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三嫁 第75章

作者:读读 标签: 古代言情

  杭致问:“邢夫人,这几日可吃得好?”

  “多谢杭相关心,我吃得很好!”钱娇娘得意道,“洪爷这儿的厨子太好了,我中午还吃了三碗饭!”

  杭致:“……”

  洪泰和马东长:“……”洪泰可以作证她说的是真话。她中午的确吃了三碗饭,妻子告诉他的时候还在啧啧称奇。

  杭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丈夫被禁,妻子还能吃下三碗饭。“那就好,本官还担心邢夫人为了邢侯的事儿,会担忧得茶饭不思,看来是本官多虑了。”

  “我不担忧,”钱娇娘乐呵呵笑道,“侯爷叫我不要担忧。”

  “他叫你不担忧,你就不担忧?”这夫人其实是个傻的罢?

  钱娇娘很认真地点点头,“对呀,常言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君说什么我当然都遵从。”

  这也能遵从么?他看她就是不上心!马东长暗自在心头呼哧呼哧。

  “夫人心胸豁达,本官自愧不如。”

  就是缺心眼!杭相说得那样好听做甚!洪泰腹诽道。

  钱娇娘笑眯眯地自豪道:“侯爷也这么夸我。”

  在座者三人皆颇为无语。夸她么,是夸她么?他们都能想像得到邢慕铮“夸”她时的表情!

  马东长着实担心邢慕铮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了,这样一个只会吃缺心眼的媳妇儿还拼死去留着作甚?

  碎儿端了碗茶过来,被管家拦在了门口,钱娇娘让管家放行,碎儿垂眉顺目地走进来,还按钱娇娘的意思刻意学了清雅的身法,钱娇娘见杭致只瞟了半眼,就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钱娇娘垂眸错开目光。

  直到碎儿退下,杭致都没看过碎儿第二眼。钱娇娘喝了口茶,幽光忽闪。

  杭致继续对钱娇娘道:“夫人,实不相瞒,定西侯这回恐怕是骗你的,他在宫中待得越久,就越有生命之危。”

  “哎呀,这是真的么!”钱娇娘大吃一惊,“相爷,侯爷他犯了什么罪?”

  “这……其实这正是本官请夫人过来的缘由,本官着实不知邢侯如何惹怒了天子,不知邢侯可是对夫人您说了些什么?”

  钱娇娘为难道:“侯爷从不与我讲朝中之事,我恐怕帮不上忙。”

  “除了朝中之事,邢侯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语?亦或是他前些日子可是心事重重,夜里自语些什么?”杭致循循善诱。

  “这……”

  “夫人,本官惟有知情,才可进宫与天家求情,帮助邢侯摆脱困境。”杭致加重了语气,“你夫君的安危,可都在你的手心了。”

  钱娇娘倒抽一口凉气,作势拿手帕擦眼泪,“哎呀,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第一百六十三章

  钱娇娘倒抽一口凉气,作势拿手帕擦眼泪,“哎呀,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杭致嘴角抽了抽,这样的妇人他也是头回见,一滴泪水也出不来,她哭个什么劲儿!

  杭致原想利用邢慕铮被关押一事,威胁利诱钱娇娘把藏着的人交出来,不想钱娇娘稀里糊涂,一问三不知,说是命这般苦也不瞧她着急救丈夫,磨叽了半晌一句有用的也没有。杭致虽面上还带着微笑,手中把玩的玉环都快被他捏成两半了。他都想替邢慕铮抱不平了,娶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正值此时,端方在外慌慌张张地求见,进来后在杭致耳边耳语两句,杭致脸色丕变,他倏地起身。洪泰和马东长连忙跟着站起来,“杭相,可是朝中有事?”

  “非也,”杭致冷声道,“是我带来的人,被府上欺侮了!”

  杭致愤然甩袖,厉喝一声“带路”,端方连忙伸手前边引路,洪泰与马东长困惑相视一眼,各自摇头不解其意,只见一团微风扫过,钱氏竟也站起来快步出了厅堂。二人见状不妙,连忙跟了上去。

  隔壁偏厅里头,一身着姜黄素袄的老妪眼眶发红,坐在椅上低头不语。烟萝与红绢面面相觑,不知此杭府管事婆子方才为何好端端地掉下两行泪来。她们虽共处一室,但一句话却也不曾讲,这老妪为何哭泣?

