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沧海明珠
“原来是大嫂的亲戚。”赵祯笑了笑,抬手说:“请起吧。”
“谢陛下。”白敏姝缓缓起身之后,便含情脉脉的看着赵祯,一脸欲说还休的娇怯。
蓝氏笑道:“陛下刚在席上下来,喝杯茶解解酒吧。”
“也好。”赵祯点了点头。
“陛下这边请。”蓝氏抬手引着赵祯去一旁窗下的茶案跟前落座,又说:“姝儿妹妹五岁起学茶艺,连续五年来在扬州斗茶都没输过呢。今儿让她给陛下点一盏茶吧。”
“这么好的茶艺?朕还以为你只会声乐舞蹈呢。”赵祯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敏姝。
白敏姝跪坐在茶案前,一边凿茶一边说:“谢陛下谬赞。其实,跟京城比起来扬州不过是小地方,小女之前从未离开过扬州,便如井底之蛙一般,到了这赫赫皇城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赵祯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敏姝低头专注的做茶,不愧是经过悉心调教的人,她做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赏心悦目。
须臾,茶做好,白敏姝把茶分成三盏,一盏给天子,一盏给世子,一盏给了蓝氏。
“陛下,请。”赵承泓说。
赵祯低头尝了一口茶,又抬手示意赵承泓也品茶。
赵承泓尝了一口之后回味片刻,点头赞道:“好茶。”
蓝氏颇有几分得意的问:“陛下觉得如何?”
赵祯低头看着茶盏里碧绿的茶商浮着雪白的茶沫,面带赞赏之色,点头说:“这茶做的的确是好。不过”
白敏姝一听这话,立刻偷偷地看了一眼蓝氏。蓝氏不动声色的笑而不语,等着赵祯后面的话。
“民间有一句话,你们应该都听过吧。”赵祯把茶盏放下,看着赵承泓问。
“不知陛下指的是那一句俗语?还请示下。”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赵祯轻笑道。
赵承泓失笑道:“呃这样的话,陛下是从哪儿听来的?”
“且不论从哪儿听来的,这话是极有道理的。就如这一盏茶,大哥觉得很好,而朕却不喜欢。朕觉得这茶美则美矣,但像是少了一些什么。比朕平日里喝的茶差了些意思。”
白敏姝忙躬身致歉:“是小女的茶艺不精,扫了陛下的兴致了。”
赵祯对白敏姝摆摆手,但并没有理会她,只问赵承泓:“大哥觉得此女如何?”
“陛下怎么这么问?”赵承泓有些吃不准赵祯的心思不敢随意回答。
赵祯轻笑道:“不过是兄弟之间闲聊两句,你何必这般拘谨?莫不是因为大嫂在这里的缘故?”
“陛下说笑了。”赵承泓没猜透赵祯的心思,却被他揶揄了一句,反而更不好回避这个问题了,但是这白敏姝跟蓝氏沾着亲,又是当面评论,赵承泓只能说:“白姑娘才貌双绝,自然是极好的。”
“白姑娘,你觉得我大哥这人怎样?”赵祯又问白敏姝。
白敏姝当然也不能当面说赵承泓不好,于是也只能说:“世子爷是人中龙凤,自然是世间少有的伟丈夫。”
赵祯听了这话,拍手一笑:“这便是极好的事情了。”
“啊?”赵承泓纳闷地看着赵祯。
“大哥喜欢白姑娘,白姑娘也说大哥是世间少有的伟丈夫。如此,你们两个便是天作之合了!最难得的是,大嫂跟白姑娘情如姐妹,若白姑娘能给大哥做侧室,那么大哥娇妻美妾也算是齐全了。”赵祯一席话,把在座的三个人都说愣了。他看看眼神闪烁地赵承泓又看看一脸惊愕的蓝氏,心里默默地笑了一声“痛快”。
“陛下,此事不妥啊!”蓝氏率先反应过来,忙俯身叩头。
赵祯故作疑惑地问:“哦?莫非与大嫂吃醋?怕白姑娘入了门,大哥会冷落你?放心,我大哥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陛下恕罪,善妒是妇人大忌,臣妾万万不敢犯。实在是我这个妹妹心中倾慕陛下,她的心里只有陛下一人,求陛下垂怜。”蓝氏说着,悄悄地拉了白敏姝一把。
白敏姝忽然偷偷瞄了一眼赵承泓,又低头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下方起身至蓝氏身边跪下,并叩头求道:“求陛下垂怜!”
