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86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小女人舒眉软眼,这般笑盈盈地,口吻稀松平常地与他说着这些,更令他心神悲沮又愧痛。

  姜洵喉间蹿上一口酸苦,他牙槽暗咬,语意艰难地答道:“在下、在下并不知她……是否也留有那疤痕。”

  他还没有机会得知这些。

  而听了这‘新邻’所答,曲锦萱难免有些诧异。

  已经生过两胎,夫妇日夜相对,怎会不知这些?

  可她也委实不好问起人家夫妇间的私密事,只好说道:“无妨,此事因人而异,也并非所有妇人生产,都会留那疤痕的。客人若不确定,还是先莫要置办了。”

  姜洵摇摇头:“烦请掌柜帮我取上两罐罢……”只这一句,他喉咙似被无形之物堵住,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想起那梦中所见,姜洵胸窝绞痛,整颗心巍巍发颤,眼角再度噙了抹红迹,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能赖片刻便是赚到的勇气骤失,姜洵再无颜继续待下去。他浑浑噩噩地随着曲锦萱结了帐,再自她手中接过那些瓶瓶罐罐后,出了繁清阁,人如行尸走肉一般,回了胡顶巷。

  巷道中间,几名还不及他腿高的小娃娃正聚在一起作耍,而那几名娃娃中,正正有那对,被他儿子亲娘抱过牵过的兄妹俩。

  这兄妹二人,是抢了他那小儿子应得的宠爱。

  这般想着,姜洵心念陡转,实实在在地,替自己远在奉京城的儿子不忿起来。

  ……

  傍晚,自繁清阁回转胡顶巷,曲锦萱正在院中收着晾晒的料材,便听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双手都举着大串糖葫芦的两个小娃娃。

  小泉儿嘻嘻笑着,朝曲锦萱递去其中一根:“萱萱姐姐要吃么?不酸的。”

  “哥哥的酸,我的不酸。”小溪儿也递了自己的过去,希望曲锦萱接她手中的那根。

  曲锦萱笑着推拒,又将兄妹二人领了进来,再给他们搬来两只小马扎,才蹲下身问道:“这是谁给的?莫要吃太多了,小心长糖牙。”

  对于曲锦萱的叮嘱,兄妹俩明显没怎么放在心上,小舌头一直舔着山楂上的糖衣,还是小溪儿抽空回了句:“是隔壁院子,那个大胡子叔叔给的。”

  小泉儿咬了半颗山楂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曲锦萱:“对了萱萱姐姐,你是不是和那个大胡子吵过架呀?他好像很讨厌你?”

  曲锦萱怔了怔:“为何这样说?”

  小泉儿认真回想了下:“他给我们买这个,让我们不要缠着你,别和你玩。”

  忙完手头活的桑晴出来,正好听着这几句,不禁有些愕然。

  与曲锦萱面面相觑后,桑晴也蹲下身,看着小泉儿不停踢蹬着马扎的小短腿:“那你得了他的东西,怎么又偷偷来找你萱萱姐姐玩?”

  小泉儿笑得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我是替小溪儿答应的呀,没说自己不来找萱萱姐姐玩。”

  桑晴忍俊不禁:“那小溪儿怎么也来了?”

  小泉儿极认真地答道:“男子汉一言九鼎,妹妹是姑娘家,不用守这些诺的。”

  对于小泉儿这一番自圆其说,主仆二人俱是哭笑不得。

  待小兄妹二人离开后,桑晴直纳闷不已:“小姐,隔壁大胡子怎么那样说话啊?我瞧他今儿又去铺里帮衬咱们生意,还当是个不错的人呢。”

  而曲锦萱则根据小兄妹说的话,联想起今日那位‘新邻’结账时怪异的走姿,还有那突变木僵的眼神,不禁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自己今日有何处接待不周,或是哪句话说错了,惹那位邻居记恨上了?

  想了想,曲锦萱便据此回道:“许是我今日话有不当,惹人不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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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的秋老虎除了闷热之外,最常见的,便是不稳定的天气了。

  这日,上午本还晴光大放,高挂着的红日头晒得人头皮都烫,可一入未时,天便开始阴了下来。

  乌云四伏,天幕低垂,眼见就是要下雨的前兆,桑晴着急忙慌地从繁清阁赶回胡顶巷,准备将晾晒的料材都收回屋内。

  她脚程慢,才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去收东西,天际的雷声便轰隆隆地滚叫起来。

  桑晴手忙脚乱,边收着蔑盘,边向天爷祈祷,让这雨千万晚些再下。

  正在庭院中忙活时,半掩着的门忽被人敲了两下。

  桑晴抬头去看,她们隔壁那位大胡子邻居站在门口,好心地问了声:“可需帮忙?”

