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第37章

作者:胡马川穹 标签: 爽文 平步青云 古代言情

  示意于嬷嬷拿了一只大红底填漆杉木提盒将桌上的点心全部装好,和颜悦色地嘱咐道:“你……每日给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到我屋子里来说会儿闲话。我如今正在病着精神不济,等好了再亲手给你做几道吃食。”

  顾衡再次深揖到底,提着装了点心的食盒恭敬退出正房。

  屋子里虽然掌了灯,外头却还有些许未收尽的日光。透过院子里茂盛的树枝树叶,在青石地面上拉扯出光怪陆离的黑影。被带着腥味儿的海风一吹,张牙舞爪像是从地狱深处攀爬出来的厉鬼。

  莱州城因为紧靠着海边,即便是六月底的盛夏树下也有一股子难得的阴凉,此时这份阴凉却让人感到冷飕飕的。

  于嬷嬷看着那袭竹青色长衫在影壁一闪就不见了踪迹,这才慢腾腾地敛了脸上的殷勤笑意,拍拍身上的尘土到正堂回禀。

  “我仔细打听过了,咱家这位三少爷从前最喜欢的就是玫瑰百果蜜糕。我在里头放了一点阿~芙蓉的干叶。这东西也没什么大的妨害,只是让人不知不觉当中喜欢嗜睡。用的时间久了,才能察觉出害处……”

  汪太太自从听了那则流言之后,心头就像揣了火。虽然没日没夜地诅咒顾衡早死,但毕竟没有真正亲手加害过人,不免有些惴惴,“你看他……是不是起了疑心,要不然怎么不在我的屋子里用那道点心?”

  于嬷嬷胸有成足的劝解道:“太太无需担心,刚才我已经叫我们院子里的小莲过去盯着了。就说太太一片慈心,让她仔细看看三少爷到底喜欢用哪样点心,明日好再吩咐厨房里照做!”

  汪太太满面笑容,“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其实我也不想闹出太大风波。只想他老老实实地错过这一回秋闱,让我的徔哥没了灾星挡路,顺顺当当的榜上有名,我就对菩萨感恩戴德了。”

  汪太太信心满满地靠在大迎枕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忘了顾徔已经参加过两次秋闱,而顾衡今年才是第一次参加秋闱,这中第落第之说实在是有些牵强。

  于嬷嬷是旁观者清,但为了两个孙子的前程却不愿捅破这层纸。在她想来,今日自己为太太做的越多,他日太太的回报就越丰厚。偌大中土,中个秀才容易,中个举人也算可得,中个进士那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

  顾衡从小在乡间长大,纵有几分小聪明也是有限,考上秀才已经是老天庇佑,若想举业有望无异于天方夜谭。相反顾徔已经是第三回 上考场了,资历丰富经验老道,这胜算怎么也要大一些。于嬷嬷这才一咬牙,把全部的赌注都押上了……

  主仆俩正在小声惬意谈笑,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丫头小莲匆匆进来禀道:“三少爷提着那盒点心在游廊口停了一会儿,好似忽然生了兴致,在那几株开得正好的凌霄花下停足观赏,恰巧遇见新来的奶娘抱着珙哥在园子里消食。珙哥闹着要吃点心,三少爷就把那个食盒递给了奶娘……”

  小莲是今年才提上来的二等丫头,头一次接受这种盯人的任务,恨不得把自己所闻所见全部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刚刚讲到这儿,就听汪太太喉咙里发出一阵咔咔剌剌的奇怪声音,脸色变得煞白不说,人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于嬷嬷赶紧上前将人抱住,汪太太死命拉住她的手,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吐露出几个字,“莫让……珙哥吃点心!”

  于嬷嬷也是骇得手脚发软,怎么也料不到还有这个巧宗。

  顾不得手臂被汪太太抓破了皮儿,立马转身往园子赶去。珙哥将将才大病一场,面上虽然好了里子却是虚的。那道玫瑰百果蜜糕掺了阿~芙蓉的干叶,大人吃了不过嗜睡一场,小儿吃了只怕后患无穷。

  好在园子和正房相距不远,于嬷嬷紧赶慢赶的推开房门,正巧看到珙哥洗净了手,正要拿那块玫瑰百果蜜糕。她一个箭步上前,就将点心碟子连同大红填漆食盒一股脑地夺了过来。

  房里正在侍候的丫头和奶娘齐齐瞪大眼望过来。

  于嬷嬷才后知后觉地干笑一声,抹了一把头上的油汗道:“太太早就吩咐过,不准在饭后给珙哥喂东西。他的……他的肠胃本来就比平常的孩童弱,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知道精心些。”

