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当道 第47章

作者:胡马川穹 标签: 爽文 平步青云 古代言情

  秀儿就知道主子这是要说些私密话,起身福了一礼后告退。蜜香色的百褶长裙在地上瑟瑟流动,很快就消失在雕有斗攒玄蝠纹的落地槅扇门外。

  刚刚出了伏,王府后院最后的几只秋蝉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再无了夏日的活泼。

  端王晃动了一下茶盏,精致如画的茶汤立刻就开始变得浑浊。他垂了眉似是无意问道:“我记得这个丫头进府总共不过两年,王妃怎么会调她进书房来伺候?”

  莫说王府,就是寻常的大户人家,主子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小厮都需是家生子出身。这个叫做秀儿的侍女进府时已经十八岁,按说这种不知根底的人只能在外面做些杂活。

  却不知怎地就入了王妃俞氏的法眼,挑在身边贴身伺候了一年,什么规矩礼数全都是从头学的。像这样的丫头那年总共有三个,都是一水儿的北地美人。但只有这个秀儿有几分运数,一步登天派到了王府内书房做了一个茶水上人。

  魏大智作为王府总管,有些事情即便明白也只能装糊涂。

  眼珠子一转就含含糊糊地道:“王爷和王妃娘娘情比金坚,自然不是那起子小人可以过嘴的。这不是周贵妃的千秋又要到了,王妃娘娘是怕这位主子又像前年那样抽风,连个招呼都不打又送两个不知根底的人进来……”

  宫中这位年已四十的周贵妃可说是一位奇葩,盛宠多年不说。虽然面上一派温柔贤淑,但骨子里的说话行事全凭自家心情高不高兴。

  偏偏当今圣人就是独吃这套,说周贵妃天性烂漫有童稚之心,轻易都不会轻易拂了她的意。所以越发惯得周贵妃气焰嚣张,宫中的小嫔妃和地位稍低一些的外命妇根本不敢擢其缨。

  去年这位娘娘千秋时,一时兴之所至,意将底下歌舞助兴的一群绝色乐伎分赏在座的王爵和朝中阁臣。

  这番作死的举动引得人人侧目,但人人都敢怒不敢多言,毕竟这位周贵妃后头站着的是当今皇帝。

  最终有不怕死的御史出来战战兢兢地小声质疑,说这些宫中乐伎多是教坊出身,平日里听个曲儿跳个舞就罢了。若是顶着圣谕入了人家的后宅,是当主子还是当婢女呢?

  皇帝当时就轻飘飘地一笑,淡淡一哂,“那明年就甄选一些良家子,好让贵妃当面赐给有功之人……”

  屋角的滴漏轻响,魏大智小心低觑了一眼,“听说贵妃娘娘的千秋节后,礼部周侍郎没隔两天就派了心腹之人回了趟老家,带回好几个族中之女。有见过的人说,那几名女子是打小养着的,琴棋书画便也罢了,其中有一个的容色与宫中贵妃娘娘不相上下。”

  礼部侍郎周敏之是周贵妃的嫡亲哥哥,为人最善逢迎。他做官别的本事没有,讨皇帝和贵妃欢心的手段是一套接着一套。

  饶是端王对目前的境况是焦头烂额,闻言也不禁感到失笑。

  “你的意思是说周贵妃预计把她的那些族中女孩,一一分派给宗室或是朝中大臣。咱们府上的王妃为了防范于未然,这才把秀儿抢先一步送到我的身边来吗?这些女人们的弯弯肠子,实在让人想不透。”

  魏大智见他并未如何生气,方吁了口气陪笑道:“您如今是授金册金宝的一品亲王,按道理可以有一正二侧四庶妃。周贵妃向来心高气傲,她的那几个姪女多半也是心高气傲,肯定看不起三品庶妃的位子。”

  魏大智从小就在端王身边当奴才,自然有几分眼色,“……咱们府里的徐侧妃大前年亡故了,那周贵妃要是冷不丁赐一位周姓女子进来,乔模乔样地要占这个侧妃之位,岂不是如同请了一只火~药桶进来?”