“哎呀,看来朕这次是多管闲事了。”赵祯凉凉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陛下!”白敏姝忙膝行两步上前抓住了赵祯的衣袍。
赵祯低头,冷冷地看着她。
“陛下恕罪!”白敏姝忙放开了赵祯的衣袍往后瑟缩了半步但依旧拦着赵祯离开的去路。
赵承泓忙上前来躬身说道:“陛下莫要动怒,这都是误会。”
“唉!”赵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朕是觉得大哥这阵子为了朝政之事一直辛苦操劳,朕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而大嫂今日又领了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来,又说是她娘家的亲戚。朕忽然又想,阿娘上了年纪,应该颐养天年,府中的琐事自然不会再过问。大嫂里里外外的操劳也很是辛苦,你们二人跟前正好少一个得力的帮手。况且,刚刚大哥也说白姑娘很好,也喜欢她。而白姑娘又说大哥是人中龙凤。便觉得你们二人已经是两情相悦,朕便做个顺水人情,岂不是正好?却没想到罢了罢了!是朕年少无知,还请大哥大嫂莫要生气吧。”
他越是这样说,赵承泓越要赔罪,又皱眉瞪了蓝氏一眼,心里着实怪她多事好端端的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弄了来献殷勤,想要讨好天子也该好好地做做章,如今林家的那个姑娘才是天子心尖儿上的人,难不成你弄个长得好看的随便吹个笛子跳个舞就把人家比下去了?真是肤浅!
蓝氏终于缓过神来了,忙磕头请罪:“是臣妾冒失了,求陛下看在今日母妃寿辰的份上,息了雷霆之怒,宽恕臣妾吧。”
“原来大嫂还记得今日是阿娘的寿辰啊?我还以为你这是专门为朕操办的一场选美宴呢。”赵祯说着,转身坐了回去,看着跪在地上的蓝氏,又问:“大嫂,你还记得朕的年纪吗?”
蓝氏忙回:“回陛下,臣妾记得。陛下刚到束发之年。”
赵祯又问:“朕刚及束发之年便在贤王妃寿宴上带这样一个美人儿回宫不知道今日来参加寿宴的王公贵族们会怎么想?明日,那些御史们又会怎么说?这媚惑君上的罪名,白家一个扬州盐商担得起吗?或者,大嫂觉得贤王府权势滔天能够扛得住御史言官的指责?还是我大哥天纵英才能替朕担得起青史上的留名?”
这样的质问没有人能当得起,赵承泓慌忙跪地磕头请罪:“请陛下息怒!这件事情臣夫妇莽撞,是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陛下!”蓝氏忙辩解道:“陛下是天下之主,不管似乎人还是其他什么,这天下最美最好的理应都归陛下所有。白家妹妹倾城之姿,理应入宫服侍陛下”
赵承泓不等蓝氏说完,立刻呵斥道:“闭嘴!陛下后宫之事,岂容你多嘴?!”
“今日咱们兄弟二人关起门来说话,大哥不必如此。”赵祯冷笑一声,伸手拉了赵承泓起身,又叹道:“先帝只有朕这一个儿子,朕自幼在这王府里长大,便把大哥当一母同胞的兄长对待。从未有冷落疏远之心,所以还请兄嫂把心放到肚子里。”
赵承泓的额角渗出汗来,赵祯隐晦的说他是想用美色巩固贤王府在天子心中的地位,这比扇他耳光更让他难堪。
赵祯忽然又仰头看着屋顶的雕梁画栋,若有所思的说:“说句心里话,白姑娘这倾城绝色又有一身的才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可心人儿。朕原本还在想,若是她能为大哥生个女儿,那该有多好看?到时候朕一定把她捧在掌心里,封以公主之贵封赏之。将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是你我兄弟相互扶持的佳话美谈。”
对于这么大的跳跃,赵承泓夫妇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白敏姝先想明白了,她知道这辈子进宫做皇妃的可能是没有了,但赵承泓是贤王世子,身份尊贵仅次于天子,给他侧室,将来就是贤王侧妃。而且天子还亲口许诺若自己生女儿,便封为公主,这是王妃嫡女也不敢有的殊荣啊!
