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木子头
皇上登基时,大方脸来到明面伺候,不出四年,其爬到了天乙之位。要不是身份不允许,说不定他屁股下的御前首领大太监的位置早换人坐了。
天乙冷嗤一声:“你怎么知道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事要与主上说?”瞧地辛那样子,应是好事,不然她不会跟着隐瞒主上。
大方脸这么一说,范德江立时联想到早上那么一出,惊诧地扭头看向皇上。
这时天甲从右三盘龙柱后冒出头:“凤主身边的那个宝鹊既懂妇婴之道,应也识得滑脉。”
皇帝早想到这了。
“昨夜,天智已经让地乙给朱氏女点上沙曼陀香了,”若“靖晟”确是真龙,天甲在考虑要不要再练一组龙甲卫护幼主?
皇帝看了一眼剩下的一小摞折子,将才拿起的朱笔又搁下:“范德江,将这些带上,摆驾坤宁宫。”
“是”
此刻,钟粹宫里的淑妃正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些大小盒子,也说不上心里头是悲是喜。
论出身,韩逾是父亲原配嫡子,武静侯府的一切原就该是他来承继。可……可韩致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还有母亲,当初不惜背负勾引姐夫的骂名也要扒上那富贵,多年谋算一朝成空,叫她如何受得了?
“娘娘,”烟霞不知该如何劝慰,但却清楚皇后之意:“让奴婢去坤宁宫走一趟吧?”
淑妃摇首:“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由韩逾承继武静侯府挺好的,以他的心智,掌了武静侯府定不容其堕。皇后好深的心思,这份礼既提醒了她不要忘却背后的家族门楣,也在告知她,皇上不喜武静侯亲继室一脉已久。
父亲去年上书请立韩致为世子,皇上留中不发。
淑妃闭目,两滴清泪滚落。
皇帝到了坤宁宫,并未让唱报,进了后殿,见寻的那位正半躺在榻上抱着本游记在看,桃花目晶亮,估计是瞧着什么有趣的了。
一抹明黄闯入眼帘,李安好放下书,抬首望向皇上,有些羞但更多的是高兴。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说予朕听,”皇帝双手背在后,一路走来,手心湿黏黏的,两眼紧盯着妻子红润的面。
挪动腿,李安好欲下榻行礼,不想皇上近前一步,将她摁住,“你身子不方便,别劳动了。”
李安好脸上一热,伸手拽了他挂在腰间的双龙佩把玩,不好意思去看皇上:“您都知道了?”
“差不多,”皇上轻抚她没有戴珠饰的发髻:“但朕想听你亲口告诉朕。”这是属于他们夫妻两的喜事,当然待臭小子长成,那就是大靖之福。
闻言,李安好莞尔,放了玉佩,双手环上皇上的腰,仰首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郑重其事地宣告:“皇上,臣妾有喜了,一月余。”
皇帝唇角上挑,弧度愈来愈大,终将人揽进怀里,仰首放声大笑:“哈哈……”
范德江领着殿里伺候的一众宫人跪地:“奴才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千岁。”
“赏,”皇上大手一挥,尽显豪情。
“谢皇上、皇后娘娘,”范德江磕完头,直起身仰望二人:“皇上,您看要不要传姜苁灵父子来一趟?”皇后娘娘身边那宝鹊丫头着不着调的,可别亏了小皇子。
不待皇上开口,李安好就出言道:“还有几天就出正月了,也不急在这一时。”现淑妃和郝昭媛那起子事还没弄清楚,她不想将怀喜之事伸张。
皇帝听她的:“好,等出了正月,姜苁灵会来给你请平安脉。”宫里还有个太后,他们都得紧着神应对。
翌日,众妃请安后,淑妃留下了一本嫣红封折子。回了后殿,小雀儿将那本折子呈上,李安好接过翻开,快速阅览,一双长眉蹙起。
竟有人告诉郝昭媛,皇上早知懿贵太妃对宫妃和皇嗣下毒手。这是要干什么,离间宫妃后怂恿她们弑君吗?