  坐在后边的清雅凄凄凝视着自己的奶娘,这打小看着她长大、最护自己的奶娘头发竟都灰白了,身子也佝偻了,不想这短短几年她竟老得这般快。她定然是认出了自己因而哭泣,却又不敢上前来与她相认。清雅深吸一口气,抬头眨眼让眼中氤氲用力散去,不敢再去看她,她与奶娘情比母女,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与她相拥而泣。只是曾说要侍奉天年,如今恐怕也不能实现了。

  忽而纷叠脚步骤起,一白衣男子蓦然闯入,众女吓了一跳,再细看男子那一头白发,立即知道面前何许人也,众人连忙下跪,参与当朝相爷。清雅的奶娘刘氏也连忙揩去眼角湿润跪下,杭致上前亲自将奶娘扶起,“刘嬷嬷,本官听说你在此受人欺辱哭泣,可有此事?”杭致一面问,一面细看刘氏双眼,见她真个儿眼眶泛红,他捏紧了扶她的手臂。

  清雅跟着众人一同下跪,听那熟悉之极的声音近在咫尺,当初夫妻间的花前月下情语缠绵竟都涌现出来,那是她曾经的檀郎,她心爱的夫君。清雅的心口翻涌起阵阵热潮。她原以为她都忘了,现下才知不过是埋藏于心罢了。清雅的指甲抠进了地缝之中。她不敢抬头,甚而屏了呼吸。

  刘奶娘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姑爷误会了,没有人欺辱奴婢。”

  “若无人欺辱,你因何哭泣?”

  刘奶娘猛地一惊,她抬头对上杭致阴鸷的双眼。

  刘奶娘的心儿几乎快从嘴巴里蹦出来了。她本就是老夫人为了让她作证才留下的,当初小姐的死已让她肝肠寸断,偏偏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和孙儿在老夫人的眼皮底下,她什么也不敢讲,只能每日活着一日过一日。可是今儿早晨,姑爷把她叫来,与她讲他遇上了一个极似小姐的人,不知是失了记忆还是如何,叫她过来相认。

  小姐可是她奶大的娃儿,刘奶娘岂能认不出来?只是小姐变了相貌分明不愿与她相认,刘奶娘就知小姐怕是不敢再回杭府了,刘奶娘也不敢让小姐回杭府,那府里除了姑爷,都是一群豺狼虎豹,恨不得叫小姐死。她家的小姐大难不死,难道还要回府叫人再杀一遍么?刘奶娘不敢认了,只可怜小姐太苦,情不自禁簌簌掉下泪来。

  “刘嬷嬷,我问你的话,你因何哭泣?”杭致更加用力地捏着刘奶娘手腕,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

  刘奶娘倒抽一口凉气,“奴婢……”

  钱娇娘踏进偏厅,“相爷,这是怎么了?”

  洪泰也与马东长跟着进来,询问缘由。

  杭致扭头沉着脸道:“本官敬重的嬷嬷岂能平白无故地哭泣?到底哪个奴婢惹恼了她?”

  这戏唱的比方才台上的冠生还好。钱娇娘板了脸道:“还有这等事?来人,把这些奴婢带下去,一个个查!”

  清雅与烟萝等人忙站起来,低头就要退出去。

  “且慢!”杭致一声清喝。众婢被其所吓僵在原处。杭致若有所思地看向钱娇娘,眼神变了几变。钱娇娘泰然自若道:“相爷,您放心,我这就叫人去查,里头哪个人若是不守规矩,我第一个不轻饶!”

  刘奶娘扑通一声跪下,“相爷,无人,无人欺负奴婢!”

  杭致置若罔闻,他凝视着钱娇娘忽而笑了,“邢夫人,本官替你省些力气,本官有一样绝招,只要让本官看看这些奴婢,本官就能知道是哪个犯了事。”

  钱娇娘疑惑道:“可是您府上的嬷嬷自个儿说无人欺负她呢。”您怕不是耳聋了么。

  果然他小看了这妇人。杭致笑道:“这位刘嬷嬷是本官爱妻的奶娘,与她主子一样最是心慈的,纵是有事儿也总不讲,爱妻尝言要侍奉刘嬷嬷天年,本官自当敬重,否则待爱妻归来要生气的。”

  这杭相莫不是疯了?他的妻子不是已经亡故了么?还说什么爱妻归来,这是在说鬼故事么?