  于嬷嬷语无伦次的解释了几句,自己都觉得说辞太过勉强。正准备掩过去的时候,闻听音讯的小汪氏正好匆匆赶来,她搂着哭闹不已的儿子细细安抚,眼角余光就瞥见于嬷嬷紧抱着食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小汪氏本是脑瓜子转得极快的人,前后仔细一联想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究竟。已经冒到嗓子眼儿的呵斥就咽了回去,后背上立时渗出一层密密的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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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秘药

  

  顾衡第二日再到汪太太房中请安的时候, 雕了卷草云纹的炕榻上干干净净, 已无了昨日那些精致点心的踪影。刚刚喝完红枣莲子羹的汪太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翻转身子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于嬷嬷见状忙小声解释道:“听说你昨天一出正院,就把手里的食盒给了珙哥的奶娘。老奴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一是你糟蹋了太太的一片心意,二是珙哥人小脾胃弱,加上前个儿他才闹那么大一场病,你把点心给他用, 不是爱他反而倒是害了他。”

  顾衡忙站起身道歉,胀红了脸呐呐道:“我好久没见着珙哥了,在花园里见他长得玉雪可爱, 身边一时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想起了这盒点心。全是我顾虑不周,还请……太太不要生气。

  于嬷嬷站在一边仔细查看他脸上的神色, 见他一脸惶急不似作伪, 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幸得珙哥没将那些点心吃完, 不然家里又要请大夫了。不过三少爷这个爱给别人递东西吃的毛病, 可千万要改一改。”

  她故意把敲打的意思说得严重,“二少奶奶是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还不晓得怎么发作呢。珙哥前头服侍的那位奶娘就是犯了这种错,论起来还跟二少奶奶的娘家多少沾亲带故, 结果让二少奶奶提脚就给卖到北边苦寒之地去了。”

  顾衡满脸愕然, 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扎着手僵在当场, 好半天才哭丧着一副脸道:“家里的两个侄子侄女我本来就见的少, 他们伸手管我要好吃的,难道我还能冷着脸不给吗?这个话头若是传出去,别人不会说孩子不懂事,多半会说我这个当叔叔的冷心冷肠……”

  汪太太怄得几乎吐血。

  敢情自己精心烹制加了“料”的点心,最后还不知道落在谁的肚子里?她一轱辘爬起来却不知如何出气,只得口不对心地挂着一丝假笑应付了几句后,草草将这个害人精胡乱打发出去。

  等人走远了,汪太太这才抚着隐隐生疼的胸口道:“看看,这就是我前世的冤孽,我不知欠了他多少,才让他托生到我跟前来讨账。昨天若不是你机警反应快,我的珙哥只怕又要生生受一番大罪!”

  于嬷嬷也是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他这边前脚出去,那边新来的奶娘正抱着珙哥在花园里消食儿。按说平日里珙哥也不是贪吃的孩子,结果哭着闹着非要提盒里的点心。幸好我让小莲盯着三少爷的举动,要不然……”

  汪太太脸色一点点的往下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目光渐渐阴冷起来,“你说……这个小畜牲会不会真被鬼神庇佑,怎么回回都让他恰恰好躲过去了?”

  大千世界当中,的确有些事情玄之又玄。于嬷嬷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反正不能在点心里做手脚了,回头他再给这个给那个,到时候别正主没事儿,咱家里的人反倒伤了几个。”

  这倒是有极大的可能。

  汪太太心里乱糟糟的,揪着帕子恨恨道:“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我只是想让这个小畜生错过这科科考,怎么偏生如此艰难?照这样下去,徔哥的好运道只怕要被他挤占得一丝不剩。你说我在菩萨面前舍了多少的香油钱,怎么却半分不随我的心意?”

  对这种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于嬷嬷也是束手无策。

  想了半天低声道:“实在无法就只有花大价钱买王神婆手里的秘药,虽说银子贵些但绝对管用。你还记得前面扇子胡同专管杀猪的胡老四不,去年过节时还给咱们家送过两扇猪肉的那个?”

  汪太太点头,“上个月不是说他得急症死了吗?”

