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媂元清
他是李府养的杀手,家眷身契全都握在李勉手里,平日里做的全是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背叛了李相,那么他的家眷就活不成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哪怕这几日他挨了无数顿毒打,也咬紧牙关,绝不松开说出自己的来历身份。
只要不招供,他就是个无辜路过的平头百姓,任她们再怎么想治他的罪,也拿他无可奈何。
他消息灵通的很,知道这些女侍卫是太后的亲卫,禁军十二卫中的一支——金乌卫。
据说前侍卫长朱承勤就是因为反对女人进禁军,被太后废了一双手,如今别说拿刀,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本来前途大好的一个英雄人物,就这样被毁了,真是可怜。
王六一想到比他尊贵的官家少爷如今过得比他还惨,幸灾乐祸的同时,又难免生出丝怜悯。
只是今日,该被怜悯的人显然是轮到他了。
狱门打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侍卫,押着他去到一个昏暗的房间。
和前几日一样,他被拖到一条一人宽的板凳上,手脚都被绳索绑紧了。
这是又要挨板子了?他扬起头,看向那两个侍卫,咧嘴笑开,“求姑奶奶们下手轻点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抓错人了。”
这两个侍卫,矮的是灵琼,高的便是昨日那个和灵琼一样输了比斗的孙剑秋。
审讯并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要耐得下性,沉得住气,狠得下心,一遍遍地和人犯磨功夫。
灵琼很清楚自己能进金乌卫是因为在对付太子一事上立了功,毕竟,她的武力在金乌卫里实在算不上厉害。
不过,若说忍耐和狠心,她自觉无人能胜她,便自告奋勇来负责王六的审讯。
这几日,她除了日常的操练,其余时间就是审王六——除了昨天晚上。
昨晚她和赵明月还有金乌卫一干人去醉芳楼吃饭喝酒去了。
但是审讯还是要继续,好几天了,王六嘴里都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实在是令人恼火。
灵琼看着王六嬉皮笑脸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拳头攥了起来,恨不得上前撕烂他的嘴。
但很快她就克制住了,松开了拳头,要真被他犯挑动情绪,可是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啊!
因此,哪怕心里再焦急,脸上也不动声色,还扬起一个轻快的笑来,“抓没抓错人,总得审了才知道。不过,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今天可以免了你的板子——”
王六闻言一喜,他就知道女人都是心软的。
正要开口讨上几句好,灵琼便吐出了下一句,“——看你蓬头垢面的,不如让我来给你好好梳洗梳洗吧。”
王六声音一颤,“什、什么梳洗?”
他还不至于愚蠢到真以为她们要给他好好梳洗打扮。
灵琼看向孙剑秋,轻皱眉头,“哎呀,剑秋姐,这梳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记性不好,你昨日跟我说的我都忘了,你再给我讲讲吧。”
孙剑秋知道她是想恐吓王六,便放慢声音,缓声道:“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吧。”
“我是江州浦县人,八岁那年,蒲县来了个姓宋的狗官做县令。之所以说他是狗官,是因为这狗官为了攀高枝入赘了权贵家族,他夫人和外男私通他都只能忍气吞声。”
“就因为这个,这狗官特别憎恨那些不守贞洁的妇女,凡是发现与人私通、私奔的女子,都要狠狠惩治她们,判她们梳洗之刑。”
“我年纪小,没看过刽子手行刑。只是光听人说,就吓得做了几宿噩梦。据说这梳洗就是把人绑在木床上,剥光了衣服,拿滚烫的开水往身上浇,直浇得皮肉通红发软,再拿铁梳一遍一遍地把背上的肉刷下来,刷到那骨头都能看见了!”
孙剑秋说到扒光衣服的时候,撕拉一声,灵琼便将王六身上的衣衫撕开了。
他光着个背脊,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又听孙剑秋说的那样详细,顿时打起了冷颤,脸色惨白如纸,“不,我就是个平头百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这样屈打成招!”
灵琼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阴森可怕,嘴角却扬着笑,“真是个动听的好故事对不对?你们男人发明出来这许多方法来折磨女人,也该想到,会有一天轮到自己来品尝这梳洗的滋味吧?”
王六还想要挣扎,叫道:“这梳洗又不是我发明的!”
“我知道啊,也不是我发明的,你要怪,就怪那个宋狗官吧。”灵琼笑着,拍了拍手。
孙剑秋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就提进来一桶滚烫的开水,咚的一声放在王六跟前,显然是早就准备下了。
王六感觉到滚烫的热气扑上面门,脸色又白了几分,心里犹豫不已,要不还是招了吧。
嘴唇颤抖着,牙齿上下打架,咯咯作响,忽然,一把铁梳伸到了眼前,耳边再次响起灵琼那怪异阴冷的声音。
“这梳子是我特意做来伺候你的,就用它来替你梳背,可还满意吗?”
王六定睛一看,发现所谓的铁梳就是块巴掌大的木板,上面整整齐齐地钉满了钉子,钉尖朝上,泛着冷冷的寒光。
他差点就要吓尿了,叫道:“不!不要!我,我说,是李相派我去监视武文秀的!”
