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陌
盛夏来临了,天入三伏,夜里已经热得抱着竹夫人也无法入睡,再加上褒若心里有结,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这天实在是热得不行,褒若索性起身到院中闲坐,芜儿和菁儿的小房间安静已久,想是睡了,褒若静坐片刻,觉得难受,胸里像堵了似的那块结至今没有让她松过一口气,便不声不响地顺着廊子走,一路来到后花园,夜虽深,但一轮明月却亮得让乾坤间恍如白昼,褒若在曾经与云渡共坐过的亭子里坐下来,抱着膝闭目靠在栏杆上,当时他抱着自己,如今却已经恍如隔世,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
第二天,芜儿与菁儿一早起身,在褒若门外等着,可是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褒若还不出来,觉得有些不对劲,率领小丫头推门一看,不由惊叫出声,床上被单凌乱,人却没有半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芜儿马上率小丫头分头寻找,菁儿则一路往常佳寝居来报告,当凌王与常佳匆匆派人王府里四下寻找时,这事同时也惊动肃旷和慧娘,一行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府的井里可有人,见没有异常,先松了口气,四下里寻找开来。
正急得没奈何,有花园的老仆报告说看到郡主在花园亭子里睡着了,四人马上赶往花园,刚转过花屏,一行人不由停下了脚步,看到满树金黄的金雀花下,小亭掩映其中,褒若穿着单薄的浅绣雪蓝绫子睡衣,伏在美人靠上,一柄轻罗小扇掉在亭子外,深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眉间紧蹙,在满园生机勃勃的绿色中,她却如同一只早秋的蝴蝶一般,显现着无限的忧伤和孤索。
常佳和慧娘的泪马上就下来了,褒若素来在她们面前表现得坚强,说话行事仍和从前一样,除了眼里少了鲜活的灵气,几乎可以说没有变化,可是现在却让他们真实地看到她内心最脆弱的面,她们意识到,褒若受的伤,比她们能够想到的程度还要深得多,“王爷,褒若她……”常佳吞下口里的哭泣声,埋进凌王的怀里,凌王长叹了口气,事发之后,没有人见过她哭,原来她把自己埋得这样深!
“这孩子,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聪明?”凌王叹道。
也许是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也许是阳光刺到了眼睛,褒若轻轻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睛,阳光下,她轻轻眯了眯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家人,笑道:“大家好早啊,难道大家也睡不着一大早来乘凉?”
“褒若,你突然出来把芜儿和菁儿吓到了,见不到你人,你看她们吓得。”凌王温言道。
褒若这才看见芜儿和菁儿眼里的泪水,还有常佳和慧娘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内疚道:“对不起,昨夜里太热了我,我便忍不住出来乘凉,夜那么深了,看她们睡得香,不想惊动她们,没想到就在这儿睡着了。”
常佳含着泪道:“你这孩子,自小嘴上乖,其实心里都有主意,我们也不想约束你,可是有些事,你要是撑不住了,还有娘啊,一个人担着个担子,也不怕压坏了。”
褒若走到常佳面前,道:“对不起娘,我只是最近有些想不通些事,很快就好了,不要担心。”
慧娘怜爱地整了整她的头发,道:“今后热了,让人送些冰在房间里,很快就凉快下来,别这样突然跑得没影,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
忙忙地咽下了后半句不吉利的话。但大家却心知肚明,褒若更是愧疚。
肃旷皱眉道:“穿这么薄,在亭子里担心着凉,快送郡主回房!”
褒若笑看了他一眼,这个哥哥向来说话像斥责人似的,但是关心之意却尽在其中,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真心爱自己的,哪怕再多风雨,有这样的一家人,她还有什么好自伤自怒的?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她笑道。
看着家里人对她真切的关怀,虽然心里的堵结没有少分,但是眉眼间却明朗了几分,阴郁的心也开始略有些松动,吃过早饭,便要出门往璘瑜阁去看看。
她带着芜儿和菁儿一起来到璘瑜阁,由于菁儿这阵子常常到璘瑜阁代褒若盘查账目,和张让之间比从前热络了几分,但是几次张让暗示,菁儿都当作不知道,甚至表现出王府中的账房有些兴趣的样子,张让急的不行,深悔当初推了褒若的提议,不然这时只怕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哪有这种事发生?
见褒若来,又惊又喜,搬出这阵子的生意薄,大献殷勤,褒若见她不在的这阵子,店里的生意依旧蒸蒸日上,心中虽仍是郁郁,但也有了点喜意,张让在褒若对店里的生意之好表示了赞赏时,不失时机地提出:“郡主,上次提到的事?”
“什么事?”褒若这阵子昏昏沉沉的,有些没反映过来,把张让急得:“就是你上次问我菁儿姑娘怎么样的事?”
“哦!”褒若总算有了些兴致:“你不是家人都不在李国?”
“郡主!”张让看了一眼在店里观看新来的器物的菁儿,一身浅墨色衣裙中绣着几枚鲜艳的玫瑰,淡然中显出一份傲然,魂都飞到她身上去了,急道:“我想过了,父母不在,我都得要娶亲,不如娶了后再禀报他们,郡主,帮我做个媒吧!”