  于嬷嬷撇了撇嘴,“那是面上的说法,他家的邻居说那胡屠夫喝醉了酒就喜欢打老婆。那也是个狠人,他老婆才三十岁就被生生打瞎了一只眼睛,左边的耳朵也打聋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儿。”

  于嬷嬷左右扫了一眼,神神秘秘地道:“……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他老婆一咬牙就当了自己的嫁妆,悄悄到王神婆那里买了一副药,掺在酒里给胡屠夫吃了。”

  汪太太立时精神上来,撑着身子问道:“王神婆那里怎么还卖这种药?再有这种私密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于嬷嬷抹了一下嘴得意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有些事情当中的曲折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讲。衙门里的差役和仵作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子卯寅丑。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天,最后定了人大概是醉死的。”

  汪太太听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于嬷嬷又凑得更近了些,“那胡屠夫死了没有半个月,他娘子就把家里能变卖的全部变卖了,连锅碗瓢盆衣裳被褥都没要,自个儿张罗着嫁到远处去了。”

  汪太太目光一阵闪动,沉吟道:“等会儿你到我这里拿点碎银子,到街口称一点焖猪尾和羊头肉,先到王神婆那里仔细打听一会。我认识她二十年了,只知道她会批卦祈福,还不知道她有一手制……那药的本事。”

  于嬷嬷点头称许,叹气道:“本来这件事不宜让外面的人晓得,可咱家这位三少爷运道极旺,不得不想些格外的招数。我在铺子里悄悄使人拿的这几两阿~芙蓉干叶,时日久了终会被人察觉不好交待,不如给些银子到王神婆那里求一个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

  汪太太心肝儿抖地颤动了一下,往日里她使的那些法子,至多不是过伤及顾衡的皮毛。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头再厌弃也是有限的。心想只要离那个小畜牲远远的,两下里住着没有妨害就行了。

  哪里知道人无伤虎心,虎都有伤人意。再联想到那个有鼻子有眼的外室传言,生产时顾朝山的种种异动,还有这些天受到的种种苦楚,汪太太一时心如油煎。一条外三路的人命比起徔哥的锦绣前程来,究竟算不得什么!

  她终于一咬牙,微微俯下身子,“得了王神婆的话后赶紧回来禀我,就说……我要最好的药,多少银子不论。”

  于嬷嬷心领神会,“太太就是心慈,若是早些听我的,也不至于让三少爷一日比一日坐大,你反倒落到如今上不上下不下进退两难的境地。试想你挡得了他一日,可挡得了他一世的运道?”

  她啧啧感叹了几声,仍旧不住嘴地劝道:“你如今一时不忍,就害了顾家满门上下。徔哥从小就和你是一条心,又听话又孝顺,那才是你在顾家安身立命的根本。衡哥,可是那边老太太亲手带大……”

  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汪太太几乎用了半辈子的时间在和婆婆打擂台,怎么会容许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输了?

  汪太太心中再无迟疑。

  亲自取了腰间钥匙打开存放体已的箱笼,捧出两个十两重的银锭。想了一下又咬着牙取了一对没插戴几回的赤金百花富贵簪,拿了一块红绸子仔细包裹好,塞到于嬷嬷的手里道:“这是我下的定银,那药……我要是用的好,就给余下的银两。”

  于嬷嬷重重点头,“徔哥有了前程,太太的日子才会好过。太太的日子好过了,我的日子也才好过,这件事也关乎着老奴的身家性命,所以定会给太太办得妥妥当当的。”

  汪太太使劲拍了一下她的手心,又无奈又难受,“幸好我身边还有你这么个明白人,如今老爷和循哥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事儿。徔哥势单力薄,只有我这个当亲娘的费心帮他操持了。”

  主仆俩又商议了一会儿后,于嬷嬷就抽了个空子到扇子胡同称了两斤焖猪尾,又到郭家桥头称了两斤熟羊肉,估了两壶新酒。趁着晚饭时街面上的人少,敲开了前街王神婆的宅门。

  王神婆今年已经六十好几,半辈子都是以给人批卦祈福为生。

  她听了于嬷嬷的来意后,几乎光秃的眉头一阵乱舞,好半天才撇着嘴道:“这是谁在外面满口胡沁,这害人性命的事若是传出去,我是要到衙门里吃人命官司的。”

  于嬷嬷把焖得酥烂的猪尾放在油纸上,又自寻了一个盘子将切的薄薄的羊肉放好。

  这才转身笑眯眯地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胡屠夫的娘子眼睛被打瞎时,就曾赌咒发誓要杀了她男人。这才多久的时日,胡屠夫果真就没了气儿。这幸得胡屠夫家里没剩什么撑腰子的人,不然他娘子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脱身……”

