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给月亮
君行之挑眉,“我教你夸赞先生的时候,用‘人美心善’这个词了么?”
祁丹朱心虚地咳了一下,自卖自夸道:“我这是自学成才,聪明吧?”
君行之眼中流露出熟悉的无奈之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去看书桌上自己留下的那些书。
祁丹朱笑了笑,低头摸了一下书架上的牡丹,神色有些怀念,君行之住在太傅府的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平静而开心,那个时候在君行之心里,她不曾骗过他,也不曾利用过他。
两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君行之在书桌前站起来道:“该吃饭了,回去吧。”
“好。”祁丹朱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屋子,抬脚往外走。
君行之道:“我把蜡烛熄了,你先出去等我。”
祁丹朱点点头,没有多问地走了出去。
君行之在屋里站了片刻,抬头望去,祁丹朱走到屋子外那棵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鸟。
他抿了抿唇,走到书架面前,看着上面孤零零的牡丹,拿出匕首,神色专注地在牡丹花旁边的位置上,一笔一画地刻了一把剑,利剑和牡丹花并排而立,静静地待在书架的上,他满意地勾了下唇,手指在牡丹花上轻抚了一下,拿了一本书将它们挡上了。
他吹灭烛火,抬脚走了出去,跟祁丹朱一起慢慢走回去。
李婶知道君行之和祁丹朱来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心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酒有肉,有菜有面,几乎把自己的好手艺全拿了出来。
大家吃得甚是开怀,君行之陪姜仁扈饮了两杯酒,祁丹朱喝着好喝的鸡汤,朝朝捧着小碗吃得停不下来。
吃过饭之后,朝朝的小肚子鼓鼓的,撑得他直想抹眼泪,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逗得大家忍不住笑。
君行之无奈,只好带着他去院子里散步,朝朝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乖乖跟在他后面走。
姜仁扈坐在棋局前,对祁丹朱招了招手,“臭丫头,过来跟老夫好好对弈一局。”
祁丹朱笑了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执棋子,愧疚道:“师公,以前丹朱因为诸多原因,不得不在您面前多有隐瞒,请您见谅。”
善谋者善棋,她的棋艺自然不差。
“臭丫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姜仁扈慈祥地笑了笑,在棋盘上放下第一颗棋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君行之,低声道:“如果你在这世上真的有亏欠之人,那么你只亏欠了这傻小子的一腔深情。”
祁丹朱心中酸涩,垂眸道:“我知道。”
姜仁扈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低声道:“这两年,行之总是找各种借口出京去办事,还千里迢迢地去过几次沂临县,其实老夫和皇后娘娘心里都清楚,他就是去找你的,可惜他每次都失望而归,他回来之后,总要大醉一场,人也更冷几分,他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其实心里苦啊。”
祁丹朱听得难受,她第一次听到君行之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心里又沉重又难过。
她悔恨地垂着眸子,低声道:“我如果知道行之在找我,我一定早就回来了。”
如果她知道,怎么会舍得君行之那么难过。
姜仁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丹朱,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在我们这一辈结束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别再让这些恩恩怨怨牵绊住你的脚步,更别再因为上一辈的事牵连到你和行之。”
祁丹朱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公。”
姜仁扈看她的神色应该是已经想清楚了,这才放心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认真地下起了棋来。
祁丹朱这次没有留手,也没有放水,认真地与姜仁扈对弈起来,姜仁扈虽然爱下棋,却是出名的臭棋篓子,他连祁明长都比不过,更别提祁丹朱。
后来君行之陪朝朝散完步,也走过来,在祁丹朱旁边坐下,偶尔帮祁丹朱走几步棋。
他们二人合力,更是让姜仁扈毫无招架之力。
姜仁扈郁闷不已,忍不住斜睨了君行之一眼,没好气道:“观棋不语。”
君行之学会了朝朝的逻辑,脸不红心不跳地又抬手走了一步棋,道:“我没说话。”
姜仁扈额头跳了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继续下棋。
君行之和祁丹朱联手,自然无人能敌,不一会儿地功夫,就把姜仁扈杀得片甲不留,惹得姜仁扈连连叹气,最后耍起无赖来。
姜仁扈指着他们控诉,“你们两个这是合起伙来欺负老人家,这几把不算,我们下次再比。”
君行之淡道:“您老当益壮。”
祁丹朱点头,“您老且弥坚。”
姜仁扈气得说不出话来,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把他们赶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棋局面前研究了半宿。
君行之和祁丹朱哑然失笑。
回去的路上,月亮很圆也很大,太傅府距离太子府不远,他们没有坐马车,慢慢散步走回去。
朝朝牵着他们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他们中间,极为高兴的模样,君行之和祁丹朱看着他脸上的笑脸,忍不住开心。
回到太子府,祁丹朱站在门前的院子里,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月亮,忍不住感叹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君行之仰头看了看,“今日十五。”
祁丹朱转过头,看着君行之俊美无俦的侧脸,柔声问:“行之,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行宫后山赏月时,我说过什么吗?
