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安好 第66章

作者:木木木子头 标签: 天作之和 强强 古代言情

  烟霞看着小榭子离开,后回过头来劝道:“娘娘,咱们的仇既已得报,就别再掺和旁的是非了。皇后娘娘给了一次机会,咱们得珍惜。”

  “本宫不糊涂,”淑妃也不是没把郝氏的改变看在眼里,只没招着她,她不欲多理会罢了,“扶本宫去正殿看看吧。”

  郝昭媛不傻,淑妃令宫人请她进正殿叙话,意思十分明了,就是不想与她多纠缠。

  绕过屏风,入正殿,淑妃扯起唇角问:“郝妹妹怎么来了?”坐到主位,面带得体的淡笑,有礼又不失疏离。

  手拿着杯盖拨着浮在上的茶叶,郝昭媛回之一笑:“今日贸然来扰,是因妹妹有要事相告,还请淑妃姐姐屏退左右。”

  淑妃闻言不由得挑起双眉,后笑着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殿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只烟霞和烟云不动作。

  见状,郝昭媛又言:“妹妹要说的事算是皇家秘辛。”

  “皇家秘辛?”淑妃可不是个好相与,冷嗤一笑端起手边的茶杯拨了拨正在舒展的茶叶,抬眼看向郝昭媛,话不留情:“那妹妹还是请回吧,本宫惜命得很,最不爱听的就是什么秘辛。”

  郝昭媛没料到淑妃会是这般反应,双眉紧拧:“难道你就这么放下了?”

  “放下什么?”淑妃小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口。

  警告似的又看了一眼烟霞和烟云,郝昭媛张合着嘴,不知从哪说起,殿里有了片刻的安静。

  淑妃也有点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拿着帕子轻拭嘴角,也不出言催促。

  隔了足有百息,郝昭媛终于寻着话头了:“你说皇上和懿贵太妃之间真的还有母子情吗?”

  想了这老半天,就等来这么句话,说实在的淑妃有些失望:“本宫哪会知道?”况且情之一字很难言说,有时候拥有时未必会珍惜,等到一朝失去,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他们没有,”郝昭媛语气极其肯定,情绪变得不稳:“皇上与懿贵太妃之间早就没有情分可言了。”

  淑妃不明其意:“所以呢,这与我等妾妃有关吗?”

  见她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郝昭媛就跟炮仗被点燃一般,激动得霍的站起大睁双目:“当然有,”不等淑妃回应,便接着说,“我还记得那年怀喜时,御前首领太监范德江私下里与我说过一句话,‘怀着龙子要注意休息,无事少外出走动’,当时我不明其意,现在却是会意了。”

  听到此,淑妃也了然了:“你的意思是皇上早知道懿贵太妃对我等下毒手?”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郝昭媛红了眼眶:“皇上什么都晓得,他就那么冷眼看着我们一个个失去孩子、坏了身子,”抽噎声起,“那也是他的骨血,我们都是他的女人。”

  “别抬举自己了,”淑妃冷笑:“妾者,通买卖。前朝也不是没有君王将自己的妃子赐予大臣,”用力眨了下眼睛,嗓子眼发堵,“在这后宫里,也就仅有皇后可直言她是皇上的女人,而我等……不配。”

  “就算是不配,那我的孩子呢?”郝昭媛痛哭,她好恨。若皇上插手,她的孩子再过两年都满十岁了。

  淑妃双目也湿了,但并不是为郝氏:“你那孩子是自己算计来的,范德江也有提点你。是你蠢,是你太自以为是太得意了才失去了他。”

  以为能诞下皇长子,就急切地想要为他谋算,殷勤地奉承懿贵太妃,正好方便了人下手。现在懿贵太妃死了,又怨恨皇上不作为,真是没完没了又可笑至极。

  “不是,”郝昭媛摇首,极力地辩驳:“是皇上,是他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淑妃就像听了个笑话,直白言道:“这满后宫的孩子都是皇上和皇后的,”手指殿外,“你去问问沈修仪、许充容,她们有没有那个胆敢让皇子叫她们一声娘或是母亲?”

  懿贵太妃就是现成的例子,儿子还是皇帝呢,太后不死,她的棺柩连在宫里待过头七都不行。悄没声息地葬入了妃陵寝,宫里宫外无人戴孝。

  看着郝氏哭得不能自已,淑妃平静着心绪,她想要知道是谁提醒了郝氏:“劝你一句,别把自己往死路上送。那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最好全忘掉。她只不过是拿你当刀使,没安好心。”

  闻言,痛哭的郝氏身子一顿,回视淑妃:“你知道?”

  “本宫不知道,但作为旁观者,一目了然,”淑妃撇嘴,不屑道:“你不是已经来撺掇本宫作死了吗?”

