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木子头
“原来娘娘在这,”慈宁宫的首领太监鲁宁领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急步走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李安好侧首看向托盘上的册子:“可是母后有事要交代?”
鲁宁扯着唇角牵强地笑着道:“这不是下月初八就是太后寿诞吗?太后娘娘令奴才将寿宴的流程单子送来给您过目。”
李安好点首,回头与孔雨晴道了一句:“你继续逛,本宫先回宫了。”
孔雨晴屈膝深蹲,目光自其腰腹处掠过:“嫔妾恭送皇后娘娘。”算起来,皇后的胎也足三个月了。
目送着皇后一行离开,幽叹一声转身,不料撞上一双含笑美眸,她什么时候来的?愕然之后行礼。
“淳修媛安。”
“吓着妹妹了?”淳修媛不着痕迹地朝西向看了一眼,皇后一行已经走远了,缓步上前:“真是抱歉,我到这时正逢鲁公公与皇后娘娘言话,想过来请安,却见皇后娘娘调头。只得后退两步,免得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
孔雨晴淡而一笑:“原是这般,妹妹也是无意走到这遇着皇后娘娘的。”既然都已经避开了,又何必现身?
淳修媛挪步到池边,垂目看自由自在游着的红鲤:“春日里犯懒,现咱们也不用伺候皇上,真真是吃了睡睡了吃。只睡久了骨头疼,出来走走舒服不少。”
“淳姐姐说的是,”孔雨晴想告退,但又顾着礼数,见她观鱼便打算与其多言几句全了礼再行告退。
“有幸遇着妹妹,正好说说话,”淳修媛面朝湖面,并没留意到身侧的孔雨晴蹙眉。
话都至此了,孔雨晴虽满心的不愿,但无奈于位卑,轻抿着双唇面带微笑,已决定好好聆听。淳修媛说什么,需要时她搭上一两句便可,旁的就别指望她了。
听不到人吱声,淳修媛眸底仍然无波,只心中生了不快。这位才进宫时,可不是现在这般无欲无求。
“我宫里还有一点好茶,再配上几样点心,妹妹可愿陪姐姐坐坐?”
孔雨晴抬眼看向女子,稍有犹豫后点了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眸中掠过一抹幽光,淳修媛转身做请。
“淳姐姐请。”
两人并肩离了龙丽池。
回到坤宁宫,李安好接过鲁宁奉上的册子,翻看起来。自上月初那起争执后,慈宁宫安静了许多,但她并不以为太后会从此消沉,这不就来了。
这册子里有太后列出的寿宴菜单,不但鲍参翅肚齐全了,其中还有一品美颜汤是以外邦进宫的红衣雪莲子做引。
跪在地的鲁宁大气都不敢出,太后是明晃晃地在有意为难皇后。
看完菜单,李安好口中生津,不再继续往下阅了。肚子这位馋得很,当着这么些宫人的面,她也要脸,嘴里口水泛滥不好往下咽,合上册子,端了茶小抿一口咽下,保了体面。
“册子,本宫已经看了,会尽量满足太后的要求。”
“有劳娘娘了,没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鲁宁正欲磕头。
李安好笑之,浓密卷翘的眼睫下压着,阴影掩去了眸底的晦暗:“鲁公公,你在太后身边服侍多少年了?”
这都有记档,皇后娘娘应该比他更清楚。
鲁宁心一紧,老实回道:“说是有二十年了,但过去奴才都只干些跑腿的活,沾不着主子的边。内务府把奴才提上来之前,太后身边都是禄海在伺候着。”
李安好知道禄海,太后搬去护国寺前一天,禄海死在了翠微宫西角小门外。鲁宁被提为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后,就安安分分地守着慈宁宫。太后回来,他鞍前马后地服侍着。
“太后身子不好,你多盯着些,退下吧。”
没了?鲁宁有点糊涂了,但还是依言退下。出了坤宁宫,仍想不透皇后娘娘明知故问了那么一句到底是为了什么?抓着腮,眯着两眼再回头细思一遍。
太后身子不好,你多盯着些……多盯着些?难道是在这,皇后娘娘要他盯着太后?可他是皇上的人,不侍二主是干他们这行的铁律。
咏和宫主殿里,淳修媛看孔雨晴眼神迷离得已看不清她,右手轻轻一拨,摆在旁的几只大小不一的茶杯一字排列在面前,拔下髻上的银簪,开始敲击。
清脆似深山鸟叫的乐奏流淌进耳中,孔雨晴的双目慢慢地集中在对面敲乐之人身上,迷离的瞳孔渐渐清晰,有了人影。
这是她第三次利用迷.魂散配合引魂曲控魂,淳修媛弯唇笑之,不无得意。目睹一人从疏离抗拒到完全臣服于她,感觉真的是太美了。
“还认识我是谁吗?”