  钱娇娘直言不讳,“我听侯爷说杭相的妻子已经死了,怎会还有爱妻?哎呀,难不成杭相又娶了一个爱妻?”

  杭致笑容不变,“本官的爱妻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况且她并非死了,只不过落水了,她……是气我没能保护她,因此不肯回来。”说到后头,杭致的声音轻了,琉璃眼珠里满溢化不开的哀伤之色。

  清雅眼眶瞬间红了,她狠掐自己的手,把眼泪逼回去。罢,罢!

  钱娇娘沉默了。

  洪泰见气氛古怪,才记起自己是主人家,他与杭致道:“杭相,这都怪洪某招待不周,洪某自当严查此事,给杭相一个满意的交待。”

  杭致这才从思绪中回神,他缓缓扶起刘奶娘,“洪大人,本官方才也说了,只消一眼,本官就能分辨出哪个犯了事,既然人都在这儿,本官就亲自来审一审。”

  “这……”洪泰看向钱娇娘,他自是看出这二人之间有些猫腻,只是慕铮妻又怎会与杭相扯上关系,叫那李千面来的目的,莫非就是要对付杭相?到底有什么人不能让杭相亲自看见,难不成真是反贼?

  杭致挑眉,“怎么,人在这儿,我只看一看,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瞧见的人?”

  洪泰干笑两声,连声否认。钱娇娘不着痕迹地瞟了清雅一眼,清雅看见了,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钱娇娘刮了刮指腹,“哪里有什么不能让相爷瞧见的人,只是都是些下人,怕污了相爷的眼。相爷既要亲自过问,你们还不快过来站好?”

  清雅与烟萝等人和洪府奴婢都朝前走了两步,在杭致与钱娇娘面前站成一排,个个垂眉顺目,双手交叠于腹前。“抬起头来。”杭致道,婢女们都顺从地抬起了头,直视前方。杭致慢慢走到第一人前,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突地伸手抓住了她,细腕上的大掌青筋暴出,细看竟在发抖。

  众人皆惊,只听得杭致哑声道:“便是你犯了事罢?”

  钱娇娘心头猛地一惊,那第一人正是易容的清雅!

  清雅震惊看向杭致,竟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睛。杭致手下紧紧锁着她,凝视她的眼神几乎要灼烧了她。清雅一时天旋地转,那一头白发与久违的俊容,叫她颤抖了双唇无法开口。

  “便是你犯了事,犯了不认奶娘,又不认夫君的罪!雅儿,你好狠的心!”

  清雅惊得倒退一步,想抽出手却被杭致紧紧握住,杭致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他冰冷的双手颤巍巍握住清雅的手,感受她的温暖。她的手是热的,她真是活着的!杭致有那么一瞬被巨大的惊喜湮没,以至眼前发黑差点昏厥。连日来的煎熬都化成了排山倒海的疯狂喜悦,杭致重重地喘息,手背上青筋鼓起。“雅儿!”

  清雅粗声道:“相爷,您认错……”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我是你的夫君,你为甚不认我!”杭致几近控诉,他紧紧抓着清雅的手,一行热泪滑下脸庞,“你……怪我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杭致撕下清雅的伪装,魂萦梦绕的娇颜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杭致死死凝视着她,任由泪水模糊了目光。他捧着她的手至唇边不停轻吻,湿热的泪水滑进手心。清雅再也无法自控,咬着唇泪如泉涌。

  老天爷,雅儿还活着,他的雅儿还活着!他这一生,再无所求!“雅儿,雅儿……”

  洪泰当机立断无声遣退下人,自己也想与马东长和钱娇娘离开,可是钱娇娘偏生不走,不仅不走还一声清喝:“清雅!”