君行之轻轻点头,清亮的眼睛被月光照的极亮,“你当时说天上月,眉间痣,然后再未说下去。”
祁丹朱抿唇浅笑,倏尔捂住朝朝的眼睛,点起脚尖,轻吻了一下君行之浸染在月光中的侧脸,贴着他的耳畔道:“天上月,眉间痣......心上人。”
其实在那一刻,她就已经分清了假意和现实,她假意接近了君行之,却真心的爱上了他。
她是因为爱才嫁给君行之的,他们之间并不是只有欺骗。
只是那个时候她忙着绸缪部署,还不知道她爱君行之有多深,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君行之怔住,眼睛渐渐睁大。
朝朝扒开祁丹朱挡住他眼睛的手,奇怪地仰头看了看爹爹,爹爹的脸怎么红了?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看娘,诶?娘的脸好像也有点红,像抹了胭脂一样,特别好看。
祁丹朱不敢去看君行之的表情,牵着朝朝快步跑回了屋,裙摆飞扬,晃着君行之的眼。
君行之在月光下站了半晌,直到脸上的热度终于褪去,才轻咳一声进了屋。
夜里睡觉的时候,朝朝明明已经累的快睡着了,可他的小手还是抓着君行之和祁丹朱不肯放开,坚持让他们继续陪他一起睡,君行之和祁丹朱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在他屋子里歇下了。
烛光熄灭,屋子里变得安静,祁丹朱想起刚才那个吻,忍不住还有些羞窘,她躺到床上之后,就赶紧闭上了眼睛。
还好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躺到床上之后,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熟睡之后,不知道君行之微微坐起身,给她和朝朝盖了盖被子,又在他们的额头上温柔地轻吻了一下。
翌日清晨醒来,还是只有祁丹朱和朝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君行之已经去上朝了,祁丹朱摸了摸君行之位置上留下的余温,轻轻笑了笑。
等朝朝醒了之后,她带着朝朝在屋里吃早饭,蔡伍洋搬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笑眯眯道:“君小姐,这些是太子殿下让臣送来给您的。”
祁丹朱愣了一下,走过去让人打开箱子。
朝朝也好奇地跟了过去,往箱子里张望一眼,忍不住捂着小嘴惊呼一声:“好多鞋呀!”
箱子里满满当当放满了绣鞋,每一双绣鞋都格外精致,各式各样,有绣花的,有嵌着珍珠的,还有厚底的,样式繁多,各种颜色都有。
祁丹朱愣了一下,看向蔡伍洋,疑惑道:“太子让你送这么多鞋过来做什么?”
蔡伍洋挠了挠头,同样疑惑不解,“臣也不知道。”
祁丹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青枚从箱子里拿了双鞋放到祁丹朱面前,笑道:“主子,太子殿下一片心意,您快换上试试吧。”
祁丹朱点点头,低头想将脚上的鞋换下来,低头才发现鞋子上脏了一块,想来是在林子里弄脏的。
她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瞬间明白过来君行之为什么要送她这么多鞋。
青枚也明白过来,在旁边掩唇而笑,“太子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疼人。”
太子殿下以前就待她家公主细心周到,没想到如今日理万机,还是处处关心她家公主,她忍不住高兴。
祁丹朱垂眸而笑,看着箱子里的鞋,心里软绵绵的,像浸了糖浆。
蔡伍洋递过来一份账册和一把钥匙,恭敬道:“这是太子府的账册,还有银库的钥匙,太子殿下也让臣一起交给您。”
祁丹朱诧异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接过账册和钥匙看了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蔡伍洋告退离去,青枚伺候着祁丹朱换了新鞋,新鞋的大小正合适,款式是祁丹朱以前常穿的那一种,她离开京城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种鞋子了,不由在地上走了两步,分外喜欢。
青枚站在一旁,忍不住夸赞道:“真好看,主子还是穿这样的鞋最好看。”
朝朝爬回了椅子上坐着,也跟着拍了拍手。
祁丹朱笑了笑,在桌前坐下,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账册,账册里记录的很详细,是太子府这两年的支出和收账记录。
青枚给她倒了一杯茶,眉眼嬉笑地打趣道:“女主人,您慢慢看,别太累了。”
祁丹朱失笑,无奈看了她一眼。
朝朝在旁边奶呼呼地问:“什么是女主人?”
祁丹朱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微窘道:“别听你青枚姑姑乱说。”
青枚笑盈盈道:“奴婢可没乱说,这府里的账册和银库的钥匙,除了女主人,还有谁能管?”
祁丹朱拧了她一把,好不容易把她赶出去干活了。
青枚嬉笑着跑远,屋里安静下来,祁丹朱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轻轻笑了笑。
她一边看着手里的账册一边算了算时间,君行之的生辰就快到了,君行之既然想让她管理府里的内务,她便得想想他的生辰怎么过。
祁丹朱把管家喊了过来,询问了一下前两年君行之都是怎么过生辰的。
管家微微躬着身,恭敬道:“陛下恩典,每年太子殿下过生辰的时候,陛下都命令府里大肆庆祝,陛下会让人在太子府摆下宴席,命人送来礼物,群臣会前来祝贺,皇后娘娘则会去寺中亲自为太子殿下祈福,不过......”
“不过什么?”祁丹朱追问。
管家为难道:“不过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他每年只跟小殿下一起简简单单地吃碗长寿面,然后去宴会场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祁丹朱轻轻点头,锦帝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父爱,不管是出于弥补的心里,还是为了表达对君行之的重视,这些东西对曾经被锦帝抛弃过的君行之来说,恐怕都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她想了想道:“既然是陛下吩咐的,那还按照往年的宴席办,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
锦帝的命令自然不能违背,就当作给君行之彰显太子之威了,大不了跟往常一样,君行之去少坐一会儿就离开。
“是。”管家连忙答应下来。
管家离开之后,祁丹朱忍不住沉思起来,明面上的宴会已经处理好了,那么私下呢,她该送君行之一件什么样的礼物好呢?
她沉思片刻,有些苦恼,忍不住问旁边正在吃桃子的朝朝,“你说爹爹喜欢什么?”
朝朝眨了眨眼睛,“喜欢朝朝!”
“......”祁丹朱失笑,问:“还有呢?”
朝朝又眨了眨眼睛,眼睛一亮道:“还喜欢娘!”
祁丹朱微微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朝朝恋恋不舍地放下桃子,挪了挪屁股,从凳子上滑下去,然后神神秘秘地牵着祁丹朱的手往外走,一路走到了君行之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