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 第81章

作者:厘梨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乔慈衣回身看向容定濯,沉默片刻,蹙眉说:“可是,你现在不让磐磐嫁,她现在就会伤心。”

  她微微一顿,说: “你不懂女人的,诏书已下,磐磐已把皇帝当成丈夫,你现在不让磐磐进宫,让另一个女人顶替了她成为皇帝的妻子,她心里一辈子都会有个越不去的缺憾。你再给磐磐另找一个好男人,她也只会记挂着她失去的陛下。她不会幸福。”

  乔慈衣的话,容定濯这回没有立即回应。

  她又道:“再说,陛下既下诏书,必然经过深思熟虑。相爷现在是如日中天,哪怕从中作梗,陛下不能将相爷如何,但以后呢?陛下不会记恨么。相爷有没有想过……成为国丈,相爷或许能走得更稳,更远。权相与贤相,也是在相爷一念之间而已。”

  容定濯却是紧紧盯着她,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想起他们的过去。

  乔慈衣只是担心女儿,沉默摇摇头。

  容定濯过了一阵才又问:“你是怎样失去记忆?”

  乔慈衣还是不回答,她并不想跟容定濯谈论他们自己。

  容定濯历来是知道这女人有多倔强,这样多年,还是这样。他的眸色又冰冷下来,两个人先前因为顾磐磐出现的短暂平和,也不过假象。

  容定濯他们的船先到观星台,等了好一阵,才见女儿坐着魏王的船缓缓迟来。

  观星台不是寻常人能上去的。容定濯亲自打的招呼,才准让顾磐磐母女上去。乔慈衣到了观星台很高兴,把容定濯抛在脑后,只顾着和顾磐磐说话。

  容定濯负手站在一旁,正等着这母女两人,突然有人来禀:“相爷,观星台下不远处发现了一具女尸。是跟之前江平伯府家的杨姑娘一个死法,手腕刻有符文。就是死的人是谁,还需要调查。”

  容定濯面色微微一变,这桩案子一直没有破,近来京城里也没再发现有其他人是这样的死法,众人都有些淡忘,岂知……又出现了。

  虽然是七夕,容定濯还是告诉了顾磐磐母女。

  因为莲藏教也有不少特有的符纹,乔慈衣主动要求去看了看那死去的少女,观察那少女的手腕后,摇头说:“这个符纹,我也没有见过。” 她也不知是否莲藏教所为。

  容定濯思索片刻,倒是发现一个相同点,这两个少女死的地方,都在漓河边,说起来,漓河有水龙脉之称,这个死法,说不得是针对龙脉而来。

第88章

  发生这样的事,三人也就没有在观星台久留。

  离开的时候,顾磐磐道:“爹爹,我今晚想去娘亲那里住。”

  今夜遇到命案,她很不放心,不管乔慈衣会不会害怕,她都想陪伴着母亲。

  父亲在顾磐磐心里足够强,因此她从不担心。娘亲不同,顾磐磐对乔慈衣充满孩子对母亲的保护欲。

  顾磐磐这样一说,容定濯和乔慈衣都微愣。

  容定濯不同意,他要带自己女儿回家。顾磐磐却很坚持,缠着爹爹,磨着他,要去陪娘亲。

  见顾磐磐眼露恳求,这样期待的小可怜模样,容定濯到底还是同意了。

  乔慈衣带着顾磐磐回鸿停馆,顾磐磐就道:“我要和娘亲一起沐浴,还要和娘亲在一个屋里歇寝。”

  乔慈衣满心都是幸福,却是逗着女儿:“磐磐是不是还要娘亲唱歌哄着才能睡?”

  顾磐磐当真颔首:“好,我要听娘亲唱歌。”小时候没有得到娘亲的疼爱,她要补起来。

  乔慈衣看着她笑:“都要嫁人了,磐磐以为自己还小呢。”她又说:“好了,你先去沐浴,我收拾一下,待会儿再去。”

  净室的水已放好,顾磐磐只好自己先去沐浴。

  乔慈衣哪敢跟女儿一起沐浴,当然得避开。她等顾磐磐沐洗好,才迅速地洗好。

  容定濯并没有真正占有她,但他做的事,乔慈衣觉得跟强占同样恶质。她知道,大抵是他觉得画舫上时间不宽裕,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会放过她。

  顾磐磐其实已经很困,但头回和娘亲一起歇寝,今天又得了封后诏书,脑中仍有些亢奋,睡不大着,她便试探说:“娘亲,你与爹爹今晚相处如何?经过今晚,你对爹爹可有新的看法?”

