中鄙弃不已。
心想若非顾衡为人低调务实,若非这本文集没有大范围的传扬开来,也轮不到你去抄这里头的文章。时日久了,就把剽窃来的东西意淫成自己的,别人拿出铁证来都还不愿相信,当天下的文人都是傻子吗?
龚先生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和煦兼无奈,双手一摊道:“我相信你没有用,要圣人要聂先生相信要文武百官相信。如今那文集三年前就摆在别人的案头上,你参加会试时写的策论还没有流传出来。现下两篇文章却一模一样,你让审卷官怎么想?为了你这件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连累?”
童士贲颓然栽倒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心想难道真是很久之前看过这篇文章,于是就牢牢记在心底。会试的时候一挥而就觉得佳文天成,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抄袭自他人……
走在后头看热闹的顾彾抹了抹额头的汗,腹中的酒水早已被这场变故吓没了,生怕童士贲胡乱上来纠缠,只敢贴着墙根儿蹑手蹑脚地跨出大门。寻到自己的马车后立刻叫车夫赶紧回去,千万要想办法打听一下那本文集上到底还有什么文章?若是查来查去查到牵连到自己,那就是一场天大笑话了。
御史府正在张灯结彩,预备明天的大宴。顾彾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把抓住顾御史的手干嚎道:“阿爹千万救我,刚刚我闯了大祸了,也许连性命也堪忧……”
顾御史唬了一跳,但见儿子泪水哭得糊了一张脸的份儿上也不好多加指责。把人拉在一边细细一盘问,脊背上立时就冒出冷汗来。好半天才哆嗦道:“你的文章抄自童士贲,而童士贲的文章抄自顾衡……”
顾御史一时间也觉头皮发麻,定了定神问道:“你可听真切了,童士贲的文章抄自他人真的有铁证?”
顾彾哭丧着脸,仔仔细细的回想,“那本文集开始摔在地上,我站的远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是敬王殿下气得不轻,还说幸亏发现的早。要是殿试过后将这届进士的文章集结刊行天下,不知会沦为多少人的笑柄……”
顾御史目瞪口呆,连连顿足道:“我就是看你这个岁数了还没有考中进士出仕为官,这才下定决心走这条捷径。就连童士贲这个人选也是百般挑剔才选中,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假把式,我还送了他三千两银子。”
顾彾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爹你还心疼那点银子。若是让别人知道我拿了童士贲的文章充数,他倒霉我也要跟着完蛋!”
顾御史毕竟老成一些,听了这话后反而镇定下来,站在门口吩咐心腹道:“去个人把少夫人请过来,跟她说眼下是咱顾家的生死关头,千万要摒弃成见同舟共济。只有挺过这道难关,以后让我顾家把她当菩萨供起来都成……”
顾彾有些不自在,“周氏仗着娘家身份高,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
顾御史回头哐当一声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声哼道:“若非你不争气,你爹我也不会走这步险招。既然已经落到这部险境,就只有让你媳妇儿赶紧回娘家打探消息,怎么也要把你身上的功名保住了。若是不低这个头,等我死了顾氏这一枝就等着给别人伏低做小吧!”
