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谨鸢
吴子森在不远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够了,我还在呢,当我死了呢!”
然而在场最尴尬的只有林恒礼,苏眉那句话暗指,她这是把他骗进来,关门打狗。他刚才还为自己进了侯府而自得,如今脸都被打肿。
林恒礼把颤抖的手藏到袖子里,深吸一口气,勉强把那份羞恼给压下去,走向林以安道:“原来三叔父是在侯府,若是得知三叔父在,我便不会来叨扰三姑娘了。”
三言两语把自己的算计盖过去。
林以安微微一笑:“也是,听闻大哥找我许久,若知我在侯府,也不会让你打扮成这个丢林家脸面的模样,偷偷摸摸找上门来。”
他暗讽长房无能,林恒礼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眉在边上盯着他目不转睛,阴阳怪气说话的夫君也很俊!
最后,林恒礼怕自己再呆下去,那些假装出来的好脾气得尽毁,朝林以安一拱手道:“既然三叔父在,那番话你也听见了,还请三叔父多考虑。我在此处不宜久留,否则真传出对三姑娘有不好的言论,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罢还朝苏眉有礼地一揖,这才快步离开。
也不用人相送,自己熟门熟路地滚蛋。
“我是不是要养几条大狼狗!”苏眉望着林恒礼远去的背影,喃喃一句。
林以安听着,侧头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居然是无比地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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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没有林恒礼前来一事,林以安都决定要回林家一趟。
有些事情,既然躲不开,那便面迎风雨。利用都是相互的,且看是阳谋阴谋,谁更胜一层罢了。
在林恒礼离开后,他回林家的时间边也跟着推前。
苏眉见他吩咐打点那一小包的衣物,闷闷不乐地说:“夫君真要回去,我又不能去见你,想你可怎么好?”
林以安何曾又舍得,不过离她两日,就急得挠心挠肺。可一时的分别,才可能换来长久,他不舍得也要舍得。
婆婆妈妈的,成不了大事。
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髻上的珍珠步摇。
圆润的珠子衬得她小脸莹然,让人更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习惯这个带着温存的动作。他指尖轻轻滑过珠串,笑得温柔:“你做个小荷包,想我一回,就往荷包投一颗红豆。到时你再送我,我便知你的心意了。”
红豆最相思,他居然还有这样浪漫。
苏眉就靠他肩头,很认真地说:“那荷包不行,我得让紫葵给我找几个水缸来。把那红豆也换成家里厨房那种吧,反正都叫红豆,送完你了,你回头还能熬粥喝,不浪费。”
“我家眉眉还是管家的一好手。”
还能熬粥喝,她煞不煞风景?!
林以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她却很骄傲:“是的,即便知道夫君有家底,可我也不能败家,我要给子孙后代多攒家财!”
“你可真是……不知臊。”他摇头失笑。
如若等她回想起来那天,又是怎么个光景啊?!
会不会臊得翻脸不认人?
林以安觉得或许会的,那个时候,他要该怎么办,死缠烂打怕是少不得。
苏眉跟着他在那摇头晃脑:“往后成亲了还有更羞的事呢,我就当提前锻炼锻炼了。”
越说越不靠谱,林以安忙打住话题,让石头拿来两本账,递给她:“我从管家那知道你名下有铺子,是侯爷的亲信在帮着打理,你也学过管家。可那些都是有人帮手的,多是按部就班,沿用早先的章程和规矩,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手上有一家刚要开业的铺子,还没有上正轨,是卖一些胭脂水粉,多是异域和海上来的东西。你拿着这个练手,我会让秦叔暗中跟你汇报进展,经营上有什么难处或主意,你直接跟秦叔商议。”
苏眉接过账本,兴奋得双眼亮晶晶:“真的?你不怕我给你搞砸了?”
“你就当这是我用来哄你欢心的礼物,既然是给你的礼物,怎么处置都是你的自由。”他如是说。
“你还真一掷千金啊,果然男人有钱就便坏,这都会哄姑娘了。”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林以安拿扇子轻轻拍她脑袋:“还是傻点儿可爱。”
林以安其实是怕自己不能陪她了,她会觉得无聊寂寞,找个小铺子给她打发时间罢了。
苏眉哪里又不知道,当时不说,回到屋子就捧着账本叹气,知道他这一离开,一时半会是真见不着了。
但在次日他离府的时候,还是笑得灿烂,跟他约法三章:“不许见外女,不许喝酒,不许被欺负了不告诉我!”
林以安就被她嘴里的外女二字逗笑了,这话改一改,该他叮嘱她,上回是谁喝成了个醉猫?
林以安便那么暗中离开侯府,在京城兜了半圈,才闹出声势回林家去。
卫国公早等着他回来,听闻他进府了,当着一应人的面乐呵呵亲自去迎,给他造足了势。
“回来就好,外头养身子哪里有家中来得方便,神医已经在你院子边上的客院住下,你快先回屋歇一会,为父这就让他过去给你瞧瞧。”
卫国公拍拍小儿子的肩头,笑得欢喜。
那欢喜不是假的,发自内心,林以安默默看着,只是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在林以安回家去当天,苏眉还真让紫葵搬了个大缸进屋,把满屋子伺候的都逗笑了,她在笑声中很认真的往缸低丢进去一颗红豆:“想夫君一次!”