  乔慈衣今晚和容定濯相处得当然是非常不愉快,她对容定濯的看法,就是掠夺成性,极为跋扈。但她只是说:“我无意于你爹,磐磐。”

  那样的羞耻,还有屈辱感。乔慈衣无法宣之于口,尤其是对女儿。顾磐磐对容定濯的依赖和信任,乔慈衣一清二楚。

  顾磐磐心下叹气,今天可是七夕夜,怎么爹爹就不知把握机会,趁机博取到娘亲的好感呢。以他爹爹招小姑娘喜欢的程度,没道理不讨娘亲的喜啊。

  她还是忍不住帮父亲说话,道:“娘,你是不记得,其实爹爹,这些年一直都保存着您的画像,经常对物思人,对您甚为想念。”

  乔慈衣没接话。她也没提容定濯娶妻的事,只是沉默。

  顾磐磐就看出来,娘亲不喜欢她提父亲,好奇问:“娘,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啊?”

  乔慈衣微微一怔,她心里倒是没什么人,不过女儿这样问,她道:“磐磐别管我的事,娘都是这个年岁的人,怎样过都无所谓。你将要入宫,你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娘最记挂的。”

  “我娘还年轻呢,我们走出去,谁不以为我们是姐妹。”顾磐磐当然不同意。

  乔慈衣看向顾磐磐,女孩这时披散着黑丝缎般的长发,侧身看着她,洁白的脸蛋被香枕挤得更为饱满,真是可爱又不失妩媚,美好得像春枝最娇嫩的一朵花。

  因此,乔慈衣并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不能承宠,只是帝王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又到底有多少真心而已。但即便是嫁给别的男人,也会有相似的隐忧。她自己的出身不好,掌教不会让她嫁人,门第高些的人家也不会娶她做妻,她的女儿能成为皇后,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

  乔慈衣不想提自己,在她看来,容定濯当初在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都没有娶她。现在她都嫁过人,他也表露出怀疑,觉得她这些年有过不少男人,就更不可能娶她。不过是图她容貌罢了。

  她这两天被认女的喜悦冲昏头,今天突然得知顾磐磐要做皇后,此时静下来,才想到:

  “磐磐,我们以后在外,可不能以母女相称。娘在月摩国虽是正经人家,此时上京也算来使之一,但到底是个寡妇,你要做皇后,有容家那样的家世就足够,母亲的身份对你反是累赘。”

  乔慈衣不能光明正大认女儿,心里也难受,但只说:“月摩国地方小,你别看着京中官员表面尊敬各国来使,实际只把诸多小国视为蛮夷之地,许多小国的国俗风气,也被大允认为荒唐无序,不够庄重。若你嫁的是寻常世家公子,倒也罢,嫁给陛下为皇后,娘这个身份……”

  顾磐磐之前是想到这个的,她是觉得,若是能让爹将娘亲娶进门,就不存在什么问题。她正要说话,听乔慈衣又说:

  “磐磐,我们就对外宣称,我是你的姨母,这样,我对外声宣称的年岁,也是对应得上的。”

  顾磐磐微愣,她思索片刻,只好先点头答应,父母的事,还只能她回头找父亲打听清楚,两人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好从中慢慢调和。

  否则,光她一个人着急,也没有用。

  母女又絮絮说一会儿话,有母亲在身边,顾磐磐头沾着枕,不久便睡着。

  ——

  另一边的容定濯,也是几乎一夜没有闭眼,一直在想顾磐磐的婚事。

  乔慈衣说的话他也其实也考虑过,不过最终都被心里别的声音给压下去。

  皇帝铁了心要娶,女儿一心想嫁,乔慈衣也支持女儿,容定濯独自想了整晚,历来决断强势的男人,竟也有些动摇。

  第二天,宫里和礼部就都陆续来人到容家,开始走大婚前的执礼流程。

  容定濯见这速度,就知皇帝为娶顾磐磐,是一切早有安排。

  他又见顾磐磐已是一个安心待嫁的状态,想着乔夫人的话,思虑之后,并未有所动作。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因为容相,才要立顾磐磐为后,见到容定濯,自然都是越发恭敬,并且一迭声的恭喜。

  容定濯心里不悦,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倒没有什么不乐的反应。

  隋祉玉这头,则是一直提防着容定濯和邢家等世家作梗生事。他身边的孟宏简等人倒是已被他说服。

  立后诏书下得突然,对有些人来说,犹如一记闷棍敲在头上。经过一两天过去,许多醒神过来,该动作的也有动作。

  ——

  观星台少女被杀的案子,很快有新进展。

  这次死的少女身份低微,并非杨晴鸢那样的贵族出身,而是泽州的一名农家女,不知被何人掳上京,杀害在观星台附近。

  这个农家少女与杨晴鸢仅有的相同之处,就是两人皆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的少女。

  两名少女都是被长针刺入风池,体内的血从奇怪的符纹流出,浸入土地,现在看来,像是一种献祭似的死法,约莫是在做什么巫咒之术。两人死的地点都是漓河旁,少不得的确是针对龙脉而来,或者说,是针对陛下而来。