顾彾嘴巴动了几动,终于像饱受风吹雨打的鹌鹑一样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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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威风
正在房里挑选首饰准备配衣裳的周玉蓉听到管家的转述后感到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彾还在作妖, 多半又是西院那个贱人乔模乔样想要什么东西却不好开口。
这却是有前因的。
前些日子周玉蓉得了一盒极少见的粉色珍珠, 颗颗珠圆玉润让她喜欢得不行,立刻拿到银楼里嵌了一副攒丝攒珠的银头面。
正值太常寺少卿府上的太夫人做六十大寿, 向来爱美的周玉蓉喜滋滋的把新得的头面穿戴上, 那天在一众贵妇当中的确大出风头。
没想到从太常寺少卿府上回来后, 秀姨娘就闹心口疼。第二天早顾彾过来, 吭吭呲呲地说能不能把剩下的珍珠匀几颗给秀姨娘镶一只簪子, 可怜她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种稀罕的好东西。
周玉蓉的妆盒里的确还剩有几颗粉色珠子,听到顾彾的恳求差点儿把肺气炸了。当面答应了,回头就令大丫头冬语把珍珠全数碾碎做了珍珠粉敷面。
第二天等秀姨娘过来请安时,周玉蓉故意当着顾彾的面一脸可惜,“前些日子觉得天干脸上有些粗糙,就让丫头们制了一些珍珠粉。没想到他们一个个的蠢笨无比, 竟把我新的一盒上好粉色珍珠给用了, 如若不然还可以给姨娘镶嵌一只出去见人的贵重簪子……”
这下不但秀姨娘目瞪口呆, 就连顾彾也是一阵肉疼。那几颗珍珠是稀罕物, 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舶来之物, 竟然被周氏这个女人拿去做了珍珠粉。奈何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宁可扔了碎了也不愿拿出去做个人情。
顾彾回屋后看着自艾自怜的茗秀头疼不已,忽然觉得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茗秀跟了他好几年已经摸透了他的性子,又一贯幅低做小, 上来一顿贴心贴肉的揉搓后, 顾彾的心不免又偏了几分。心想多大点事儿, 偏周氏一点儿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她手指头撒一点出来,都比茗秀的腰杆子粗。
却自知周氏实在没必要送这个人情,但人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过不去这个坎,打那之后夫妻两人之间的情分越发淡了。
周玉蓉对着镜子戴一副镶紫金耳坠子,一面漫不经心地笑道:“瞧瞧这才刚中了进士就在我面前抖起威风来了,日后若是入阁拜相我在他面前可能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夫妻俩时时互相攀比着要压对方一头,所以这话谁都不敢接。就连百伶百俐的冬语也只能举着靶镜干瘪瘪的奉承了几句。
因为顾彾顺顺当当地考中了进士,所以这些日子周玉蓉看他格外顺眼。就是秀姨娘偶尔上些不痛不痒的眼药,也能忍着气不计较。所以听到顾彾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后,她顿时惊了一跳,脸上黑的黑白的白,神色狰狞得简直不能看了。
顾彾的脸涨得通红,先前的得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顾御史看着气得呆愣的媳妇,又看了一眼尴尬的要命的儿子,只得上前做个和事佬。
“事已至此再来追究对错已是无用,眼下这个关口,一家人要同心协力才闯得过难关。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回趟娘家,探听一下宫里对童士贲到底是怎么个处置法子。最要紧的是要打听清楚童士贲有没有把顾彾拱出来……”
周玉蓉眼睛里几乎又射出刀子来,若是可能,恨不得一把将顾彾掐死——这么一个草包玩意儿,连吃屎都捡不到一口热乎的。
顾彾又羞又愧,眼角余光见书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一时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声哀求道:“我知道我往日有许多地方对不住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千万救救我。如今我不上不下根本不敢胡乱动弹,会试时做的文章也不知在不在那本文集上。若真的被掳夺功名,我一辈子就完了……”
周玉蓉忍着气,太阳穴一股一胀地痛,眼前也有些发黑。踉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埋怨道:“你干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有件事情不可收拾了才来找我。再说外头有多少学富五车的人可以相求,就是我哥哥的才学恐怕也比那个什么童士贲来的要强!”
顾御史老脸一红,这个人选是他千挑万挑才选中的,谁知道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他咳了一下终究难辞其咎,只得好言好语地道:“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在宫里的人面熟悉一些。千万记得打听两件事,一那本文集上有没有顾彾的文章,二童士贲有没有乱说话?”
周玉蓉看着半跪在地上张惶失措的丈夫,心中厌弃腻烦更甚,简直不想看到那张泛着油光的大脸。
皱着眉头转过身建议道:“照您所说这科春闱已经一团乱,既然这样何不釜底抽薪。两家联宗之后您就是顾衡……的叔伯长辈,许诺些好处再给些银钱,让他自个说那本文集是假的不就成了。”
真真是内宅妇人想当然尔!