孔雨晴似恢复了正常,双目明亮举止从容:“主人。”
淳修媛将杯子放回原处,摇了摇首:“不对。”
闻之,孔雨晴掩嘴轻笑:“是淳修媛姐姐。”
“这回对了。”
申时正,淳修媛亲送孔雨晴至宫门,看着她拐了道才转身回宫。只她不知的是,在孔雨晴经过御花园时不小心与一长相略英气的宫女撞了下。
“奴婢该死,还请贵主饶奴婢一回,”宫女哭哭啼啼地乞求。有不少宫人望来,孔雨晴不欲多纠缠,冷着脸说道:“起吧,”后便越过宫女匆匆而去。
抽抽涕涕了好一会,跪在地的宫女才爬起来,拖着两条软趴趴的腿往乾正殿的方向走。
范德江眼不眨地欣赏着天智这一身装扮,老说人家男生女相,这回换上宫女服饰了,大方脸又嫌太英气。他瞧着就挺好,粉嫩嫩的桃花妆,比地乙那个冷冰冰的女子还要柔美两分。
“主上,”天智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像唱大戏一般:“您真的不抬头瞅瞅奴家吗?”
皇帝埋首批着折子,空名大师养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半个时辰,朕就要去坤宁宫用膳。身为龙卫,你不会想朕今晚食不下饭。”
天智垂目看自己这一身:“有那么糟糕吗?”他觉挺合适的,就是这裙摆有些碍事。
“人也见了,你确定了吗?”皇帝不欲多聊他那一身装扮。
“确定了,那个淳氏与臣一样会控魂之术,”这令天智兴奋极了,心跳得比当年控魂令师父入眠还要厉害,“主上,孔雨晴已与敏美人一般,被控了魂。”
就不知那淳氏用的什么法子,使被控魂之人行事如常。
“没其他发现了?”皇帝搁下朱笔,端了茶喝了一口。
天智皱眉摇首:“要是天丑在就好了,他的嗅觉比狗还灵。”能如此精妙地控魂,定是掺和了药物。□□,人正是神清之时,后宫妃嫔戒心又重,没有药物迷神很难会被控魂。
晚膳后,李安好将太后着鲁宁送来的册子给了皇上:“您也开开眼界。”
皇帝都没打开就将它扔至一旁:“太后寿宴,不用精心置备。那天没人能吃得下,备了也是浪费。”天丑和地甲已经带了陈元音归京,她就是他为太后准备的寿礼。
“臣妾听您的,”李安好伸手向皇上:“把那册子还给臣妾。”
“要它干什么?”话是这么说,皇上还是倾身往里够了册子。
李安好舔了舔唇,这也没什不好意思的,“太后列的菜单,臣妾馋了一下午了,打算让宝鹊挨个做来尝尝。”
这回皇上是真好奇了:“她列了什么菜?”翻到寿宴那页,没看到底就蹙眉苦笑,难怪这母子两能长寿,敢情就苦了他一人。
红衣雪莲子,他库里只有二十八颗,从没想过吃那莲子。
“你们母子是准备吃独食吗?”
李安好乐了:“吃不了独食,臣妾还要寻您拿红衣雪莲子。”
“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卡文中又想把过渡章节写得有趣味一点,晚了,抱歉。
第79章
对肚背了三遍《三字经》, 又解译了两遍,皇帝见皇后两眼皮快聚头了,不禁生了委屈:“元元, 是我声音不够动听, 还是解译很乏味?”