“冯大海。”
“奴才在。”
“将这本折子送去御前,”李安好很满意淑妃的识相,这事必须要叫皇上知道。她有孕,皇上临幸妃嫔是迟早的事,若妃嫔存异伤了皇上,她宁诚伯府和燕府也好过不得。
冯大海小心接过折子:“奴才这就去。”
“去吧。”
下了早朝,皇上回到乾正殿,冯大海捧着托盘跟在范德江之后:“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呈上来吧,”皇上看到是后妃折子,也不多问,什么事阅完折子就知道了。
范德江拿了折子翻开奉到皇上眼前。
皇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浏览折子上的内容,看了一半,嗤鼻笑道:“怪起朕了,胆子倒是不小。”双目中闪过冷芒,吐了含在嘴里的茶叶,是他对她们太仁慈了,才叫她们敢在私下里如此妄议、攀扯他。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现这仅为淑妃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治郝昭媛之罪。且郝昭媛背后有人,娘娘也不知宫里还有谁同郝昭媛一般想法,所以……”
这些都是冯大海的猜度,作为坤宁宫的管事太监,他自是想皇上少宠些新人旧人,多陪陪皇后娘娘。也只有皇后娘娘站得稳当,他们这些奴才的日子才能稳当。
“朕知道,”皇帝也没旁的心思:“你退下吧。”
“是”
范德江见皇上不再看折子,便将手里折子合上,放置于龙案一角:“皇上,您……”
“朕在等七日之期满,”皇帝直觉朱氏女会叫他大吃一惊。
因着有孕,宝鹊将主子的汤膳换了,空闲之余拿出了带进宫的那两本手札,开始认真琢磨。
一日一日的,李安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怎么瞧着昭修容有些不太对,其神情恍惚还疑神疑鬼胡言乱语,说不上来的奇怪。只皇上让她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不好多过问。
“我要见李皇后。”
众妃嫔都散了,可昭修容却死赖着不走,杵在后殿屏风外与圆脸地辛几乎是面抵着面对峙着。
要不是殿里的宫人都看着,地辛是真想把这疯子踩在脚下当抹布一样擦地砖:“娘娘令你回宫休息。”
“你去通报一声,李皇后会见我的,”朱薇岚抬手推地辛:“我以后可是昭贵妃,皇上最爱的女人。”
“就你?”地辛盯着朱氏这张脸,开始打嗝,一个接着一个,她被恶心到了。她英明神武的主上就算两眼珠子被抠了,也不会看上这么个肤浅庸俗物。
“李皇后……李皇后,你快点出来,”朱薇岚跳脚,伸仰着脖子朝屏风后喊。
李安好不跟昭修容计较,但也不能由着她在坤宁宫嚷嚷,绕过屏风驻足于地辛之后:“你寻本宫有何事?”
朱薇岚还认得李安好,微仰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屑冷嗤一声,从琵琶袖里掏出一沓银票,甩了出去:“这是两千万,我要你离开靖昌大帝。”
什么?李安好避过两张散落的银票,目光不离朱氏,到此她是真的确定昭修容痴傻了:“这里有两千万两?”
“我……”
就在此时,御前的方脸太监突然窜到朱氏身后,手起下落劈在后颈。朱氏两眼泛白,晕厥了过去。
李安好敛目看着。
天乙一手拉着瘫软的朱氏:“娘娘,自明日起朱氏女就不会再来坤宁宫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70章
朱氏薇岚就这么痴傻了!
细细回忆从前, 李安好内心里是觉朱氏没那么脆弱,可现实摆在眼前,耳边还回荡着她刚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又古怪的话语, 李皇后、靖昌大帝,还有两千万?
蹙眉苦笑,这不是痴傻是什么?皇上的私库都拿不出两千万两白银,国库倒是有可能有。只李皇后和靖昌大帝, 怎么听都含一丝她尊称丰天女皇的意味。
“你是要带她回栖霞宫?”