  清雅如同破了迷障,她倒抽一口凉气,泪眼朦胧将头扭向一边。

  杭致也猛地回了神,他记起自己身在何处,背对众人抹去泪痕,只是抹泪之时他仍死死扣着清雅的手腕。他再回头已是恢复平常,他哑声叫清雅看他,可那令他又爱又恨的人儿竟始终不愿瞧他一眼,反而还求助地望向邢慕铮之妻。杭致也看了过去,对上钱娇娘平静的目光。杭致微眯了眼,这妇人还真有几分像邢慕铮。

  “相爷,劳烦您放手,您抓着的是我的丫头。”钱娇娘道。

  杭致闻言火气便倏地窜上来了,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竟然成了别人的丫头!他的雅儿究竟在外受了多少苦!杭致单是想就已难受得不得了了,“她是我的妻,我要带她回家。”

  “回家”二字触动了清雅,她掩唇轻颤,才收回去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

  洪泰和马东长简直一头雾水,杭相的妻子不是死了好几年了么,怎么又变成慕铮府上的丫头了?

  钱娇娘冷笑一声,道:“清雅,你自个儿说,你是我的丫头,还是杭相的妻子?”

  狄清雅娇躯猛颤,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扭头看向杭致,轻声却坚决道:“杭相的妻子已经死了,奴婢为定西侯夫人的丫头。”怪他么?自还是怪的。与其回去再重蹈覆辙,不若就此斩断情缘。

  杭致却被清雅的冷酷无情震惊得倒退一步,唇色褪得几乎与白发一样白。他的雅儿,宁可做别人的奴婢,也不愿回他身边?

  清雅狠心咬牙,想抽开他的手,可杭致反应过来,不仅死抓着她的手不放,还伸出长臂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圈住。清雅想要推拒,可她那点力气在杭致身上就如同螳臂挡车,全无作用。

  可她抗拒的举止已让杭致万箭穿心了,曾经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娇妻,如今竟要挣脱他的怀抱!他更加搂紧了她,扭头面向钱娇娘等人,“几位可否先离开?”

  钱娇娘看向清雅,清雅对她摇了摇头,钱娇娘道:“我的丫头不乐意!相爷,您还是把我的丫头还来罢!”

  谁是她的丫头,谁还给谁!杭致瞬间暴怒,洪泰打着圆场,好声好气地劝着钱娇娘暂离,莫要掺和人家家事。钱娇娘皱眉思忖,定定看了清雅一会,自知这事儿还须她自个儿解决,只能与二人大步走出去。

  等人一走,杭致就低头看向怀中娇人,急切道:“雅儿!你必须跟我回去,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么?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六哥哥!你都忘了么?嗯,你忘了我么?得知你落水丧命的消息,我一夜白头啊雅儿!你就这么狠的心肠,明明活着也不肯认我,你是嫌弃我了么,嫌弃我头发白了?老了?是么,是么?”

  清雅颤抖着双唇,泪光莹莹不停摇头。

  “雅儿,你不嫌弃我,为何不跟我回家去?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妻,你应承了的,你莫要反悔!我也不准你反悔!”杭致将清雅紧紧搂在怀里,好像他一松手,她就飞走了。这样的梦他做了太多回,多到他已经数不清了。这回若再是梦境,他就一刀了结了自己,一了百了。

  清雅只觉心被人在两端不停拉扯,叫她痛苦不堪。重回这温暖的怀抱,与杭致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贪念他的气息!可是他家里是一道解不开的死结,没人期盼她再回去!他的娘一定会想方设法再弄死她,她虽不怕了,但厌恶了那般恶毒的婆婆,更何况,他还已经纳了妾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了。

  清雅的眼底渐渐清明,眼泪也缓缓收了回去,她轻轻推开二人间的距离,抬头直视杭致道:“相爷,清雅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杭家已经替我办过葬礼的不是?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了,相爷也只当我死了,咱们各自安好罢!”

  她是真不愿意与他破镜重圆!“你叫我什么,啊?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什么相爷!”杭致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他弯腰倾身狠狠吻住清雅的唇。

  清雅挣扎躲开,“别这样!”

  她连他的吻也厌恶了么?杭致差点把牙都咬碎了,他蛮横捧了她的脸,不管不顾狠吻一场,直到清雅气喘吁吁差点昏厥过去,他才离了她的红唇,重重在她脸上颈上亲吻,“你是我的妻,”他趁她虚软,搂了她便往外走,“跟我回家!”

  杭致猛地打开门,抱着清雅一脚跨出门槛,却发现钱娇娘靠在墙边等着他们。洪泰与马东长也站在一旁,显然他们三人方才在讨论什么。

上一篇:侍君

下一篇:陛下表妹珠圆玉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