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102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在采芳的搀扶下,崔沁音撑着腰,向旧日所居的院子行去。

  ……

  相近时间,崔沁音主仆口中提到的人,这会儿正笑盈盈地跪坐在暖阁中绒毯上,向正在绒毯中行进着的奶娃娃挥动手中的布偶。

  绒毯之上,姜明霄的膝处绑了充塞棉絮的膝包,腰间则系着条打了结的布带,由巧茹抓着那布带,防止他摔倒。

  蹒跚学步中的姜明霄劲头十足,他正迈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走着,嘴里兴奋地笑出了‘呲呲’的声响。

  曲锦萱眼底蕴满了笑意,另只手朝小娃娃招了招,柔声唤道:“霄哥儿,快来。”

  得了娘亲召唤,姜明霄更是亢奋,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闪闪发亮,两手拼命向前划拉,整个身子亦向前倾着。

  走到中途时,因动作幅度大了些,速度也过快了些,他膝头一软,整个人便扑伏在绒毯上。

  这么摔了一跤,姜明霄也不哭闹,反而如在旱地凫水似的,身子不停拱动,两条腿更是拼命后蹬借力,奋力向曲锦萱的方向行进。奈何他力量有限,这么着努力几回,却也总在原地挪不动。

  原地僵持几息后,姜明霄侧起身子,伸出手朝曲锦萱哇哇大叫。

  曲锦萱立时便想上前去抱,可她身子将起,却又陡然记起徐嬷嬷的叮嘱,便还是忍下了。

  见娘亲不来,姜明霄急得直将一双淡淡的小眉毛,给拧成了两条扭曲的毛虫。

  曲锦萱目光柔软,仍旧用鼓励的口吻与他说道:“霄哥儿乖,快些站起来,阿娘等着你呢。”

  怎么伸手都没有回应,姜明霄只得在巧茹的帮助下重新站立起来。这回,他行得比方才稳当了好些。

  深一脚浅一脚地,待好不容易走近曲锦萱身前,奶娃娃往前一扑,立马摔到了曲锦萱怀中,两手紧紧抱着她的颈子,凑去她耳边发出乳声乳气的清甜笑声。

  曲锦萱越发笑得和暖:“霄哥儿至聪慧了。”

  这时,徐嬷嬷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姑娘,宫里头的苗常侍来了,说是陛下赏了些物件给哥儿,可要请他进来?”

  “嬷嬷请苗常侍进来罢。”曲锦萱抱着姜明霄起身。

  苗钧水进来,殷切地唤过曲锦萱后,便姿态恭敬地,以双手向她呈递上两抽锦盒:“这是陛下亲手做的,说给小殿下把玩,还请姑娘过目。”

  徐嬷嬷抱过姜明霄,曲锦萱便亲自去接了那一长一方的两抽锦盒。

  她先是打开那抽长盒,入目便见那盒子里头,躺着只巴掌大小的玉鱼件。

  那玉鱼件是空心的,里头应当还塞了个铃铛,拿出来时整条玉鱼都叮铃铃作响。

  曲锦萱端详了下,见那玉鱼的鱼鳍鱼腮及两面的鱼鳞都很是灵动,应是怕小娃娃把玩时碰伤,那鱼儿的每处弧线都做得异常圆润。冬日玉件吸凉,那玉鱼下头便还配了只锦布套,而那素色的锦布套之上,亦是用朱墨描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鲤鱼,足以见得制物之人的用心与细心。

  而早在曲锦萱自锦盒中取出那玉鱼之际,姜明霄便被那叮铃铃的响声给吸引了,这会儿,他急切地伸了手,要去抓那玉鱼。

  曲锦萱将玉鱼塞入锦套中,将袋口系紧,又往内推了推,匿起那系口,才抓在手中晃了几晃,递给姜明霄玩。

  苗钧水揣着手,见曲锦萱一径盯着姜明霄把玩那玉鱼,心头不由暗自着急,便上前半步,笑着出声提醒道:“姑娘,这还有一件呢,您一并拆来瞧瞧罢?”

