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家桃花
两人虽然相貌不像,但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是一个人似的……
因为这个错觉,谈欣不由出神了一会,等反应过来,脾气一下子就来了,就像是从前在家对身边人打骂一般,抬起手就想往顾攸宁的脸上挥去,嘴里还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
杜仲刚才为了方便两人说话而稍稍后退了两步,这会看到谈欣这般动作,脸色一变,忙要上前阻拦,却见那只胳膊已经被人腾空握住了。
“你?”
谈欣没想到会被人握住,更没想到顾攸宁的力道这么大。
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人,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瘦瘦弱弱,力气居然比她还大,她甚至觉得被人握着的那只手疼得快要断了,又气又急,她尖叫起来,“顾攸宁,你好大的胆子!你别以为有人护着你,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你还想不想在宣化好好开酒肆了!”
“啊!”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箍得往旁边倒,谈欣疼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惨叫出事,“疼,你松开,你快松开!”
“不然,不然我让你好看!”
可顾攸宁才不怕她,冷着一张小脸,仍握着她的胳膊。
谈欣见威胁不成,哭了一会,还是没用,终于知道求饶了,红着眼圈哽咽道:“你,你快松开,我,我不敢了!”
到底是谈言的妹妹,自己和小满刚到宣化的时候也受过谈言几次照拂,顾攸宁还不至于真的要对谈欣怎么样,也没说什么威胁人的话,她松开手。
谈欣见她松开立刻退后了好几步,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一边拼命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看着顾攸宁的方向,她真是记吃不吃打,眼见两人离得远了,又开始威胁起人,“顾攸宁,你敢这样对我,你给我等着!”
说完见被她盯着的女人轻轻蹙了眉,又往她这边迈了一步,想到自己还疼得不行的手腕,立刻尖叫一声,掀了布帘就往外头跑。
“小姐,您怎么了?”
在院子里候着的丫鬟见谈欣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可谈欣生怕顾攸宁追上来,哪会在这个时候答她的话?等跑得远了才敢缓了步子往身后看,心里对顾攸宁又气又怕,以前见她温温和和的,看着一推就能倒,弱得不行,没想到力气大也就算了,还这么凶!
刚刚她要没求饶,估计这只手就真的废了!
她这会是没心情再去找姬朝宗了,一边小声骂着顾攸宁一边继续往外走,想到姬朝宗把自己当做气顾攸宁的工具,连带着把人也给骂上了。
……
看着谈欣离开,杜仲那双紧拧的眉还是没有落下,愤道:“谈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教得女儿!”
顾攸宁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而且她此时更在意的是姬朝宗去哪了,索性直接问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杜仲知她担心,也没再说谈欣,把外头的护卫喊过来一问,知人是去了书房,便领着顾攸宁往那边走,刚到那就有护卫上前阻拦顾攸宁。
护卫知晓这位顾娘子和主子的关系,但主子先前已有吩咐,他可不想跟头一样挨鞭子,只能面色为难的说道:“顾娘子,主子不想见您。”
顾攸宁一听这话就白了小脸。
她看着不远处门窗紧闭的屋子,想到刚才男人的那番神情转变,心下不由又是一疼,这次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姬朝宗……她现在可以确信那个男人是关心她的了,他脸上的担忧和紧张不是作伪的,可他的退却也是真的。
他,应该是害怕再受伤吧。
想到从前意气风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男人,如今却因为她的缘故变成这幅模样,顾攸宁的眼圈不由又红了起来。
杜仲以为她是被人拦在外头难受,不由低声劝道:“夫人,主子他只是……”想说几句劝人的话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叹了口气,“您身体不舒服,不如属下派人先送您回去吧?”
顾攸宁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屋子。
明明不过是几步就能抵达的距离,此时却给顾攸宁一种两人之间好似隔着一条银河的错觉,这一年时间带来的后遗症不仅仅是两人变得生疏,而且姬朝宗的那些反应,也让她不由犹豫是不是真的离他远些,他才会好?
她要是不再打扰他,是不是他就能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夫人?”
杜仲没听到她的声音,只是见她面色发白,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了,忙又喊了一声。
“……走吧。”顾攸宁终于开口了。
她的目光还胶在那间屋子上,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这儿,她就这样抿着唇望着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转身离开。
等她由护卫护送着离开,杜仲才提步进了屋子。
那道挺拔清俊的身影果然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就那样负着手站着,须臾,似是只过了一会,又可能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
没有理会杜仲,他把目光落在几上那只纯金打造的鸟笼上。
小门开着,甚至就连脚链也都松开了,那只金丝雀也醒着,可它仍旧躺在里头,没有一点要出来看看的意思,姬朝宗想起刚捡到它的时候,它还难以驯服,把他的手都抓破了好几次。
可就这么短短半年的光景,它就变得如此温顺。
明明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光景,也是他想要对顾攸宁做的事,既然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听不管不理会,那不如就把人困起来,把人困起来,她就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可想到这几日见面,她低声下气甚至到近乎温驯的模样。
姬朝宗却又有些犹豫了。
当初他喜欢上顾攸宁,不就是贪慕她在马背上那副恣意潇洒的模样吗?不就是因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吗?若是这样带走顾攸宁,纵使能让她一辈子陪着他,可那样温驯到失去灵魂的顾攸宁,还是他爱慕的人吗?