  随着他这句问,一道闪电劈空而下,天越发暗得像要入夜似的。

  桑晴吓得胆颤心惊,生怕料材被打湿,便也来不及想那许多,冲大胡子点了点头:“那有劳您了。”

  有人帮忙就是快,且那人手脚稳健,力气也大,桑晴费老大劲才能搬抬起来的圆盘,他两臂一抱便能稳步带入屋内,没几下功夫,庭院中的蔑盘,连同顶着那蔑盘的高脚长凳都给收进来了。

  将将好收完所有东西,雨便倾盆落了下来。

  外间狂风大作,雨声哗哗,雨帘子绵密有力,几息间,便将各处屋檐给洗了一遍。

  得人相助,又遇这骤雨突袭,怎么也能留人下来避避雨,吃碗茶。

  于姜洵来说,这还是他头一回正大光明进入这宅子,虽说曲锦萱不是个爱布置厅堂的人,可他却觉得,这宅中的每一处,都依稀可见她的身影。

  便在姜洵悄悄打量四围之际,桑晴用漆盘端了盏茶过来。

  姜洵起身接过,道了谢。

  白瓷盖碗,盏中汤色清澈,上头飘着些叶沫。

  姜洵垂眸啜饮,茶汤浓醇且有回甘,入喉后无需细细品呷,都能感受到齿颊间余存的鲜灵香气。

  这茶……

  陡然间福至心灵,姜洵特意问了声:“不知这茶料采买自何处?”

  桑晴笑道:“这啊,是我家小姐自己配的茶料,味道许是淡了些,也不知您喝不喝得惯。”

  果然。

  姜洵心念微动,故作沉吟:“这茶料,贵铺中可有得卖?”

  桑晴摇了摇头:“配来自家喝的,不曾入铺摆卖。”

  姜洵便顺势问道:“可否卖些予在下?”他面容诚挚:“不怕姑娘见笑,在下是个粗人,平时吃茶都是粗瓷大碗如牛饮水,方才吃了这茶,倒觉颇对胃口,便想自姑娘这处采买些,待内子到了,闲时也好冲泡来,与她共品一番。”

  听他这样说,桑晴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答道:“不过自家粗茶罢了,既您喜欢这茶料,也是难得。况邻里邻居的,方才又得您仗义相助,才解了我的难,又哪能让您破费采买。这样,我去拾些出来,您稍坐片刻。”

  “有劳。”

  小会儿后,桑晴拎了两个系好的纸包出来,递了过去。想着这人方才说自己不懂吃茶,还好心嘱咐了几句:“您且收好。这茶味道本就偏淡,不如浓茶经泡,若使那茶具慢品啊,您得记着,这头一道茶汤有些发涩,您得滗掉,后头加水冲上个四五道啊,就该换了,否则与喝白水没什么两样的。”

  姜洵收过纸包,道了谢,又尽量以自然的语气与稀松平常的口吻,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姑娘与曲掌柜的,是这吴白城中本地人?”

  桑晴摇头:“我们也是打外地来的。”

  姜洵做恍然大悟状,复又问道:“那二位定然在这吴白城中,时日也不短了罢?”

  “是有一段时日了……”听他问起家常,桑晴蓦地想到对门小兄妹早先说过的话,心中不由生起些警惕,回应开始含糊起来。

  姜洵自然也察觉到桑晴的警惕,便特意解释了下:“不瞒姑娘,吴白城在下还是多年前来过一回,那时觉得这处民风淳朴,气候宜人,才打算搬来这城中安家。再过一段时日,内子便带着家中孩子过来了。在下想于他们到这吴白城之前,先熟悉几处游玩之地,若平时孩子们调皮了,也能带出去放放力气,省得吵了二位。”

  他尚不知自己早被那对小兄妹‘出卖’,自觉上面一通解释合理,还又接着问道:“外头那铺子,是曲掌柜一人开的么?”