顾御史呵呵苦笑一声,“我何曾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只是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顾衡三年前就不好对付,如今在外头历练许久手段只怕更加老辣。我听说童士贲与他私下里有些仇怨,这件事说穿了其实是针对他的,咱们不过是受到殃及罢了。若真要使出手段针锋相对,咱们这边也不见得讨得到好。”
周玉蓉见公爹说话如此气馁,一时间脸色微变,情知不妥后又立时拿手中帕子掩住。隔了一会儿才低低一福道:“我去挑选几件礼物,明天一早就回去看看我阿娘……”
顾御史含笑点头让她自去,见儿子不错眼的恨恨盯着周玉蓉的背影,拍拍桌子骂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媳妇儿生气是应该的。即便这样人家也没有撂挑子,反而立刻答应回娘家帮你周旋。”
顾彾拍了拍膝盖气哼哼地站起来道,“爹你又不是没看见这个小娼妇的模样,听见顾衡如何如何厉害,那脸上的失落差点儿就藏不住。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硬是装着看不见。成亲前就在发花痴,成亲后还是死巴着人家不放,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埋汰我……”
顾御史气的眼前发晕,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草包儿子。
过了半天才重新镇定下来,“往日你在外头风流快活,我也懒得管你。可周氏再飞扬跋扈,还是让你把姨娘抬进了门。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她就是再不对也没当众下你的脸,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告诉你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的,才是我顾家的嫡子嫡孙。你别脑子发热,把外面养的小猫小狗当成了人!”
顾彾一时老实许多,觉得把担子推了出去,若再有什么差错,也怪罪不到自己的身上。正好秀姨娘派人过来请,想起女人的小意奉承,他立时把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觉得自己的这点儿事儿对于周家对于敬王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
第二天周玉蓉一大早就回了永祥胡同,把事情给父亲婉转说了一遍。
周敏之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轻易不愿插手让人诟病的事儿。听了女儿的请求后一脸的都没好气,“叫我说了你什么才好,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偏要选这么一个东西,文不成武不就如今还丢这么大个人,你说你当初就看中了他哪一点?”
周玉蓉臊得脸都抬不起来,赌气嘟囔道:“我嫁都嫁了,您如今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周尚书凝神想了一会,“我看过顾彾的文章,那本文集上面没有相似的。顾衡要踩死的只有童士贲一个人,眼下只要把童士贲的嘴巴堵住,就没有顾彾什么事了……”
他话里的深寒让周玉蓉打了个冷噤,过了一会儿才道:“让顾衡出面否认一下不就行了,我听说敬王表哥很器重童士贲。要是那人莫名其妙就这么折了,他会不会不高兴?”
周尚书原先还觉得这个女儿有几分灵性,怎么成了亲之后脑袋像塞了浆糊。
就耐着性子提点了一句,“朝堂上分分合合是常事,童士贲若是有那个能耐真的把状元拿到手,敬王肯定会更加倚重他。可如今的现状是童士贲浑身上下沾满了屎尿,敬王殿下跟他离得越远越好!”
周玉蓉暗暗掐住手指心,“那顾衡……当真就这么厉害……”
周尚书眼神晦涩,“朝中初出茅庐不怕猛虎的年轻人多的是,但唯有顾衡让我琢磨不透。说他胆大包天吧他又谨小慎微,说他倨傲无礼吧在民间的官声甚好。若是今次这件事顾衡在三年前就已经布局,单论这份心智这份忍性无人能及……”
周玉蓉心中浮起一股奇怪自豪和懊恼,“当年……您若是不那么强势……”
周尚书听到她话语当中的忧怨,顿时心生愠怒,“只要敬王殿下能顺利荣登大宝,这一切都值得。失了一个童士贲,后头还有无数才俊投奔过来!”