林以安光明正大回了林家,林大老爷不过三天后就重新到衙门当差去了。
这是嘉禧公主丢掉自己当即主母的尊严保全了皇帝的颜面,换得儿子一回喘息。什么兄弟反目一事,就那么消散了,大家也不再盯着林家的热闹看,皇帝那头在这当口亦正式宣布端午节要君民同乐。
端午当日会亲临龙舟大赛,官员百姓都可参加,只是声势就闹得极大。
柳首辅私下是不同意的,边陲那里可能要生战事,还要耗费银子和大量人力去办端午龙舟,而且这事真正是皇帝想洗脱自己对太子苛刻的名声,顺带给太子选妃,让世人看看他是如何爱重儿子。
柳首辅实在为这事烦透了,可劝谏两回无效,他便识相闭上嘴了。
皇帝不会改变决定。
苏眉很快便收到中宫那边派人亲自送来的请帖,吴子森看着她手上华贵的烫金帖子,眉宇不展。
还真是让林以安说中,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出场。
苏眉拿着帖子也很苦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我是不是要重新去背那些乱七八糟的各家关系!”
这比读书科举还为难人!
林以安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拆掉脚上的夹板,手指一寸寸在小腿上按揉着移动,在摸骨头生长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新晚了,今天还是只有一更。明天就七月了,半年过去了~~下半年大家也要平安喜乐,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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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林以安在对自己的腿伤上, 一直表露的都是云淡风轻,可这三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暗中付出多少努力只有他自个清楚。
他隔着皮肉一寸寸摸着腿骨, 按到断骨的伤处时,又反复地来回。在他确认的动作中,眼底有一抹微光慢慢变亮,最后化做灿然。
他心念一动,手撑着床板试着双腿一点点的用力。
“三、三爷!”石头刚端了盆热水进来,居然就见到林以安站在床边。
他惊得险些要把铜盆都丢了,激动跑上前,热水荡出来洒了满地。
“三爷!你能站走了!”石头高兴地喊。
林以安额间有细微的汗珠,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喊, 没到那种程度。”
说着,他就扶着床柱子再重新坐下。
几个月不站立, 还是疼得吃力,但起码骨头接上了。然而这是开始, 并不是结束, 还得观察几日,如若后续不好,他也仅仅是只能做到站那么片刻。
林以安靠着床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回想起当日他用计谋中途和太子换了身份, 然后遇险的那一幕幕。
对方不但是要来太子的命,更是做了两手准备, 用那大刀要将太子一双腿彻底废了。这样太子即便遇到山体崩裂被埋后救出, 那储君也要换人了。
皇帝本就对太子不满,不可能再让一个残废的太子继续呆在储君之位。
所以他替太子挡了那一刀,又被埋在山脚, 即便先前有准备,但世上就没有万全的事。
一开始,他多少是绝望的,可后来一想他所求,不过是要一方势力保自己余生自由罢了。所以残了与他来说并不是多重要,便尽人事听天命,用自己这些年学来的医术一点一点摸索着自我救治。
如今已经最好的情况,换作是先前的林以安,他可能就满足了,可如今还有一个等着他的小姑娘。
林以安想到苏眉时,唇角有不自知勾起的弧度,连目光都是柔和的。
他又再次扶着床头借力重新站起来。
石头把热水放下,想帮忙扶他一把,却被他摆摆手,就那么摇摇晃晃努力去迈出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步。
窗子忽然咣当一声响,像是被风吹得关上发出的声音。
林以安忙要坐下,还是晚一了步。
柳四的诧异和惊喜不比石头少,“林三!你腿好了!”
“别嚷嚷。”林以安扶额,这真是个大嘴巴,本来还想瞒一瞒的。
“这是好事,你怕什么。你还真把自己给治好了!”柳四激动上前打量他的腿,好像隔着衣裳就能看透里头似的。
“这离治好差远了。”林以安被这样直勾勾的打量,有些不自在去揉按了一下膝头。
柳四却不管,这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抚掌笑道:“殿下知道了不知要多欢喜,昨儿还说苏家小丫头要出席端午宴的,你若不能去,他真怕把你家小丫头给弄丢了。到时他上哪儿给你再找一个去。”
“越说越不靠谱了。”他听这乱糟糟的话,大概知道柳四来是做什么的,抬起下巴问道,“殿下已经打算好了?江南那边几家大儒的姑娘相看如何,有没有联系上的?”
“嘿,今儿来就说这事呢。”柳四咂吧咂吧嘴,“其实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心思的,朝里南边的四品以上大员少么,不少!连一品大员里都好几个,很多他们心里想做的事,不都是转化到那些朝臣那儿了。什么志国伟略、宏图大志、为百姓谋福祉,有些是真谋的福祉,有些呢,其实也是他们私心作祟,喜欢这种掌控他人带来成功的满足感。殿下只是有那么个意思,放出风声,就有人来推举哪家那家了。”
说道这儿,柳四又是讥讽地笑:“还那么瞧呢,有那么一两家正好在京城里走亲戚,端午能露个脸。”
“那殿下选妃的事便也稳了。”这些都是林以安想的差不多,倒没有显出多惊讶,“不管如何,拉拢武将,还是比文官来得方便。何况,谁知道圣上抛出苏家,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本来圣上对苏家先前就有猜忌,如今愿意松口,搞不好后面真厌恶太子了,给两方安个罪名也方便。”
武将能有什么罪名,最大的不就是拥兵自重,结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