  端王半晌没有说话,伸手将黑地素三彩茶盏拿在手中把玩。

  良久才寥落地叹了口气,“也难为王妃了,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秀儿身上想必有我不知道的长处,就让她在书房好好伺候吧。我记得库里新存了一批苏式绫缎,你亲自挑一些颜色稳重得体的,送到王妃的房中去。”

  魏大智恭敬领命,暗想王妃娘娘也不见得是有君子之腹。自家王爷虽不被皇帝老爷看重,但从小在深宫中尊贵长大,喜恶全由心,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这秀儿姑娘身姿窈窕面容清丽,虽然稍嫌神态木讷但更显出一分与众不同的沉静。

  因为宫中周贵妃的这朵奇葩存在,王爷向来讨厌举止轻佻放肆不庄重的女子,反而喜欢略带书卷味浓的小家碧玉。王妃娘娘此举完全是投其所好,难说里面没有几许为将来固宠的意思。

  宫门深深,再良善的女子也会冷硬了一副热肝肠。

  魏大智轻声应了,又贴心地指着紫檀束腰马蹄足案几上的文章道:“只看这顾衡经历过的几件事,手段才智俱不缺,很是值得延揽。王爷如今的处境艰难,若是真看重他就要费些心思。等他明年中了进士,就可以派在外头大用了。”

  前途渺茫,也许他日连性命都堪忧。端王虽为皇家贵胄也不免灰心丧气,将茶盏搁在桌子上呵呵苦笑,“连你……都知道我的处境艰难,这顾衡要真是个明白人,肯定会择良木而栖。”

  端王低头看这两篇锦绣文章,“如今老三那里有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又有礼部侍郎周敏之那样的舅舅,只需一道调令就可以让顾衡谋得体面的差事,人家凭什么聚拢在我这口冷灶里?”

  前些年,端王让周贵妃明里暗里的嚣张跋扈迫得脾气全无,只想安安心心地苟安一隅修佛念经,当个寻寻常常的太平王爷。

  奈何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如今皇帝尚在世,敬王都时时不将这个异母兄长放在眼里。若是他日皇帝大行,只怕就是他现成的死期。

  端王痛定思痛,只得先悄悄在暗处收罗一些有才干的底层官吏。经过这几年的晦光养韬,终于初见成效。今年好不容易又奉皇命领了巡查各路贡院的差事,当然想趁机再找寻几位趁手的人。

  魏大智忙跪在地上,热切劝道:“主子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素来仁善礼让明于庶事,又是先皇后嫡出,朝中那些大臣心里还是有考量的……”

  端王摇头冷笑道:“我和老三是亲兄弟,他的德性我还不知道吗,那就是个只知道吃独食的!更何况以皇帝对周贵妃二十年的圣宠不衰,老三离太子之位多半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书房修建在水阁边,因此更显得端王的声音幽微苦涩,“我……若没有皇后嫡子这个身份,说不得眼下的境遇还会好些。这些年若不是有老大在前头和他处处对着干,只怕我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魏大智抬头偷望了一眼,不敢吱声。

  好在端王也不指望他回答,从书案底部抽出几页信笺,随手抖了抖,“周贵妃的老父亲周阁老虽然已经致仕,但江南地区的官吏大都出自他的门下。两淮一带的粮仓和盐场大部分还把持在周姓族人的手里,其他人只能跟着喝点残羹剩汤。”

  端王复叹了口气,“官府对百姓的盘剥还有个分寸,十成里还留个七成。我听说江浙总督今年六月解缴上来的二十万两白银,让他一口气儿全部吞进肚子里,说是已经先答应甘肃总兵换下陈旧的边防装备,真是何其荒谬!”

  端王恨得一阵错牙,修再多的佛念再多的经,也灭不了他心中的这团激愤!

  “偏生圣人也相信了他的这番无稽托词,最后对这件事情竟然不了了之。那甘肃总兵是周阁老当年亲自举荐,户部谁会克扣那边的边防装备?有几个胆子大的上述弹劾,圣人也只是当众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作数。”

  这一年以来,一向只知喊打喊杀的敬王也开始有意识地拉拢朝中中低层的文职官吏,眼看着他从上到下越发把持做大,端王身边的人也不免心中焦急。

  魏大智犹豫了半会儿,小声建议道:“要不让方敖同先给顾衡透句话,想来这等层面的人物还不需您亲自出马。其家像敬王这般倒行逆施唯我独尊,谁见了心里头都要犯嘀咕。我看这个顾衡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他应该拎得清。”

  端王笑了出来,脸上隐隐有得色,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谁都看得出敬王在倒行逆施,奈何圣人愿意这般纵容他,其间隐含的深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只想为自己将来挣一块可容身之地罢了。”

  魏大志心中浮起一抹酸意。

  王爷从小在宫中的境遇就艰难,竟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那敬王从小就是个活霸王,仗着皇帝和周贵妃的娇宠,恁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有一回,上书房的师傅夸赞了一句王爷诗文做得好,又点评了别人诗文中的错处,这其中就包括敬王做的一首连韵脚都没有的诗。