  “旁观者?”郝氏抽着气,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积在唇珠之上的人中里。

  不管心有多冷,淑妃依旧笑得出,她是认命了:“懿贵太妃病逝之时,本宫怨恨即消。”

  “不可能,”郝昭媛不信:“你位列四妃位,却不能孕育龙嗣……”

  “别拿你的不甘心套在本宫身上,”淑妃站起移步走至郝氏跟前,面目冷然地看着她,沉声问道:“谁告诉你那些的?”

  郝氏闭口不言。

  等不到回应,淑妃轻哂一笑,右手放在郝氏肩上,俯身凑近她的脸:“皇后清洗后宫的时候,你宫里应该也有宫人被换下吧?”

  每个宫都有,况且她还向外透了消息,郝氏不明淑妃之意。

  淑妃原以为郝氏是个聪明人,可惜太高估她了:“内务府早就掌握在皇上和皇后手里,你觉得丽芙宫现在还干净吗?”舌尖剔着牙,“这话说得不对,皇后本就是后宫之主,她在谁宫里安插人都站得住理。后宫不是不干净了,而是会越来越干净。”

  郝氏了悟:“皇后在我宫里安插了她的人?”

  “不止你宫里,”淑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本宫宫里也是一样。”

  她是丽芙宫的主位,郝氏心有不忿,但淑妃说得也对,这整个后宫都是皇后的。

  “说好听点,咱们是一宫主位,”淑妃自嘲笑之,两眼不放过郝氏面上的神情变换:“实则呢,一宫主位就是个守宫殿的,”伸手抹过一旁的桌几,送到嘴边吹了吹,“殿里落了尘,着宫人擦干净,庭院里长了杂草,令宫人铲除。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咱们还能沾什么呀?”

  所以不要把自己当什排面上的人,还对付皇上呢?属猫的,都不敢这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69章

  一宫主位就是个守宫殿的……淑妃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郝昭媛激荡的心绪渐渐回落,神色变得木然,才退去的泪再次涌上眼眶, 抽噎了下,欲坠落的鼻涕被扯回。

  “我们于皇上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淑妃凄然笑之:“什么也不算。”太后与懿贵太妃利用貌美女子多次算计皇上,皇上早就对后宫起了戒心, 而后宫又确实脏得很。

  胸有成竹地来,失魂落魄地走。

  郝昭媛抬首望碧蓝的天, 经了这么些年, 其实她知道曾经的那些痴心妄想是不对的,哽声抽泣,可孩子无辜。失子之痛,锥心刺骨,她每日里都在受煎熬,生不如死。只就这么死了,她又好不甘心。

  “长姐, ”居在东侧殿的韩璐,听宫人说郝昭媛来了正殿, 不放心, 过来瞧瞧。

  “你来了,”斜躺在榻上的淑妃看似慵懒,却是疲倦得很。有时候糊涂着过, 不去捋那些不愿认的理儿, 也未尝不是好事。因为理清了,就再不能继续骗自己,心会生厌弃。

  韩璐也不往榻上坐,着烟霞搬把椅子过来:“长姐还记得那些说予我听的话吗?”坐下与榻上人面对着面, 见她不回应,无奈笑之,“我进宫时日短,不太了解郝昭媛。但你和她已经被皇后罚过一回了,难道还想有第二回 ,到时还有命吗?”

  抬眼看向青涩褪去的小妹,才进宫不到一年,她过去的嚣张与张狂就全部被磨去。收敛了不该有的情绪,淑妃长叹一声:“放心吧,我不痴。”

  以后郝氏应该不会再不请自来,当然她也没将那人说出。这后宫真是有意思,竟有人敢挑拨郝氏怨憎皇上,看来其心是不在皇上身上。

  午膳用了两盅玉子鱼汤、一碗米饭、两块黄金虾饼、三颗小儿拳头大的鱼蓉丸,李安好才觉满足,放下筷子,漱口净手。站起身,肚皮鼓鼓,但却不难受。

  “扶本宫出去透透气。”

  “是,”九娘将手里的温巾子交给一旁的宫女,后上前搀扶:“才用完午膳,娘娘先于檐下站一会再到庭院里散步。”

  李安好弯唇:“好。”沈嬷嬷说了妇人怀喜,前三月不宜大动,但不动也不好。宝樱拿了斗篷过来,给主子围上。

  走出后殿,清冽扑面而来,瞬间神清。李安好扫过庭院:“正月尾了,天是一天暖和过一天,”按着宝鹊的诊断,估算着时日。肚里这小东西出生时该是九月,那会京里正凉爽。

  “主子,”小雀儿跑出去一圈回来,脸颊上生了一团红:“上午郝昭媛去淑妃那了,”这群心里蔫坏的女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两人还屏退了宫人,在正殿里不知道吵什么。郝昭媛出来时,眼泪还没憋回去。”

  “在正殿?”李安好凝眉轻摇首,既是要与人疏离,那又为何屏退左右?