天乙点首, 按着皇上的意回道:“因着懿贵太妃病逝, 恪王弑君篡夺皇位事败,朱氏女心忧承恩侯府怕被罪责。日日提心吊胆神情紧绷,终致心神崩溃神智错乱, ”也就是痴傻了, “未免伤及他人, 姜苁灵建议将其暂时拘禁一方调养。”
朱氏是三日前出现明显不对的, 那日皇上晚间过来, 她提了一嘴。皇上丝毫不意外, 只让她容着些。李安好不清楚朱氏痴傻是否与皇上有关, 直觉这事也不是她能多管的。
目送二人离开,一调头就见小雀儿肃着小脸, 张着两小手在数, 正欲问,就听她嘀咕, “还有十三个。”
“什么还有十三个?”李安好不解问道。
再算上敏美人、冯嫔、郝昭媛这一串, 那就只剩下十个。小雀儿对这结果有点满意了:“主上的妃嫔啊。”
李安好一愣,后又笑之:“可近日皇上就该下旨选秀了。”到时成百上千的闺阁淑女尽聚储秀宫,各色皆有, 后宫里又要充实了。
小雀儿鼓着两腮,后宫怎么跟野草堆似的,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宫人将散落在各处的银票捡了起来,九娘点了两遍:“两万两银子,”看向皇后,“娘娘,这个……”
“收着吧,等皇上来了,交予皇上,”李安好可是知道现如今承恩侯府的日子不好过。
只是叫皇上拿出银子来赏赐承恩侯府,他也不痛快。但就这么不管不问,之前皇上又演了那么一出,朝臣们私下里该议论了。这银子来得正好,昭修容痴傻了,也用不着。
“娘娘,”冯大海来禀:“太医院院判姜苁灵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今儿二月初三,昨儿是龙抬头,皇上怕冲撞了胎灵,就一人去了护国寺祭祀。帝后过头一个年,按理皇后怎么都该陪着皇上一起祭祀神明,现宫里宫外应都在猜她为何没陪在君侧。
“请姜院判进来吧。”
候在殿外的姜苁灵,这会神思有些不安。依规矩,年前他在小年日前一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三,给皇上、太后、皇后请了平安脉。脉象示,三位主身子均康健,当然太后那还是那么一说。
可皇后?
这前朝后宫皆知帝后情深,可昨日祭祀,皇上却没带皇后。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姜明那不孝子还追问年前那次请脉他有没有喝酒?
不要命了,还喝酒?姜苁灵估摸着皇后应是有喜了,这些天后宫妃嫔一日不堕地向中宫请安,想来凤体安康。
“姜院判,皇后娘娘请您进殿。”
“有劳冯公公了。”
入了正殿,姜苁灵快速瞄了一眼坐于主位上的皇后,心安了,进到一丈之处跪地磕头:“臣太医院院判姜苁灵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院判请起,”李安好也不多言,将左手搁在桌几上。九娘拿了一块干净的丝帕覆于手腕之上。
姜苁灵起身走近:“臣请为皇后娘娘搭脉。”
“准。”
再上前两步跪地,姜苁灵收敛心神双目下望,抬手请脉。轻轻一按,滚珠就显,他慎之又慎,断着时日。
地辛和小雀儿瞪圆了眼盯着姜苁灵,见他眉头都拧成虫了,心急不已。这太医院的老驴头是指头上长老茧了吗?磨磨唧唧的,有这工夫人都可以杀两人了。
过了足有二十息,姜苁灵终于收回了手,起身后退跪地叩首:“恭喜娘娘,怀喜已足两月。”果然皇后这胎是在年前怀的,算计着时日,小年时脉象还不显,他没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跟宝鹊前日诊的一样,地辛和小雀儿不再瞪眼了,把心放回了肚里。
李安好右手覆于腹部:“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听皇后声音宁和语调平缓,姜苁灵知皇后应早晓怀胎之事,谨慎回道:“娘娘近日可有不适之感?”
李安好摇首:“没有,就是胃口开了。”
“那便无需用安胎药,”姜苁灵细说了一些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
九娘几个比对着宝鹊所言,认真听着。两刻后,姜苁灵出了坤宁宫,这才走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见御前的范德江等在矮桃林前,心神一动了悟其来意,快步上前拱手问候:“范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