  不过,也有可能并非是破坏龙脉的风水,而是有什么秘术,是接此吸纳龙脉的福气。

  容定濯将调查的结果禀告皇帝,隋祉玉自是让人继续追查。

  巫咒之术,玄而又玄,却没有一个帝王会完全无视巫咒,尤其是邪恶的巫咒。

  不管是破坏龙脉还是吸纳龙脉福气,都是在影响皇者的运数。

  隋祉玉虽不觉巫咒之术能伤到他,但这杀人之人背后的动机居心,却是必须得派人查清。

  隋祉玉另一件担心的事,就是顾磐磐曾戴过的小石头,也有这个符纹。

  隋祉玉已找顾迢龄问过话,让顾迢龄回想当年送石头给顾磐磐那僧人。顾迢龄当年倒是认得那和尚,在当地那的确是个颇有名望的僧人,但两人已有多年未见,也不知人在哪里。

  隋祉玉又将乔慈衣召进宫中,乔慈衣知道皇帝即将是顾磐磐的丈夫,再看这位姿容绝俗的年轻天子,心里的感觉就全然不同。

  她上前恭敬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隋祉玉看看乔慈衣,道:“给乔夫人赐座。”

  乔慈衣也没有推辞,坐下后问:“不知陛下召见,是为何事。”

  隋祉玉直言道:“容三姑娘以前戴过一颗符纹石头,这件事,乔夫人觉得,此事有无可能是莲藏教所为?”

  乔慈衣知道白确已告诉皇帝她过去的身份,莲藏教延绵有百年以上,早就从佛道巫等诸多流派中摘取想要的部分,再加上自己的糅合,形成独立的教义。

  她就说出自己的担忧:“妾以为,不排除是莲藏教的最顶层所为。有些巫咒之术,是有祭品的,分阴祭与阳祭,阴祭自是杀人以祭,也就是杨晴鸢那些个被杀的少女,所谓阳祭……这涵义分的可就多了。”

  这也是乔慈衣离开莲藏教的原因,她在偶然中得知,她这个所谓的圣女,年满十五之后,是要与掌教双修,受掌教泽沐。其实,也就是要供掌教……这何尝不算另一种方式的祭品,乔慈衣不能接受这个。

  隋祉玉目光冰冷:“故弄玄虚。”

  乔慈衣颔首,莲藏教这等教派,可不就是靠着故弄玄虚,才能煽动诸多底层百姓。

  不过,她觉得奇怪,说:“但若是掌教给磐磐戴上那枚不知何意的符石,他应当不会这样多年,就此放过磐磐。”

  隋祉玉颔首,又问:“那乔夫人可知晓那掌教在朝中的关系?或是说那掌教在朝中可有别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

  乔慈衣答:“妾那时年岁尚轻,见过的教中人其实很少。莲藏教许多事都是掌教和左右使才知道,其他的,都是执行任务的人才可知晓,许多消息并非互通。妾也不知掌教到底是不是朝中人。”

  隋祉玉道:“那你现在见到他,能认出他么?”

  乔慈衣摇头:“陛下,妾无法认出他的样子,只能听出他的声音,掌教当年始终戴着面具。”

第89章

  隋祉玉又问:“那此人如今年岁几何?”

  乔慈衣想了想:“妾十二岁那年,左使说老掌教羽化,因而那时换了新掌教,新掌教很年轻。妾十四的时候,听那新掌教的声音,观察他的皮肤,头发色泽,还有他的身形,觉得可能也就二十来岁。就算是现在,也应当不超过四十。”

  这个年岁,如今在朝中,许多也是砥柱。

  乔慈衣知道皇帝是想多了解掌教,不待皇帝再发问,她便继续道:“掌教身形很高大,听他说话的语调甚为儒雅,皮肤也偏白,妾不知他是否故意,在妾面前写字时,他都使的是左手。有一回,妾跟着他外出时遇袭,他拔剑也是左手……”

  乔慈衣将自己记得的仔细回想,一一道出,罗移都命人记录下来。虽然时隔多年,未必有用。

  隋祉玉等乔慈衣说完,问:“按乔夫人的说法,容三姑娘自幼佩戴着那符石,多年来却没有遇害,那她是莲藏教选定的阳祭之人?这莲藏教的阳祭之人,从前可有类似的例子,若是被选为阳祭,到底会遭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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