即将合上的上下眼皮似差点被撞破奸.情的男女立马分开, 李安好侧首看向一脸不快的皇上:“您声音干净低沉, 臣妾甚喜,解译也有趣。只这一个月余, 您都背了不下百遍《三字经》了。皇上,是时候该换《百家姓》或《弟子规》了。”
皇帝也有自己的一套论调:“他还小,朕得先让他熟悉朕的声音,知道朕是父皇。”
“那也不用每天都是《三字经》, ”李安好伸手去拉还盘坐着的皇上。
“他太小了, 日日不重样, 我怕他以为是不同人在言话,”皇帝顺势挨着皇后躺下, 夫妻共枕, 大掌自然地覆上她已经有小小凸出的腹部。
原来这位知道肚里那位主还太小啊?李安好放心了, 翻身面朝里依在皇帝怀里:“那也不用天天背《三字经》, 您可以试着跟他说话。”
“说什么?”皇帝圈着妻子的发:“朕是父皇,当持严正之风。”
李安好无言了, 这小人儿还没出生, 就摆起严父的谱合适吗?
热热的气息打在颈窝, 皇帝心神乱了,圈着发的手贴上妻子的后颈,轻柔中带着丝霸道地让皇后抬起头,凑近印上她的粉唇, 用力嘬了一口,将人拥紧。
“元元,已经三个月余了,我想去跟咱们的孩子见一面。”
嫣红爬上脸颊,迅速晕染开,李安好恼得不轻不重捶了一下皇帝,后试图推开他:“你能正经一点吗?”
“我很正经,”才被推离稍稍的皇帝复又缠上:“我会比水还温柔,只偷偷看一眼好不好?”
那处长眼了吗?李安好耳垂被他逮了,手臂抵在他脖颈处,笑着歪头躲避:“还说呃……”
寝殿外的范德江剥了颗徒弟孝敬的牛乳糖,放入口中美美地嚼着。上午姜苁灵给皇后娘娘请完平安脉后去乾正殿回复时,皇帝又问了行房的事。
今晚可算是如愿了。
奉安国公府与礼部尚书闫冬铭家结亲的事很快传遍京城,这时有官员才回过味来,明了之前陈弦父子为何那般坚定地支持皇上取消大选了。
合了八字后,奉安国公府迅速下聘。外头也没说出什么,毕竟两方年岁都不小了。
这日起晚了,李安好洗漱好,用了一盅牛乳燕窝就去了正殿。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才坐到主位,她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淡淡的,按说应是她喜欢的。只这香气太横了,入了鼻就往脑子里钻。
目光扫过行着礼的妃嫔,抬手示意她们起来。
“距离太后寿辰还有半个月,明天开始宫里会做清扫,若是有烦扰,你们多包涵着些。”
“太后寿辰,妾等多欢喜,不觉烦扰。”
李安好凝眉,才这么会儿,那香气就引得她胸口生闷,气不顺。之前进的那一盅牛乳燕窝翻滚着上涌,口中不断地渗出酸水,她也不忍着,俯首张嘴:“呕……”
脏污溅到了凤袍上,众妃失色。
“娘娘……”
九娘大惊,赶紧上前,顾不得礼数手绕过主子的背,托着她的腰,和地辛一起半抱着人离了正殿。
无人注意到站于淑妃身后的淳修媛,美眸中闪过恼意。不是说皇后这胎怀得顺当吗,怎么头天用香那胎就闹起来了?
眼不眨地盯着皇后绕过屏风进了后殿,淑妃蓦然回首看向身后人。
淳修媛貌似被这冷不丁的举动惊着了,后退了一步,不慎拐着了桌几腿,两臂往后划拉两下,背磕着桌角跌坐在地。
从始至终,淑妃都没有要出手拉一把的意思,冷眼俯视着脸色煞白的淳氏,直觉告诉她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冯大海慌张张地跑去太医院,姜苁灵不在,其子姜明见是坤宁宫的人,心一沉,也不用冯大海开口提了药箱就奔在前往坤宁宫。
他父昨儿才给皇后娘娘请的平安脉,问询了情况,除了馋一切都好得出奇。刚瞧冯大海那样,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心里头祈求,可千千万万别出什么岔子。
脱了凤袍,李安好还觉有味,腹中空了,干呕不断,双手抱着在紧缩的小腹,告诉自己要冷静:“去呕……去温池。”
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换上了新的亵衣,才觉好了一些。她立马吩咐宝樱、宝乔几个:“带宫人将正殿刷一遍,去庭院里采摘些花儿回来插上。”手轻磨着肚皮,用心安抚,渐渐地腹部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