周玉蓉微微怅然,三年一届春闱,三年才出一个状元,谁知道三年后又是怎样一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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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红帖
明安坊,手帕胡同。
叶瑶仙探头看了看天色, 洗手后亲自在灶间做了童士贲爱吃的几样菜。想了一下又烫了一壶热热的烧麦酒, 用热水温在铜壶里。这才回房开了箱子, 换了一袭枫叶红洒金齐胸襦裙。对着镜子涂脂抹粉匀了腮红,重新梳好头发插上金簪,铜镜里就慢慢现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艳妆丽人。
她眉目本来就生得不错, 又素来爱娇俏,这样浅浅一装扮就与平日判若两人。
叶瑶仙盯着镜子里似嗔似笑的女人,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童士贲落魄时日日盼着他有出息, 如今中了进士就有一窝蜂的人过来攀交情。这才不过两三日街头巷尾那些人的嘴脸就全然不同, 邀约的宴请一场接着一场。若是再等些时日授了官, 家里只怕又要变一副光景。
妆台旁边是一张烫金红帖。
这是童士贲昨晚亲手所书, 准备寄回莱州老家求娶那位莱州富户独女的求亲庚贴。叶瑶仙心里不舒坦,就压在手里没有寄出去。但她知道拖得我一天两天,却不能无止境地拖下去。
前头隔着一条街的铁匠胡同住着一个卖猪肉的,因为生意红火油水足,前些日子就吹吹打打纳了一个小的。那姑娘不过才十六七岁, 老实本分笨嘴笨舌,被大妇欺负得不成样子。大冬天穿着单衣在院子里洗被子, 一双手伸出来全都是红彤彤的冻疮。
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呢?旁观的人不过是看叹一声可怜——谁叫这个姑娘当初要答应与人做妾……
在一旁经过的叶瑶仙心像油煎火熬, 她几乎已经断定等童家的新妇进门,这个家里就没有自己和儿子的立足之地。毕竟童太太老早就看自己不顺眼, 而童士贲一心一意的往上爬, 昔年的情分经过这几年的风吹雨打也淡了许多。
镜子中的女人坐困愁城。
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答应嫁进童家做这个莫名其妙的妾室。那位隔壁的嫂子说的对, 男人都是一群贱骨头,永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只有得不到的才是他永远的心头好。
叶瑶仙又在唇上点了一抹玫瑰胭脂,心头打定主意等童士贲回来后一定要他答应,新妇……和自己只能有一个留在京城。
官太太的日子虽然风光,但是日日受大妇磋磨,还不如回莱州老家。虽然免不了跟童太太针锋相对,但总过在这里眼热人家夫妻恩爱。最好不过等童士贲行了成亲大礼后外派为官,将那个娶进来的富家小姐跟童太太齐齐丢在老家……
叶瑶仙想得心动,起身将两颗绿豆大小气味略略腥膻的药丸放进酒里。
这是在药铺里花高价买的,铺子里的小伙计拍着胸脯说,男人喝了这个东西之后肯定如仙如醉。不管让他干什么,都会痛痛快快的一口答应……
妆镜中形容艳丽的女人一脸破釜沉舟,將大红庚贴仔细收进抽屉里后再次下了决心。今晚上一定要放下身子侍候那人高兴,再好好的说一筐软话哄他欢喜——只要不低人一等地和那位富家小姐住在一个屋檐下,这辈子多少委屈自己都认了。
虽然已是入了春,但夜晚的细雨中还带着丝丝寒意,叶瑶仙闻着铜炉上飘荡的酒香不禁有些昏昏然,神思有些困倦。
前几天偶然路过荣昌布庄,店里张灯结彩好像有什么喜事儿,她就上前多嘴打听了一句。小伙计说他们的大东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掌柜的吩咐柜面上的布匹全部打八折。家里有孩子的还可以抱过来讨一个口彩,能得一个一钱八分银子的如意小花生……
荣昌布庄的大东家……顾瑛,如今应该过得很好吧,这个刚出生的小子应该是她的第二个孩子!
虽然相距遥远,但叶瑶仙留心过洛阳的消息。知道顾衡当了洛阳的知府,在那边干得有声有色受了朝廷好几回嘉奖。其实有些事儿用不着刻意打听,每回童士贲回来咬牙切齿,就必定会念叨顾衡怎样怎样。
到了最后就会格外愤愤,然后就把这股气撒在叶瑶仙的身上。半夜三更的时候醉醺醺的揪着女人的发髻连连追问……你是不是后悔了,看着顾家小子风光得意是不是后悔当初撇开他了?告诉你,日后我一定会把他死踩在脚底下……
叶瑶仙身子生疼却是一句不敢多言语,恨不得当面啐他一口“活该”,奈何只能肚子里想想罢了。直到童士贲中了进士的消息传来,这一切才慢慢消停下来。
想起昔年在莱州时的“真心真意”,想起两人背人时的万般恩爱,再想想今日妆扮一新的委曲求全,叶瑶仙不禁悲从心中来,抓起铜炉上的酒壶就自斟自酌了几杯。虽然没有上头,却壮了一回胆子。想了一下干脆摇摇晃晃的起身,把瓷瓶里剩下的几颗大补药丸全部丢进了酒壶。
细雨夹杂着细风,一时缓一时急地吹过来。童士贲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回了手帕胡同,一进门就将门闩重重反扣。还没有回过神儿,一具温暖的女体就痴缠了过来。
若是往日童士贲肯定不会拒绝这番好意,但今日他是委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将人狠狠推开,一屁股坐在桌旁开始大口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