  既做了几日邻居,平日里听其它邻里招呼来去的,他能知晓自家小姐的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突然问起这事,纵是方才得了这人相助,这回,桑晴却将一颗心全然提了起来。她万分后悔方才急中生乱,让这奇奇怪怪的大胡子登堂入室了。

  “哪能呢,也是与人合开的。”说着话,桑晴悄悄往后移了移,离那人远了些,还故意含糊地提了一嘴:“我们小姐的夫家,就在吴白附近的。”

  姜洵面上笑意瞬间凝固。

  好个醒目又忠心的丫鬟,都提防他到这个份上了,竟还给自己主子生造出个夫家来?

  除了他,她那主子还哪来的什么夫家?

  这会儿,外间雨声渐悄,天也重新亮堂了起来。

  趁姜洵沉默间,桑晴逃也似地跑到庭院中,敞开院门,故意大声说了句:“雨停了!”

  言下之意,他该走了。

  姜洵心中怒已积到喉咙口,简直肺管子都差点炸了。无法发作的气简直将他胸口憋闷到喘不过气来,他咬紧后槽牙,只能带着满脸愠容告了辞。

  桑晴松了口气。

  待回了繁清阁,桑晴立马往楼上赶去,满心后怕地,将这事告诉了曲锦萱,且揣测道:“小姐,您说那大胡子是不是故作好心,实则脑子里头存了什么古怪的预谋啊?”

  曲锦萱听罢,凝神思忖了下:“倒不定是有什么坏心思,许是常年走南闯北之人,性子与常人不大一样。”末了,她又轻声道:“只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若无事,咱们还是莫要与他多有往来就是了。”

  桑晴一径点头:“小姐您说得对,多份小心总是没错的。”

  说完,桑晴起身准备下楼去忙,可眼角余光却蓦地,自曲锦萱的袖子下头瞥见一张边角熟悉的信笺,当下也没想那许多,只惊喜地问道:“是县主新近寄来信了么?这回,里头可也有说哥儿的情况?”

  曲锦萱移开袖子,取出那张信笺来,轻轻摇了摇头:“没这么快,许过几日才会到的。”

  那便是在重温之前的信笺了。

  桑晴纠结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哥儿也半岁了,该会走路了罢?”

  曲锦萱嗔笑道:“哪能呢,最快也要满周岁的。”

  唇角弯着,可那笑意,却并不及眼底。

  提起姜明霄,曲锦萱面色黯了黯,指节抚着那信笺几遍,接着,一下下地,重新折叠好。

  见状,桑晴纵是有心想多说几句关于哥儿的话,却又怕惹了自家小姐伤怀,便只能就此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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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曲锦萱没去繁清阁。

  有一款山榴花与洛神花液兑成的唇脂颇受欢迎,昨儿有位老客一气下了小几十罐的单,说是要带去娘家送姊妹。因那唇脂过浆液后,需在庭院中即晒即收,久了颜色便会发沉,是以,曲锦萱便留在胡顶巷的宅子中独自忙活。

  庭院中,曲锦萱有条不紊地兑着浆液,用木浆纸一遍遍试着色,而猫于暗处,注视已久的姜洵,却陡然捕捉到有人在巷间叙着话时,飘到他耳际的只言片语。

  倒不是姜洵想分神去听,只因她们叙话谈论的对象,是曲锦萱。

  而那正闲聊叙话的人,其中一个是廉婆子媳妇,人唤何大媳妇的,另一个,则是隔壁巷前来串门的蓝衣妇人。

  这二人本是聊着集市菜肉的,不知怎地,话题便扯将到曲锦萱身上去了。

  蓝衣妇人大抵是对曲锦萱好奇已久,低声问了句:“听说你们巷里那位曲掌柜的,是与夫家和离了的?”

  何大媳妇点了点头:“是和离了的,这事人家也不藏着掖着,我还知晓她有个儿子呢,不过没能带出来。”

  蓝衣妇人便猜测道:“想来是拗不过夫家罢,我瞧她平时对你那俩孩子很是不错的,应当也不是自愿舍弃。”

  何大媳妇笑呵呵地答道:“曲掌柜的人好,我们家那两个小的也欢喜她,爱与她玩的。”

  蓝衣妇人便也顺势说了两句泉溪两兄妹乖巧惹人疼的话,哄得何大媳妇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说自家是一双皮猴。

  话了几句孩子的事,那蓝衣妇人复又感叹道:“我瞧曲掌柜性子柔柔的,说话也顺人心,不像那些被夫家弃了的,要么是悍妇样逮谁咬谁,要么啊,就整天哭哭啼啼跟死了娘老子似的。就是不晓得,是怎么个原因与夫婿和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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