  王神婆惊疑不定地望了两眼,终于垂了眼眸松口道:“我也是看那个小娘子实在太过可怜……”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谁又比谁更可怜?于嬷嬷心知肚明,这个王神婆最是贪财,若胡屠夫家的娘子不是当尽嫁妆筹来了银子,这个老女人根本不会理会别人的死活。

  桌上的肉食泛着褐色的油光,散发出浓烈的香气,像猫爪子一样一小股一股地直往人的鼻子眼里钻。

  于嬷嬷显然比汪太太更加了解王神婆的底细,殷勤劝道:“我晓得你最喜欢的就是这两样,这焖猪尾是刚出锅的。还有这郭家桥头的熟羊肉,我特地让老板多舀了两勺卤汁水浇在上头。”

  于嬷嬷抽空扫了她一眼,笑盈盈地接着道:“和着小酒一起晕晕乎乎的用下,又解乏又舒坦。能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美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王神婆这辈子除了贪财就是好吃,咽了一下口水,迫不及待的抓起酒壶狠咂了几口老酒,这才勉勉强强把肚子里的馋虫压下去。

  长长的打了个饱嗝,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家太太的那点心事,其实满莱州城的人只怕也知道得差不多。可就是因为这样,若是你家三少爷在秋闱大比前真要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我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嬷嬷这才从袖子里掏出包裹得紧紧的物事,徐徐推过去道:“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我家太太来说却是活命之恩。若是用了那药后,衙门里的仵作查不出一点毛病,太太说剩下的银子翻倍。她下这么大本钱,就是想要个人不知鬼不觉。”

  人不知鬼不觉吗?

  昏暗的灯光下,银锭的雪白和对簪的金黄闪烁出令人迷醉的光芒。王神婆夹了几筷子羊肉,感受唇齿间的酥烂喷香。她知道汪太太的家底丰厚,就这么一点钱就想自己拿出压箱底的东西,简直是做梦!

  所以她淡淡瞥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没有做声。

  于嬷嬷心知这点东西不足打动人心,索性一咬牙道:“我知道你半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想给你唯一的儿子留份儿丰厚家财。我家太太说了,若是徔哥这回能顺顺当当地取得功名,除了这些财物之外,还把她名下悄悄置下的一个小田庄划在你儿子的名下。”

  王神婆立刻眉开眼笑,“大凡一个人在世上总有他自个的命数,我们这种人就是靠老天爷赏饭,实在不敢妄加干预。你家三少爷是个绝顶命硬之人,若不是看在汪太太心诚,我实在不愿意帮她逆天改命。罢了,拼着我的寿数减短,我也要帮着全了她的念想。”

  于嬷嬷轻吁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没有白来。

  王神婆站起身,在里屋细细鼓捣了一阵,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织金缎面锦盒。满脸自傲地递过来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秘药,里头用了十几味贵重的药材。研磨细了融进酒里无色无味,喝下后半刻钟内人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昏暗的灯光下,头发散乱的老婆子微一犹豫,又细细叮嘱道:“若是想把药效延个一天半载,也不是什么难事。随便什么汤水里加数钱珍珠参,让那人在一个对时内喝下这药就能顶大用。药效起后,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看不出痕迹,更何况是那些凡眼肉胎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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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芍药

  

  日子一天一天的挨近, 莱州县城将要赴考的秀才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到省城不过七八天的路程, 但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准备。按规矩每五个秀才要联名请县府里德高望重的人作保, 要准备考箱考篮考袋。若是遇着连绵阴雨天,还要准备一些防水的油纸,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是顾家当前顶顶重要的头等大事,张老太太就是生怕自己没见识,耽误了心爱小孙子的前程,这才答应在同茂堂住了这么久。

  眼见考期将近, 更是把神经绷得紧紧的。一连几天刚蒙蒙亮就扶着顾瑛的手,一趟一趟地检查着顾衡备考的事物。这天吃过午饭只作稍稍歇息,就又不错眼地盯着人收拾余下的行李。

  在书房读书的顾衡看得心头温暖,将老太太扶在一把圈手椅子上坐好, 安慰道:“这回莱州城总共要去十来个秀才,除了我之外,个顶个都是久经考场的老手。再说您又特意叫了钱师傅过来给我赶马车,又陪我进省城给我安排食宿,到时候我一定会顺顺当当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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