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有灵魂,有喜怒哀乐,会同他撒娇会和他发火的顾攸宁。
而不是一个只会服从于他、听命于他的躯壳。
心里五味陈杂,眼底也好似爬上了一层痛苦,姬朝宗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抿着唇低着头,他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
*
夜已经深了。
半夏蹲在地上红着眼眶给顾攸宁上药,看着那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手肘和膝盖却乌青一片,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都让您不要去了,您还非要去。”
说完见她垂着头,神色黯淡,还想再说几句又住了口,低声问人,“姑娘,您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她也不知道。
就像姬朝宗拿她没办法,她也拿他没办法。
从前离开他是以为自己那样做对他是好的,离开了她这样的女人,他的余生才会幸福,但很明显,她所谓的为他好根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反而让两人都被过往所困,彼此煎熬,互相难受。
半夏看着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为难,想了想又问出一个问题,“如果姬大人让您跟他走,您会走吗?”
这次顾攸宁倒是没有犹豫,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可语调却很坚定,“如果他需要,我会跟他走。”
半夏张口,最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她那日和三七说“冤孽”还真没说错,不管是对姑娘而言,还是对那位姬大人,这两人这辈子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分不开了。
她也没再劝,给人擦完药,收拾东西的时候才说道:“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奴婢会一直跟着您的。”
“半夏……”
顾攸宁哑声喊她。
半夏听出她话中的自责,回头笑看她,“您只要别丢下奴婢就好。”
顾攸宁刚要回答,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李嬷嬷端着汤水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望过去的目光也笑道:“还有老奴,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可别把咱们落下。”
看着这两张熟悉的面孔,顾攸宁眼眶微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们,点了点头,喑哑着嗓音应了一声“好”。
*
翌日。
顾攸宁没有去西树胡同。
她担心姬朝宗,却也怕自己这样冒昧前去更加惹人心烦,但待在家里更怕小满担心,索性便去了酒肆,这会还早,酒肆没什么客人,三七和半夏收拾东西,她就坐在台后翻着账本,听到脚步声刚想招呼人就看到谈言走了进来。
从前精神气十足的少年郎,今日脸色却有些苍白。
想到昨日谈欣愤愤离去,应该是和谈言说了什么,顾攸宁也不在意,朝人点了点头,“谈将军。”
“阿宁……”
谈言看着她一如往常的面容,想到昨日阿欣说得那番话,垂着眼走过去,和人告罪,“昨日阿欣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她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你别介意,我昨日已经罚过她了。”
顾攸宁笑笑,她原本就不介意,何况她也早就惩戒过她了。
便实话实话,“谈小姐并未对我如何。”
又看了一眼谈言一副犹豫踌躇的样子,心里猜到他要问什么,放下手中的毛笔,问人,“谈将军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谈言抬起眼帘,与那双澄净的眼眸一撞,忙又低下头。
但很快,他又抬了头,看着顾攸宁犹豫着发问,“阿宁,你对那位姬大人是……真心的吗?”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这刹那,顾攸宁就回答他了,“是。”
看着少年郎惊愕的眼眸,她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大方道:“我对他,是真心的。”
见惯了顾攸宁拒绝别人,这还是谈言第一次听她承认对别人是真心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绪,若说伤心多些,倒不如说茫然更多些,“为什么?”
他喃喃问她,“你跟他不是才认识吗?”
他自然不会以为阿宁是因为姬朝宗的背景和权势,可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更加怔楞。
顾攸宁刚要回答就看到杜仲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少见他这幅急切模样,比上回来找她时还要急切,她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回答谈言,忙从台后转了出去,眉目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
杜仲:“大人出事了。”
一听到这话,顾攸宁身子虚晃,差点就要摔倒,手撑在桌子上,等站稳后,她甚至没有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就直接提步往外走去,杜仲见她离开也连忙跟了出去。
第97章 重逢后的第四天
等谈言回过神, 顾攸宁和那个黑衣护卫已经不在酒肆了,他连忙提步追了出去,可外头只有呼啸而去的马车留下来的漫天灰尘, 想到刚才顾攸宁离去时的紧张和担忧,他也没耽搁,刚翻身上马想追出去就看到谈欣骑着马在另一端。
她应该也看到了先前的场景, 这会正扭头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等收回目光就瞧见了谈言。
“哥哥!”
她一边高声喊人, 一边握着缰绳朝谈言的方向靠近, 脸上很不高兴,声音也很重, “我就知道你在这个地方!”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酒肆,一脸不满的样子, “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你怎么还来找她?”
谈言这会没心情理她, 只想追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口丢下一句“不关你事”就直接擎僵策马离开了。
谈欣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没把人留下,看着跟阵风似离去的身影,又气又恼,手里的鞭子不满地在空中连着挥了好几下,愤愤道:“顾攸宁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一个两个这么顾着她!”
姬朝宗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哥哥也是!
谈言虽然没追上马车, 但他知道姬朝宗住在什么地方,自然往西树胡同那边去,可还没到那边,他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这回拦下他的是詹泰初。
他乘着一辆蓝色绸布做车盖的马车, 两边车帘半卷,看到谈言就立刻扬声喊住了他,“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