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他仰下巴,眯起眼笑:“我都看见了。”
时雨说:“央央喜欢我的身体,我知道。”
戚映竹:“不是……”
时雨:“我也喜欢央央的身体,央央知道么?”
他睁开眼,目光垂下,与几丈外的女郎对视。他的目光中充满柔情,还充满影影绰绰的欲,不为人道的心软。戚映竹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所有。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在时雨再一次的凑来亲她时,她仰着脸,与他长久地交换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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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日,闫腾风来宣平侯府看望戚诗瑛的时候,问起戚映竹。
戚诗瑛的脸就沉了下去:“问她做什么?她整天都在养病,根本不出门。”
闫腾风:“映竹女郎真的从不出门?”
戚诗瑛眯了眸,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对那个病秧子……”
闫腾风:“阿瑛,注意言辞!”
他这般猛然一喝,让戚诗瑛颤了一下。侍女们想着戚诗瑛必然要暴怒,没想到戚诗瑛竟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没有反驳。
在闫腾风面前如此淑女的侯府千金,让侍女们面面相觑。但她们想到一个原因,很快了然:据说,他们家的这位千金,之所以能找回侯府,是闫腾风帮忙的。
闫腾风在外办差时,偶然见到和一群男人一起搬货赚钱的戚诗瑛。他觉得戚诗瑛眼熟,回京城后便上了心。不到三个月,闫腾风就将真正的侯府千金还给了侯府。
侯府对闫腾风感恩戴德。
戚诗瑛也对闫腾风莫名听话。
闫腾风只是对戚映竹充满愧疚,轻易不敢出现在那位女郎面前。
是以,闫腾风忽然提起戚映竹,才让戚诗瑛很警惕。
闫腾风:“前两日夜里巡逻,见到一被人掳走的女郎……回头想来,觉得与映竹女郎颇为相似。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在府上,没出事?”
戚诗瑛不满地撅起了嘴。她不情不愿道:“在呢。我跟你一起去看吧。”
二人出门一同前往戚映竹所住的院落,不想中途,竟然遇到了前来侯府的宋凝思。宋凝思微笑解释:“自从我回来,阿竹妹妹也出了事。如今阿竹妹妹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我成婚时她定要来。”
戚诗瑛心里登时不舒服。
她人在这里,宋凝思这位表姐,却说什么戚映竹。
还是闫腾风拱手笑:“那我们便一同去看看映竹女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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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几人聚在戚映竹的院落时,还有一人,也来拜访戚映竹。这人,乃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端王府的小公子,唐琢。
端王府的未来世子之前遇了刺,王府召回唐琢,也狠狠贬斥了管着京城宿卫军的闫腾风。唐琢一直在王府,待他兄长脱离了性命危险,他才能出府。
唐琢便想到自己错过了前两日的戚映竹的生辰。
唐琢特意打听过,宣平侯府那场生辰宴办得漂亮,女主人却没有戚映竹的份儿。宣平侯府为了真千金,无视戚映竹,唐琢若是在此时主动关怀戚映竹,戚映竹难道不会感动么?
唐琢带着贺礼,信心满满前来侯府。但他吃了闭门羹——一个侍女咬着一甘蔗吃,在他尚未踏入戚映竹院子的时候,就将他拦住了。
那侍女懒洋洋:“女郎现在有客人,女郎的生辰也早过了。你想送礼的话放下就行,人呢,你就不必见了。”
唐琢:“……”
他不可思议地看一眼这个侍女,不明白怎么有侍女敢这么落自己的面子。唐琢将人上下打量几眼后,敷衍地扯一扯嘴角:“让开。”
秦随随上前一步。
唐琢的卫士们蓦地抽刀:“大胆!”
秦随随无视他们的刀剑,不知如何走了几步,她绕过了那朝向自己的刀柄,和唐琢几乎面面相贴。唐琢后脊背泛起胆战寒意,待这侍女贴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她说:“想想你的任务,唐二郎。”
任务!
唐琢身上,哪有什么任务?除非……
唐琢脸色青白交加,向后退了几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少女,制住想动手的卫士们。唐琢恭恭敬敬地弯腰:“这位女郎……”
——你是何人?
秦随随慢悠悠地咬着那长甘蔗,反身回院子。她向身后摆了摆手,无辜道:“我是戚女郎的侍女啊。”
唐琢眯眸,他脸色难看,心中惊异万分。他眼睁睁看着秦随随的背影消失在绿竹掩映处。但他迟疑着,没敢问这女郎——
你是否和“秦月夜”有关联?
阿竹妹妹难道……认识杀手楼的人?那……那个时雨……
不,绝不可能!世间绝无这般巧合之事!
—
唐琢心神不宁,连贺礼都忘了留下。他脚步仓促,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他想回头去寻“恶时雨”,想问“恶时雨”是否认识那个“时雨”,想知道为何“恶时雨”到现在都不取唐璨的性命?