电光火石之间,白敏姝忙膝行两步至赵祯跟前,叩头谢恩:“小女白敏姝叩谢天子隆恩!小女愿意入侍王府,终生服侍世子和夫人。”
蓝氏回头瞪了白敏姝一眼,一句脏话哽在喉间没有骂出来。赵承泓也随之磕头谢恩。
“好啦!这样说起来,王府今日也算是双喜临门。朕亲自去跟阿娘说,也让她高兴高兴。”赵祯开心地笑着起身,理了理衣襟出门去了。
赵承泓瞪了蓝氏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蓝氏眼看着赵承泓出去,忽然转身愤怒的瞪着白敏姝,挥手便要掌掴。白敏姝灵巧的后退两步躲开蓝氏的巴掌,提醒道:“姐姐,陛下说了,要去王妃那里禀告喜讯。若是姐姐打了我,我带着伤出去,这阖府的宾客会怎么想呢?”
“你刚才为何要改口?你父亲是一心要送你进宫的!”蓝氏咬牙问。
“姐姐错了,我父亲一心借着我攀龙附凤。可是陛下也说了,世子乃人中龙凤。何况,不怕姐姐笑话,我是真心倾慕世子,以后会一心一意的服侍世子跟姐姐的。”
“好。”蓝氏知道事已定局,这次只是哑巴吃黄连了,便索性把火气都按下去,一字一句地说道:“白敏姝,你,很,好!”
白敏姝一脸无辜纯良的微笑,朝着蓝氏深深一福,说:“多谢姐姐夸奖,都是姐姐教得好。”
忘忧做梦也想不到,赵祯回把白敏姝塞给赵承泓。这件事情在来道贺的宾客们看来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蓝氏把自己远房表亲邀来府中给贤王妃贺寿,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贺寿这样的事情,更是为了找一个可心的人放在赵承泓身边。男人们都暗暗地艳羡贤王世子的艳福,更多人羡慕他有一个如此贤良淑德的夫人。诰命夫人们都夸奖蓝氏贤惠聪明,知道自己不再年轻,便立刻寻一个跟自己沾亲的倾城人物儿来笼络夫君的心,以白家姑娘的身份和容貌,不但能跟蓝氏一条心,更能帮蓝氏拴住夫君的心,还能讨得贤王妃的欢心,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唯有贤王世子夫人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做出这样漂亮的事情来。
唯有忘忧看见蓝氏强作欢笑的脸,心里顿生怜悯之情,忍不住对沈夫人说:“这下世子夫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点了点忘忧的脑门,说:“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她再不济也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将来世子封王,她便是正室嫡妃。说不尽的尊荣等着呢,日子能难过到哪里去?”
