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笑笙箫
他已忍了很久了。
一曲终了,她在台上对他遥遥一笑时,他便想这样做了。
明黛的心跳有些快,她以为这个吻会拉开一些别的序幕,却不想,秦晁点到即止。
他的唇错开她的,慢慢亲吻游移,直至她耳畔:“黛黛,你想回家吗?”
明黛意识到他并没有那个意思,稳住心神回答:“想过啊。可除了这里,我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家。”
秦晁松开她,眉目温柔,是带着笑的:“那我带你回家。”
明黛愣住:“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秦晁眉毛一挑:“我说我知道,你信不信?”
明黛十分意外,浅笑着点头:“信,当然信。”
她说过,她永远信他。
秦晁笑着,眼中却浮起一层浅浅的水光。
他迟疑的抬起手,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头上,生硬的摸了两下。
像是一个安抚的摸头。
“信就好。”
明黛还是觉得这个消息过于震撼:“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亲人吗?消息可不可靠,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晁怅然失笑:“我才说一句,你就顶这么多句,我先回答哪个?”
明黛被他问的生赧,轻轻抿唇。
脸被他捧起。
秦晁目光灼灼,漆黑的眼里闪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但他一直笑着,从未变过。
“明明这么想回家,为什么还愿意等我做完其他事?”
明黛眼神渐深:“你怎么了?”
秦晁将她抱在怀中,大手按着她的脑袋不许她挣开,眼眶终是红了。
“你该告诉我的,你很想回家,很想找到家人,你希望他们都安然无恙。”
明黛觉得他的态度实在古怪,环住他的腰,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
秦晁感觉到她的安抚,笑着落下泪。
“我有了些线索和猜测,可能性很大。”
“为免你胡思乱想夜不能寐,我先卖个关子。若一切属实,相见时才有惊喜。”
明黛被他抱得紧紧的,无法动弹。
她清楚地记得,他本不是这样想的。
在这之前,他让她等等他,近乎乞求。
等他在这里做出一番成绩,真正的站稳脚跟,那时候再陪她一起寻找家人。
他的理由是,即便这条路上意外发生,至少他还有能力护着她。
可是,他说这话时眼里那几分违心,明黛也看的分明。
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
现在,他的态度忽然就变了。他不用她等了。
他把她的事放在了前面,陪她寻找家人,带她回家。
他甚至已经有了线索。
当解桐说他与齐家有来往时,她的确担心过他为求成果会走偏。
现在来看,他似乎不会那样了。
明黛没问他为何会改变主意,也没问他是何时有了这些线索。
她轻轻笑道:“如果我的亲人还在,你也该同我一道去拜见。”
秦晁喉头轻动,涩感咽下去,又浮上来,明明是不舒服的感觉,他却笑起来。
他爱她啊,爱到死都不会放手,也害怕会失去。所以,他把她的好全都藏起来,只有他知道。
到头来,他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惶恐中,一点也不快活。
而这种心情,在看到今日的她时荡然无存。
原来,当她重新光芒万丈,在人群中最为耀眼时,他一点也不慌张,反而那么得意,与有荣焉。
原来,当她被所有人瞻仰倾慕,却独独对他投来一笑,是一件比将她深□□享更快活的事情。
心里有个声音仿佛在道,都睁大眼睛看,那就是我爱的女人。
声音之后,名为愧疚,心疼,后悔的情绪纷纷涌了上来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让她置身轻视与嘲讽之中,自己全力保护和庇佑就够了?
这个想法,真是开天辟地以来最混账的念头。
不够的,远远不够。
他是她的丈夫,再珍重的爱护,也只是男女之爱。
而她还有父母,姊妹,友人,师长,每一种身份,给她的爱护都不同。
他想要她重新得到所有应该得到的爱护,拥有所有应该拥有的尊荣,永远高贵璀璨的活下去。
虽然,他也想立刻就做出成绩,至少在去到她家人面前时,能站稳脚跟。
可是,已经不重要了。
这世上,只有她有资格定论他配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除了她,谁也不行。
而她,已经给他答案了。
所以,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时,只能将她先还回去,让更有能力的人代为照顾一阵。
如此,他才能心无旁骛,奋起直追。
……
秦晁怕她着凉,将她塞入被中,一同躺下,揽她入怀。
明黛靠在他怀中,忽然说:“你的伤好了吗?”
秦晁心下了然,笑了笑:“好了。”
明黛没说话了。
秦晁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当日在村里成亲,匆忙又不正规。”
“等你真的回了家,我们一起去拜见长辈,补一个婚礼。”
“等所有的礼数一个不落的走完,那时,再补上这一笔。”
他贴在她耳边,邪气的笑:“所以,不要着急。”
明黛觉得他这幅面貌十分久违,脸都热了,在他怀中一推:“我才没有急!”
秦晁本是笑着的,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笑意凝了一下。
他的确想着先放下一切,带她回家。
但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须先了结。
他将她抱紧些,温柔的打商量:“方才说带你回家是真的。”
“但我手中事多,此刻一并撂下,得需要些时日交接。”
“顶多十来日,你等我处理处理,好不好?”
明黛失笑。
从她出事醒来至今,已经半年多,她的记忆零零碎碎,甚至还有潜在危险。
她不差这十来日的等候。
况且,她与解桐有约定,倘若真要寻亲归家,对她也要有个交代。
二人各怀小心思,相拥入眠。
……
同样一片夜色下,景珖披着月色疾步归来。
歌台奏乐时,她似发了疯一般冲下阁楼往那处跑,刚出阁楼就昏了过去。
他得知此事,不顾满座宾客离开蹴鞠场,安排医者为她诊治。
蹴鞠赛一直维持到黄昏,之后还有宴席,他若就此消失,难免会引起议论。
景珖只能按着躁动,不动声色熬到现在。
终于,刚刚送走胡县令,利行来报,她已醒了。
景珖没问她的情况到底如何,走来的这一路,他心中不断温习各种可能的应对之法。
无论她是何种情况,他都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门被推开,房内安安静静,景珖下意识看向屏风处。
她耳朵很尖,以往但凡有人进来,她总会立刻探头出来看看是谁。
黑黝黝的眸子,漂亮到让人心情愉悦。
而此刻,那里再没有小脑袋探出来。
景珖的心沉了沉。
他垂眸敛衣,轻步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