  上回看在韩逾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的份上,她没从重追究淑妃与外勾连之罪,连带着也放过了郝昭媛。淑妃心思明透,应该清楚这等好事不会再有第二回 。

  九娘勾唇浅笑:“淑妃还不知道韩逾已成武静侯世子之事,娘娘可要提点她?”

  李安好敛目,她品性不卑劣,但也不高尚。不会主动去害谁,别人作死她亦不会拦着。

  韩逾乃武静侯原配所出,其母是淑妃生母的嫡姐。武静侯已逝原配与继室不合,整个京城都知。淑妃若是晓得韩逾成了武静侯世子,就该明白皇上的心了,行事起来会更有分寸。

  没听到回应,小雀儿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郝昭媛?”总觉这个婆娘最近的眼神不太对,阴森森的。

  “由着她吧,”手覆上小腹,李安好大概能猜到郝氏阴郁在哪。

  宫里冯嫔的情况同郝昭媛类似,都是在怀喜后奉承慈安宫不慎着了道。若不是郝昭媛近来有异,她还不会着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到了敏美人。因为位份,敏美人与冯嫔走得稍近一些。

  失去孩子,冯嫔很是伤怀,敏美人时有上门开解。只那时她还没嫁进宫,所以也不清楚敏美人到底对冯氏说了什么。

  不过叫李安好诧异的是,小白莲一样的冯嫔竟有那胆敢将郝昭媛推出来。

  “奴婢再去查查,”小雀儿撅着小嘴。

  之前她们的心思多是放在敏美人身上了,错过了郝昭媛与冯氏。原也没什么,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主子怀揣着个娃娃,她们得避免一切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不用,”李安好眼神微动:“今天郝昭媛不是去寻了淑妃吗?”

  几个丫头有点懵,倒是九娘回过味来了,露了笑意:“娘娘是要给钟粹宫赐份礼,告诉淑妃武静侯府有世子了?”

  挑在这个点说明,淑妃若是识时务,就该明白要如何做。

  李安好笑而不语,那就要看淑妃的选择了。

  栖霞宫里,朱薇岚早起去中宫请安回来,便又脱簪去饰上床睡了。

  睡到午后还不醒,宫人有些担心进去内殿想要叫贵主起身。不料纱帐撩起,贵主竟两眼大瞪着,惊得胆小的宫女失声尖叫。只声刚起,就快手捂住口。

  朱薇岚神魂归位,她刚做梦梦到前世了。濒死之时的感受尤为真实,眼前黑漆漆的,口鼻进水,好难受。

  “贵贵主,您没事吧?”宫女定了神,颤着手倒了一杯温水。

  朱薇岚爬坐起:“什么时辰了?”

  “未时正。”

  就着宫女的手,喝了半杯水,朱薇岚觉得好受一些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之前因着恪王谋反事败,怕自己受牵连,她每日胆战心惊,忽略了很多事。今日一梦,倒是叫她想起来了。

  靖晟帝是靖昌十二年九月初五辰时出生的,算计着日子,皇后现应已怀上了。九月初五,九五至尊,落地便注定一生尊贵无极。

  她还有机会吗?若没有机会了,那她魂穿一回又有何意义?

  再体会一次死亡的绝望感吗?朱薇岚怀疑老天是在惩罚她,一世、两世均不得善终。她只是个柔弱女子,想要被爱被世人仰望、羡慕嫉妒,有错吗?

  “贵主,时候不早了,您起身用些午膳吧。”

  朱薇岚一点胃口都没有,前世她跟那狠人结婚后,昔日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几个女星立时换了张脸,一口一个“老板娘”的叫,想要角色,还得腆着脸奉承她。她高兴了,就像打发条狗一样赏她们个不讨喜的角色。

  那些日子里,她似一只高傲美丽的孔雀,到哪都是焦点。虽然背地里,也有不少人骂她是三儿,但她不在乎。

  她追求的就是风光地活。

  一朝来到靖昌年间,妾室合法合理的古代,她又出身富贵,以为能成就前世灰姑娘最终的美梦,嫁予俊美国王成就千古佳话。不成想进了这后宫,在森严的条条宫规之下,她活成了行尸走肉,渐渐遗落了灵魂。

  下午申时,地辛送汤膳去乾正殿,就连行礼时都把嘴抿得紧紧的,似谁要撬她的嘴一般,引得天乙盯着她瞧了很久。

  直至收了汤盅走时,她才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主上,今儿处理完政务就早点去坤宁宫。”

  皇帝想多问一嘴,人已跑远了。

  “龙卫又犯什么病?”范德江抱着拂尘,还望着地辛消失的方向。

  天乙不爱听这话:“什么叫龙卫犯病?身为御前首领太监,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未免太不严谨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地辛有病?”范德江回过头来,看大方脸。

  要论整个龙卫,他最讨厌谁,下手这位是排头一个。生来阴阳俱全,是上任天智,护国寺空名大师在北地捡回的,九岁自净身入宫,为人阴险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