“夫人说的是。”忘忧想到白敏姝这事儿是蓝氏自作自受,便不再多说。
第128章 真相破,嘉宁伯府
一场寿宴圆满结束,世子夫人蓝氏强打着精神把宾客们一一送走便觉得支撑不住,转身回屋是被门槛绊了一跤。幸好有丫鬟婆子及时扶住,不然就摔得难看了。
“夫人没事吧?!”管家娘子关切地问。
“脚扭了,好疼”蓝氏心里本来就委屈,此时脚脖子一疼,便更是觉得比窦娥还冤,自己费尽心力忙活了一场,竟是给自己摘了一颗苦果子,一时心酸,便泪水涟涟。
“快叫太医来!”管家娘子朝外面喊了一声,又招呼几个婆子一起把蓝氏抬到了椅子上坐好。
有人上前来给蓝氏脱了鞋袜揉捏,有人拿了跌打损伤的膏药来,屋子里一通忙碌。
“罢了罢了!都别折腾了。”蓝氏抹了一把眼泪,叹道:“你们先找个肩轿来送我回去,再去王妃那里告假一声,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几位管家大娘子们费心了。”
“这些事情还用夫人吩咐吗?早有人去回王妃的话了!”管家娘子说着,又问软轿来了没有。
蓝氏在贤王府主理中馈已久,府中自有几个得用之人。不消片刻,王妃便打发人来看她,又说已经叫人去催世子了,让世子夫人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今晚好生歇息,琐事都等明日再说,云云。
赵承泓把天子送至龙辇之上便跟赵承泫低语了几句,匆匆往内书房去。赵承渊几个人想要给他贺喜都找不到人。
沈熹年揶揄的勾了勾唇角,拉了沐霖一起跟赵承泫告辞离去,赵承渊则说还要找世子喝酒,又勾着赵承泫的肩膀回了席上。
唯有天子以及长辈不在场坐镇,女眷们也走了大半儿的时候,男人们的欢宴才刚刚开始。
贤王府的内书房里,赵承泓跪在地上把为何白敏姝会成为自己侧室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贤王听完之后,叹道:“我们的天子是真的长大了!”
“儿子一时不察,竟让明瑾作出这样的事情,差点触怒天子,祸及全家,请父王责罚。”赵承泓说完,以额触地,等待来自父亲的训斥责骂。
然而他等了很久,只等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父王?”赵承泓缓缓地仰头,狐疑的问:“您若是不喜欢白氏,儿子这就让她去庄子上住着,一辈子不许回来。只是这件事情是天子做主,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明了,想悔弃是不能了。”
“你起来吧。”贤王抬手指了指下手的交椅,和颜悦色地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坐下说话吧。”
“谢父王。”赵承泓缓缓地站起身来。
看着儿子落座之后贤王方说:“这件事情不怪你,是为父没有让你媳妇跟你说明白。”
“啊?”赵承泓狐疑地看着贤王,心想难道这事儿是你们俩串通好的?不能够啊!
“白家不过是个盐商,就算是天下第一又如何?盐引一停,他就玩儿完。他们的命根子是被朝廷攥着的。再能闹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倒是天子若他是个好色之徒,我赵氏的江山便岌岌可危了。看他迟迟不肯答应娶相貌平平的韩家女儿,一心只铺在那个俊俏的宫女的身上,我很是担心。忧思良久,便想了一个办法试试他,看他是痴情种儿还是好色之徒。于是便让你媳妇儿去物色个出身干净,身份卑微的绝色人物儿来。”
“所以,父王的意思是明瑾得了您的授意,才找了白家的这个姑娘来试试陛下?”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至于谁家的并不重要。恰好白家一心钻营,托人辗转求到了你媳妇这里,又拿了许多银子铺路。你媳妇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贤王说完,又笑了笑,一脸感慨地说:“天子刚到束发之年便有这样的城府,不知皇兄在天有灵会怎么想啊!”
赵承泓心想我连自己的亲爹怎么想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先帝在天之灵会怎么想呢。
“为父知道你不是好色之人,那个白氏,收了就收了吧。只要别逾矩就行了。你媳妇今儿是吃了亏的,但你们夫妇之间的事情为父也不便插手,自己去料理吧。”贤王说完,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父王还有什么心事?”赵承泓赶紧的问。
“只是天子这样维护那个林家女,可见是个痴情种啊!”
“天子有情有义,不是很好吗?”
贤王忧虑地叹道:“你熟读史书,当该知道自古以来痴情帝王多是亡国之君!”
赵承泓忙说:“父王放心,林家是医道之家,医者仁心,且林家遭了劫难,只有林逸隽一个人,天子再宠爱林家女,也没有什么隐患。父王自不用担心外戚干政那些事。”
“但愿如你所说。”贤王抬头看见外面有人立在廊下,便问:“谁在外头?”
廊下之人回道:“回王爷,内宅有人送信来,说世子夫人不小心崴了脚,王妃让世子爷过去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