  敬王那时尚是三皇子,不管不顾地跳上桌子,将手中的砚台一下子就全糊在了讲书师傅的脸上。

  大家惊得目瞪口呆,九岁的孩童却跳着脚大骂:“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根本就用不着进学考状元,诗文做得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天天在我面前咬文嚼字之乎则也,我坐在这里老实听,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惯得你们一身酸毛病……”

  讲书师傅捂着被打破的头,气得直翻白眼儿。

  闻讯赶来的皇帝当着人面把敬王狠狠训斥了一顿,背着人时却是哈哈大笑,抚着敬王的头上的嵌东珠小金冠叹道:“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魏大智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这样细算下来,自家王爷和顾衡从前的境遇真是半斤对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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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猜猜侍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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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王妃

  

  内书房的侍女秀儿沿着端王府后园青石铺就的小径往回走, 远远碰到的丫头婆子俱都含笑问好, 她也停住脚步一一回礼。

  走了十几步, 树木掩映的空隙处依稀有小丫头叽叽喳喳地雀跃声,“这就是在内书房伺候的秀儿姐姐吗, 果然是一等一的人才。她头上的那对赤金簪子,听说是王妃娘娘亲自赏下来的……”

  秀儿微微一笑,快步回到自己独居的住处。

  这里是离内书房最近的一处偏厢罩房,虽然也属内院范围, 但因隔着一道月亮门并一处十来丈的小池,隐隐成了内院和外院的交界处。这一排六间房子当初建得狭小,又兼冬冷夏热, 除了正式当差时没有谁愿意住在这里。

  秀儿却独独喜欢这里的清静,即便没轮着自己当差,也喜欢坐在小池无人的栏杆边吹吹凉风。

  坐在小几边, 秀儿一气喝了大半盏白水。她虽然分得一手好茶, 但实话说并不喜欢茶汤浓浊的味道, 也搞不清楚这里的贵人们怎么喜欢喝这种黑漆漆的玩意儿?但这是风雅, 这是矜持,这是格调,所以她只得耐着性子将这个东西钻研透。

  很多时候,秀儿都梦见自己从前的快活日子。

  那时候家里有父亲有母亲有弟弟, 母亲在灶间忙碌着午时的吃食, 父亲和弟弟就在院子里或是拿长刀或是拿竹枪相互喂招。小院里时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鼻子边儿还充斥着梅菜馅饼浓郁的香气。

  秀儿用指尖儿蘸一点白水, 小心地写下“钱月梅”三个字。看着这个遥远的名字,在桌上面慢慢的变干,以致踪迹全无。她想,也许再过不久连我自己都会忘记这个曾经的名字,现在我叫李秀儿。

  哦,王府里的奴才是不需要姓氏的,我现在叫秀儿……

  菱花铜镜里是一张颜色正好的俏脸,粉面桃腮眼波流转,就像春天里枝头上开得正红艳的桃花骨朵。早年留下的齐眉额早就梳了上去,一副眉眼更加精致异常。乌压压的发上只簪了几朵细小的浅色绢花,左右各插戴了一只鎏金嵌碧玺的金钗。

  虽然尽量往素里打扮,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秾艳。

  就是这副容颜引来了别人的窥视,也给小小的钱家招来了天大的祸事。父亲钱江耗尽半生积蓄办的武馆,被些地痞帮闲祸害的不成样子。自己实在气愤不过,就乔装改办溜到骆友金的宅子里,虚与委蛇几句后怎么都谈不拢,心头火一上来干脆一刀捅死他泄愤。

  不想这下捅了马蜂窝,骆友金死得不明不白。陈县令为了给这个便宜大舅子出气,就将钱江以通海匪的名义下了大狱,一个月未到就拟了秋后斩。病弱的母亲为递洗冤的状子,在县衙门口滚了钉床,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丧当场。

  钱月梅又悔又恨,恨自己这张脸招惹是非,又恨当初没在骆友金的身上多扎几刀——这就是手里没有权势的下场。

  所幸父亲钱江早年的师弟还有几份良心,趁乱将她送出莱州境内。

  将新换的身份文碟送过来时,马典史不无苦笑,“这莱州城里只要陈县令在一日,钱家的冤屈就没法伸。这些权贵为了出气,还不知会想出什么龌龊的法子。大侄女儿,你只有先躲一阵子了……”

  钱月梅抱着小包袱站在北上的船头上,心头又是凄惶又是愤恨一一这是什么吃人的世道?