  曲锦萱回神,看向苗钧水指向的另一只方锦盒。

  她依言揭开那方锦盒的盒盖,见里头卧着的,是只玉手钏。

  宫里头寻的,自然是上好的籽料。那半透明的羊脂玉质地温润,无有纹裂,瞧起来细腻无瑕,澄透如清湖水。而让曲锦萱心头颤了颤的,则是那镯子外壁,赫然缠着的一圈雕纹。

  那茎叶她识得,是相绕的金雀花。

  见曲锦萱摩挲着那玉镯,苗钧水心念微动。他谄笑着,有意重复了一遍:“这两样物件儿啊,俱是陛下亲手雕的,让奴才送来给小殿下把玩……也不知合不合小殿下的意?”

  曲锦萱怎会瞧不出这镯子明显是要给自己的,听了苗钧水别有用意的话,当下便有些莞尔。她不答那是否合意的问,只笑道:“烦苗常侍跑这一回,辛苦了。”

  苗钧水何等有眼力价儿的人,立时便抓着机会见缝插针地说道:“害,奴才不过是跑个腿儿,有甚辛苦的?论起来,还是陛下至为操劳。近来政务繁忙,那朝会一开便是好几个时辰,下了朝会,立即又要处理一堆子章折。若是唤了大臣朝后议事,这一耽搁下去,陛下那早午膳的空档便都没了。”

  “偏生陛下又极为挑食,加上心头挂着许多事,晚膳并用不了多少。前阵子御医去诊平安脉时,道是陛下那胃肠啊,许被饿出了些毛病,因此特意叮嘱了奴才们,要催着陛下按时辰用膳的。”

  “姑娘您许也知陛下那脾性,岂是常人轻易劝得动的?这经奴才好说歹说啊,陛下隔日里倒能按时辰用膳了,可每回也就吃那么几口,给尚食局都急得没法子了,天天换着法儿地给陛下捣腾新的吃食,奈何陛下那食量就没提起来过。”

  苗钧水颇为真情实感,说着说着,声音还微哽起来:“说起来,陛下自登基之后,便没好好歇过。那朝事繁忙,陛下是睡也睡不好,每日里顶多睡两个余时辰,还是断断续续连午憩那会儿都算上了的。因着这个啊,陛下又落下了头疼的毛病,奴才瞧着可真是心疼……”

  绕来绕去,苗钧水还记得要把话给绕回镯子上头,他抬了袖子拭去眼角泛出的泪,又顺势比划道:“对了,雕这两样物事时,陛下左手手背都被刻刀给割伤了的,从虎口处延至腕骨,那伤口足有寸余长呢,奴才瞧着都生疼。且还不止这处,陛下那十个手指头啊,就没有不曾受过伤的……”

  说完这话,苗钧水吸了口气,作势抽了自己一嘴巴,苦笑道:“瞧奴才这嘴,适才在外头灌了两口冷风,肚子里头的话便藏掖不住,在姑娘跟前失礼了。”

  这时,听得徐嬷嬷发出一声长叹,她眉间愁云惨雾的:“老奴尚在宫中时,便劝过陛下龙体为重,可陛下总也不听。陛下总这样下去,龙体欠安,这可怎生是好……”

  于这二人一唱一合间,曲锦萱颦着秀眉默了两瞬,她敛下睫将那镯子收好,这才沉吟着看向苗钧水:“苗常侍可急着回宫?若是不急,烦常侍稍——”

  苗钧水浑身一凛,立马把个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急声接话道:“不急不急,奴才半点不急回宫的。姑娘若有事,多久奴才都等得!”