“恶时雨”……整日都在做些什么?!
然而唐琢咬着嘴内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因为这种打趣般的理由去召“恶时雨”,他也不敢催问……和杀手楼打交道,务必小心翼翼,不刺激对方。
步伐匆忙、衣袂飞乱的青年大步走在出府的路上,唐琢心思凌乱,突地停下脚步。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一方湖水边,一个黑衣少年手中挥着长柳枝,坐在那里玩耍。
时雨心情惬意万分。
他手中的柳枝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少年手腕微翻,柳枝周围便荡起圈圈涟漪。清湖白波,金色锦鲤围绕在柳条四周。
时雨拨弄枝条,逗弄着水中鱼儿。
不远处,唐琢盯着这个少年——
时雨!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跟着戚映竹回来的?
唐琢心绪起伏,向后跌一步,如被重拳击中:阿竹妹妹不肯见他一面,却将这个玩意儿带回了侯府?
“恶时雨”、“恶时雨”、时雨、时雨……是否是一个人?
若是同一人——
唐琢想到自己曾经想求“恶时雨”去杀时雨,他面容因羞耻愤怒而扭曲狰狞。
若是同一人——
他在时雨眼中,是否是跳梁小丑?
唐琢脑中那根冷静的弦一跳,他被这种被戏弄的耻辱感所束住。他对戚映竹那势在必得的想要得到的爱在同时占上风,这让他走向时雨——
他要试一试,看这个人是不是鼎鼎有名的“恶时雨”。
恶时雨会杀人,时雨不会。若时雨大开杀戒,是否证明他就是那位“恶时雨”呢?
—
时雨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静静地抬了头。
他眼波晃一下,碎光流动,看到唐琢冷冷地站在众卫士身后。一个仆从大着胆子走向时雨,手指时雨,回头对唐琢高声:
“小公子,我认出来了!就是他偷的我的钱袋!我没有认错,就是他!”
时雨皱眉。
唐琢金冠琳琅,矜贵无比地立在众人后。他召来侯府中一仆从,眼睛盯着时雨,口上却带着那天生高高在上的语气,慢悠悠问道:“这人偷了我仆从的钱袋子,这人可是你们府上的?”
那仆从看一眼时雨,飞快道:“他是映竹女郎带回来的。他偷东西,可和我们侯府无关。”
唐琢嘴角浮起一丝恶意的笑。
他目光紧盯着这个少年,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自己曾经见过的“恶时雨”的轮廓。但是“恶时雨”总是将自己面容藏在斗篷、兜帽下,唐琢无法认出。
唐琢盯着时雨:“那么,我就替阿竹妹妹教一教这恶奴。来人,给我上!”
卫士们围住时雨,那称自己丢了钱袋的仆从为了得到主子的赏识,先抓起一刀,哇哇叫着扑向时雨:“把我的钱袋还过来!”
时雨:“……”
他不能理解这群人为何如此,但是人扑来抱他的腰时,时雨手抓住那人手腕随意一拧。他袖中匕首寒光微现,本能便想一刀切了这人。
但是时雨停顿了一下:不,不行。
他不能惹麻烦,不能杀人。他不能让自己真的像秦随随猜的那样,没有好结果。
时雨抓住那仆从,开了口:“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仆从手腕被捏的痛,唐琢在后冷冷看着。为了赏赐,仆从闭着眼大叫:“你偷了!我亲眼看到的,你、你放开我手……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公子、公子救我啊。”
唐琢微笑:“救他。儿郎们,可别让这恶奴当着你们的面,毁尸灭迹。”
时雨道:“我没有偷东西。”
但是周围围着他的人,哪里有人真的会听他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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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轻斜,光斑落在书案上。
戚映竹亲自为宋凝思和闫腾风、戚诗瑛斟茶,她步履袅袅,弱柳扶风,断是一段风流,便让人屏住呼吸,不忍惊扰。
闫腾风:“……那天晚上,大约是我认错了。“
戚映竹故作不知,微微侧脸:”发生什么大案子了么?”
闫腾风牙疼:“正是因为没有女郎出事,才奇怪……那个与我对手的少年,分明眼熟,像是女郎家中曾出现过的那少年。”
闫腾风过目不忘,也委实难糊弄。
戚映竹低着头,寻思着如何不让闫腾风再关注时雨,外面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侍女仆从一前一后地进来,气喘吁吁:“女郎,不好啦!您带回来的那个卫士,偷了唐二郎仆从的钱袋。夫人也知道了,夫人正过去呢!”
屋中几人一愣,戚映竹语气微急:“什么?快带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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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夫人得知唐二郎来看望戚映竹,她装聋作哑,并不过问。若戚映竹真有本事嫁去端王府,那也是戚映竹的福气。
母女一场,得知戚映竹拒见唐琢,侯夫人还为此摇了摇头,与侍女说:“阿竹没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