  新换的身份叫李秀儿,是莱州城附近高密村人。因其父早丧,其母不容于乡里,就带着年幼的她在城里给人家帮佣。因为日劳成疾又无钱可医,李母年纪轻轻就不幸病故。

  李秀儿不过是一个没有经过事的小姑娘,相依为命的母亲忽然撒手人寰,又骇又惧之下竟也染病而亡。

  赁居的房东直喊晦气。

  他既怕麻烦,又怕消息传出去房子日后不好租。心想不过是个没甚根基的小门小户人家,就给衙门里的书吏塞了几两银子,将李秀儿母女俩的户籍转为投奔亲友。若是有人问起来,多少还有个去处。

  每年每月这样的事多如草芥,马典史就捡了这个空档,取巧将李秀儿的身份安在了钱月梅的身上,反正两个人的年岁、口音、高矮差不离。更何况女大十八变,年青女孩子长大后,相貌跟少时有所不同也是常有的。

  这人想,若是师兄钱江真有个三长两短,身后这个女儿总算保下来了,我多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于是,换了芯子的李秀儿就揣着小包袱北上。为掩脸上姿色,她故意蓬头垢面言语粗俗,再加身上有几分功夫,竟然让她顺顺利利地混到了京城。站在人来西往的城门下,饱尝辛苦的新任李秀儿发誓,日后定要出人头地。

  她是个敢想敢做的女子,若非有这股子韧劲儿,当初就不会一刀捅死了骆友金。

  用一块靛蓝头巾包住脸面,装作寻活计的乡下女子日日在京城几家有限的权贵门前晃悠。这一晃,竟看出好些不为人知的门道。

  恰遇到端王府的人出来选杂役,李秀儿就一咬牙自卖自身进了府。这端王府虽说是口冷灶,可以说是门口罗雀。但胜在人口简单处事低调,主子们都轻易不在外头招惹是非。

  在王府的大厨房里干了三个多月的灶下工,别说王府主子就是平常有脸面的管事都没瞧见过两个。

  心焦不已的李秀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觑了一个王妃会路过的时辰,故意跟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帮厨婆子起冲突。那婆子没提防远处有人过来,一时打得兴起,趁手将人狠狠从栏杆高处推了下来。

  俞王妃身边服侍的嬷嬷大怒,正要喝令将打架的两人赶出去,却忽见狼狈跪拜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时,依稀有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

  她心中一动,就吩咐府里的医女将李秀儿抬进去好生医治,转身就派人将李秀儿进府的前后事查了个清清楚楚。

  因为怕周贵妃会出的幺蛾子,全京城权贵人家的当家主母都在提着胆子过日子。这其中属端王府的日子最为不好过,因为谁都知道周贵妃最为厌弃端王。但厌弃归厌弃,王府里这个二品侧妃的位子,还是被许多有心人盯在眼里。

  俞王妃虽然一贯以大度闻名,但主动为丈夫纳妾室心头还是百般不情愿。

  身边的郑嬷嬷是将她从小带大的奶嬷嬷,从来都是忠心不二。费尽口舌劝说了半天,说与其让周贵妃硬塞一个人进来,不如在府里自个扶植一个知根知底儿的侧妃,至少那人晓得感恩戴德。

  俞王妃转不过来这个弯儿,拗着性子就是不肯松口答应见人。

  直到无意间看见李秀儿包袱里有一只拳头大的银碗,那碗身刻有四朵番邦的无忧花,花瓣的中间还嵌有四颗红蓝宝石。她还以为一时眼花,拿在手里细细斟酌一番后才知自己没有看错。

  这涉及到俞王妃娘家一段鲜为人知的旧年传闻。

  俞王妃的外祖父早年曾出任过滇南四品提调官,一直辗转在各地任上。有一年江苏通州老家送来音信,说老母亲卧病在床时日无多,想看看郭提调在任上生的两个孩儿。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不能脱身的他就让夫人带着一子一女从海路返回通州。

  原本安排得好好的,谁知一路停歇的客船一出广州港口就遇到了海盗。正张慌失措的时候,幸好遇到了广州卫的巡防。一番混战后死了不少人,仔细清点船上的人数,才突然发现少了俞家刚刚及笄的幼女郭云芳。

  郭夫人为了女儿的名声不敢声张,派了家里的奴仆悄悄在左近寻找。整整找了五天五夜,却丝毫没有音信。最后只得无奈猜想,幼女大概在混战当中不慎掉入海中。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传出郭家幼女被海盗劫持,那郭府满门上下就不用再活着了,凄凄惶惶的郭夫人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儿子回了通州。

  于是郭家的老家主对外宣称,说郭云芳在路上不幸亡故。因为路途遥远,尸骸就留在了当地的寺宇,择日再运回老家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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