  话脱了口,苗钧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搓着手有些尴尬地笑道:“奴才也许久没与小殿下玩耍了,很是记挂小殿下的,将好趁这机会与小殿下亲近亲近……”

  曲锦萱掐了掐手心:“那便请苗常侍稍事片刻。”

  “好好好,姑娘您忙,不着急的。”苗钧水点头如捣蒜。

  ……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曲锦萱回了暖阁。

  暖阁之中,姜明霄眉眼弯弯,正被卖力扮鬼脸的苗钧水给逗得咯咯乱笑。他这会儿已会发些简短的音腔,冲曲锦萱指着苗钧水咿嗬——咿嗬地叫着。

  苗钧水揉了揉自己发酸的五官,见了跟在曲锦萱身后巧茹手中拎着一提漆盒,霎时两眼发亮。

  曲锦萱有些羞赧:“这里头我近来给霄哥儿做过的糕饼子,霄哥儿克化得了,胃口起了也能用上几块,就是不知合不合陛下的口味,就当是……当是谢陛下给霄哥儿送的物件,还烦苗常侍稍带一程。”

  苗钧水喜不自胜:“姑娘这般客气,委实折煞奴才了,奴才还要谢姑娘费心操持呢。”

  接着,似怕曲锦萱反悔一般,苗钧水主动从巧茹手中接过:“天时不早了,奴才也该回宫了。”

  曲锦萱福身:“常侍慢行。”

  苗钧水立马躬下身子回礼:“外头冷,您留步。”

  ……

  出了暖阁一段路,苗钧水便迎面遇着了杜盛。

  杜盛见了那漆盒,挑了挑眉:“苗常侍不是来替陛下送东西的么?这怎么还带往回拿的?”

  苗钧水喜溢眉梢,神神秘秘地回了句:“杜侍卫不知,这里头可是宝贝。”

  “宝贝?”杜盛心下生奇:“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可否让我也瞧上一眼?”

  苗钧水自然不肯:“哟,杜侍卫,咱家急着把这宝贝给弄回宫,下回再跟您叙话。”

  可不是宝贝么?又是怕车马给颠着、又是怕风给吹冷了,那提漆盒就这么被苗钧水抱在怀里头。

  一路上,苗钧水催了又催,足下生风紧赶慢赶地到了东华殿。他才将一条腿跨入槛内,便迫不及待地唤了声:“陛下!”

  殿内,姜洵与丁绍策一局手谈正到关键之处,听得苗钧水这报喜般亢扬的口吻,他执棋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去。

第75章 白糖糕 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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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钧水那兴冲冲的一声唤, 不仅引得姜洵注目,更令思路被打断的丁绍策嘴角微抽。

  丁绍策回身,亦看向苗钧水:“苗常侍这是碰着何等泼天的好事, 竟如此兴奋?”

  苗钧水连忙告罪:“奴才失仪, 还望陛下恕罪。”

  姜洵的目光直直落在那漆盒之上:“这是何物?”

  苗钧水眉语目笑,激动得手都些抖颤:“陛下, 这是娘娘让奴才带给陛下的, 里头应当、应当是娘娘亲手为陛下做的吃食。”

  只闻‘叮’的一下声响,姜洵将指间棋子弹入棋篓中。他起身离了棋桌,几步走过去:“打开,让朕瞧瞧。”

  苗钧水急忙应了,移步将漆盒放在一方黑洋漆木案上, 揭了盒盖, 并端开分层。

  丁绍策是个爱凑热闹的,自然也懒洋洋地跟上前, 他探头一看:“……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呢, 不就是两碟白糖糕么?”

  姜洵眼风扫过,丁绍策虚咳一声,立时改口道:“虽只是白糖糕, 但这糕点瞧起来薄厚适中, 闻起来亦是清香扑鼻,呃……比先前给陛下喝的那碗白粥, 自是要强上许多的。”

  姜洵的目光停留于在那两碟一模一样的白糖糕上,他声音沉朗地问苗钧水:“她当时是何反应?说了哪些话?一字不落说予朕听。”

  “奴才遵旨。”

  苗钧水记性不差,又兼那场面他本就记得牢实,当即囫囵个儿地,将曲锦萱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复述了一遍, 甚至,他还贴心说了曲锦萱在看到那玉镯时的反应。

  末了,苗钧水还总结道:“陛下,这可是意外之喜。”他笑呵呵地看着那漆盒:“还有这白糖糕,娘娘定是怕陛下吃上瘾不够,这才备了两碟的。”

  “何喜之有?三姑娘不是说了么?这是谢礼。我只瞧出了客套,可没瞧出旁的。”丁绍策笑意洋洋,好整以暇地回道。

  沉默间,姜洵已将苗钧水的话在心中过了两遍,他开口问道:“那镯子她可有收?不对,可有戴上?”