褒若有些好笑,看了看手中店内生意势头惊人的帐薄,看来让他这么拼命工作,菁儿的功劳不小:“主意变得倒快!好吧,我回去问问她的意思,劝劝她,你既然有这个心,是不是得给我下个保证,将来不要亏待她?”
“一定一定!我要是能娶到菁儿,将来一定不让她吃苦,也绝不亏待她!我赚的钱全给她!”
褒若点点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好,我今晚就劝劝她,看看她的意思,虽然我有把她嫁给府里账房的想法……”
张让急叫道:“不行!”
褒若浅笑道:“是啊,我想也不行,账房那个热乎劲太够呛了,影响他工作!”
张让松了口气,“是啊是啊”连连点头,褒若一来也耍他耍够了,二来也确实没心情,这才轻轻易易地放了他一马。
在店里坐了一个时辰,看了看这阵子店里新增添的古物,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便起身出了璘瑜阁,准备坐车回家。
翠幄大车已经停在门外,褒若看了看四下里,一切照常,对面的米行掌柜依旧骂着小伙计偷懒;斜对面的油铺依旧看起来油得让人蒙住了心;隔壁绸缎庄的仍旧有人进进出出地,或是手捧着布匹,或是由小伙计跟在身后,一切都没有变,为什么她会觉得一切都像被狂风扫过了一般惨淡?
她站在店门前,怔怔呆了片刻,却让不远处一个人看得心痛得要炸裂开来,恨不得把她拥在怀中,这不是该是她的眼神啊,她应该是飞扬洒脱的,叫着笑着,欢快地跳上车子,叫着,我们去吃饭啊!而不是在这儿,茫然四顾,夏日的炎热似乎也燃烧不了她的眼睛。
芜儿放下马凳,菁儿先上了车将帘子掀起,便要接褒若的手,就在这时,褒若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天晕眼花,眼前景物开始剧烈旋转起来,“啊……”身不由己地向后便仰,芜儿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一只绣着银色叶的袖子便伸了过来,一把将褒若拉带进他怀里。
褒若微微睁开一点眼睛,似乎看见一双痛苦的眼睛。
又是你,明厚载。
第九十一章 我擅医心
芜儿一看,明厚载面无表情,探了探她的额头道:“上车。”
芜儿和菁儿向来有些怕他,他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她们不及细思便跟着上了车,当下转过两条街便到了明府,明厚载大步流星抱着褒若回到自己房中,一路走,一路对跟在身后的管家一迭声吩咐道:“急速请太医!再派人去凌王府报个信,现在,水,面巾!快!快点!”
明厚载小心将她安放在床上,又将她的襟前的扣子解开些,用水沾湿了面巾覆在她额头,竟然做得有条有理,很是妥当,两个丫头都没有插手的余地,躺在床上的褒若面色有些苍白,明厚载沉着脸,望着昏沉的褒若,他得到消息,说褒若在璘瑜阁,马上赶来,却看到她先是一脸凄然地四下顾盼,紧接着便晕了过去,当时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褒若的长发已经被他拆开,散在枕上,像迷乱的黑蛇一般,蜷曲卷翘,明厚载以指代梳,轻轻地梳理她枕上的发,一丝丝,一缕缕,芜儿菁儿相视一眼,没有制止,明厚载对郡主的情意,作为旁观者,她们不能不动容,只是云公子从前也对郡主这般温柔爱护,到头来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一个房间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太医很快被请来了,证实没有大问题,是昨天夜里吹了风,本就寒邪在身,夏日里出门又不注意,中了暑气,两上里邪气相侵便晕倒了,调养几日便没事,当下灌了些驱暑救生汤,褒若便慢慢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明厚载担忧的眼睛,不由皱了皱眉,为什么又是他!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芜儿菁儿,我们走!”褒若撑起身子,芜儿忙要上前搀扶,被明厚载拦下,明厚载冷笑道:“你没事?你没事会突然晕倒?我听说你昨夜在花园里睡了一宿,今天便晕倒,这叫没事?”
褒若又皱了皱眉:“好吧,我有事,可是有事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明厚载,请你不要插手。”
一边说一边又要撑起身子,明厚载一只大手微一用力,褒若仰天躺下,怒道:“干什么?你想扣押我?”
“这个说法不错,就当我扣押你吧!连同两个丫头一起扣押了!”明厚载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扬声对外面的人道:“再派个人去王府,就说郡主我留下了,可以派人来探望,可是别想从我这里把人带走!”
褒若大怒:“凭什么?”
“凭你现在病了,走不出我的明府。你愿意闹就闹,愿意骂就骂,或者愿意挖苦我也可以,贬低我也可以,你爱怎么样我都奉陪,只要你打得过我,否则在病好前,不要想走出这个明府大门一步!”明厚载冷冷地说完,突然换了个脸,坐在她床边,笑得像个无赖,一副“我就是不要脸”的架势,很是让人牙根咬得狠狠的,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你有办法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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