  “呃……收是收了,就是还未戴上。”苗钧水贴心地猜测道:“许是、许是奴才在,娘娘有些难为情?”

  “噗……”这回,丁绍策直接笑出声来,他开腔提醒道:“恐怕苗常侍嘴里那位娘娘不是难为情,苗常侍啊,你可莫要误导陛下自作多情才对。”

  苗钧水浑身一凛:“丁大人何出此言?”

  丁绍策面色很是有些不自在,他目光幽幽地看向姜洵:“陛下可还记得,臣前些时日与陛下说过,和乐阳有些进展?”

  姜洵皱眉:“有话便说。”

  心里拧巴了下,丁绍策还是如实道:“臣有日多饮了两杯,碰巧在容馥斋外见了乐阳,那会儿鬼迷心窍便跳车去寻她。因醉得有些狠了,臣走路本就不稳,头目发昏没瞧见地上有颗石子,脚踩上去一时腿软,双膝一曲,便直登登跪在她跟前。”

  “那会儿委实丢人,臣一时羞恼相交,加上酒气冲头,便晕了过去。她见臣那小厮邱东一时扶臣不起,便亲自搭手,把臣给扶到马车上。不仅如此,她怕臣回府挨臣父骂,还让她那婢女去同街酒楼中买了碗醒酒汤……”

  说着,丁绍策转向苗钧水:“苗常侍且评评理,这总比三姑娘给陛下热两盘小殿下吃剩的糕点,要体贴明显许多罢?”

  苗钧水很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么接丁绍策这话。

  丁绍策继续对姜洵道:“那事过了没几日,臣于闲时参加个诗会,当时也是被场中那班子人给撺掇了,便借着酒兴赋诗一首。臣当时觉得词意情真意切,字句皆是对她的爱意表露,亦透露了臣这痴心绝心。”

  说着,丁绍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炫耀:“借诗表意,臣也算浪漫了罢?反正臣知晓,陛下是定然做不出臣这等行为来的。”

  回应他的,是姜洵冷飕飕的目光。

  丁绍策讷讷一笑,正了正神色:“臣当时想着打铁趁热,便让邱东给送去文国公府。让臣备受鼓舞的是,她还真收了。”

  见丁绍策神情开始落寞,仅说这几句便又停顿了,姜洵瞥他:“继续,说重点。”

  丁绍策抬手抚额,瞧着很是伤神:“事情也就前儿发生的。前日里,好不容易逢了半日休沐,听闻云顶楼有新班子开台,臣便兴冲冲去文国公府寻她乐阳吃茶看戏。臣在那文国公府外头生生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才把她给等出来。”

  “臣想着女子要妆扮,也怪臣未提前递帖子,等她半个时辰也是应该的。可陛下您猜怎么着?她人是出来了,可她出来,就为了亲口跟臣说不去。”

  “不仅如此,她还威胁臣,道是臣再纠缠她,她便将那诗拓上几份,命人送到丁府去,不论主子下人逢人便发,特别还要给臣父送上一份精裱的……”

  话到末尾,丁绍策的目光很是难言:“亦是那时臣才知晓,那日在容馥斋,她还真就是见臣可怜又丢脸,才那般照顾臣……”

  “这可都是臣的前车之鉴,臣是生怕陛下与臣一般会错意,才讲出来提醒陛下,不然这些难堪出糗之事,臣是宁愿烂在心里头,也不愿说出来再堵心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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