灵琼弯下腰,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阴沉,“我跟你耗了这么久,你就跟我讲这个?”
不等他辩解,便松开手,拿过桶里的水瓢,舀起热水,哗啦一声浇在了王六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王六立即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灵琼看着他背上被热水烫得通红起泡的皮肉,眼底亮起兴奋的光芒。
果然,被赵纯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折磨后还能坚持活着的自己,早就不正常了啊。
只是报复赵纯怎么够呢?还需要更多的血肉来填补,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啊!
她拿起铁梳,毫不犹豫地在王六背上用力一刷,皮肉就跟烂泥一样掉了下来。
王六疼得浑身直颤,眼前一阵阵发黑,眼泪鼻涕直流,“大人,大人,求你饶了我吧。我招,我全都招,不是监视,是李相让我去看看,武侍书是不是真的受了廷杖快要死了,还说要是她没死,就送她一程……”
灵琼和宋剑秋对视了一眼,总算问出了点东西了。
灵琼再次抓起他的头发,把个脑袋拽起来,看着他眼睛问:“你是说,李勉指使你杀了武侍书?”
“是,是的。”王六艰难点头。
李相意图谋害太后近臣,这应该就是她们想要的消息了,他都说了,这下总该放过他了吧?
灵琼哪里看不出他的打算,从喉咙里冷哼了一声,“我猜,这应该不是李勉第一次指使你杀人,在这之前,李勉还命你杀过谁?”
王六慌忙摇头,“没、没有了,这是我第一次干,我真没有杀过人!”
灵琼拿起水瓢在桶里搅了搅,搅得热水四溅,哗啦哗啦作响。
王六直听得头皮发麻,叫道:“别别别——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李相有个亲信,叫做钱明,这人身手很厉害,李相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你们把他抓过来一问,他肯定都知道!”
灵琼观察他的表情,确信他并没有撒谎,只是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
她还想再审,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响起差役的声音,“灵琼大人,孙大人,太后来了。”
灵琼慌忙丢下水瓢,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走过去打开门,就见池婙带着丹映从通道那边大步走过来。
她立即激动起来,毕竟在她心里,池婙就是那个救她于水火,值得她誓死追随的人。
可自从她进了金乌卫后,就再没见过池婙了。
灵琼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池婙却没看她,径直从她身侧走过,进了审讯王六的房间。
灵琼顿时失落不已,站起身,转回房里,池婙已经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她手掌支着脸颊,笑吟吟地看向她和孙剑秋,“在审犯人啊,审出了什么没有?”
她们便将刚才王六吐出来的那些话说了。
灵琼最后补了一句,“他应该还有所隐瞒。”只是究竟隐瞒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池婙听完,点了点头,微笑着夸赞道:“你们两个做得很好,等仪鸾司的班子支起来,这诏狱可就靠你们给我管了。”
灵琼一怔,随即欢喜起来,“谢陛下夸奖。”
孙剑秋亦跟着谢恩。
可惜她们不知道,池婙那话就是随口一说,后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灵琼,你去问问这个王六,李季英的娘,刘瑞芸的死,他知不知道。”
灵琼应下,正要上去接着给王六再浇几瓢热水,池婙忽而喊住她,“等等,你先过来——”
灵琼只好转身,走到池婙身前,微躬了下腰,疑惑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池婙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撩至耳后,轻笑,“没什么,只是看你头发乱了。”
还以为是有什么细节要叮嘱她的灵琼:啊?
呆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微红,“谢,谢陛下。”转过身,朝王六走去。
池婙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好像是胖了一些。
视线收回来,看向刚才摸过灵琼耳朵的手指,指尖那里有一点微弱的白光正在消散。
这是她用积分兑换的读心术,用在灵琼身上了。
不过,这法术限制很大,只有盯住对方的眼睛,才有可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时限72小时。
毕竟要节省积分,就这,还要了她三百积分呢。
好在她昨晚刚从赵明月身上赚了点。
这小屁孩半夜三更从宫外喝得醉醺醺回来,被她抓了个正着。
不过她并没有斥责她,而是温柔地说:“下次出去一定要跟我说,不知道阿娘很担心你吗?”
赵明月感动得稀里哗啦地,抱住她的手跟她说了半宿的醉话,话里话外全都是金乌卫那帮人。
呵,真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家伙。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灵琼还在审讯王六,这次,还没用上铁梳,他就都说了。
“刘姨娘的尸体,是我帮大爷处理的……我记得,当时大爷喊我进那个院子里,一进去,刘姨娘就已经躺在地上了,后脑勺全是血……我赶紧拿草席把她裹了,搬到马车上,驾车去了城外的荒山,挖了坑把她埋了……”
灵琼听他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脸色立刻冷了,“你是帮凶!”
王六慌忙道:“大人,这不能怪我的啊,他是主子,我是下人,除了听他指使还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被迫的!”
灵琼知道此时不是愤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把事情原委问清楚。
于是压下心底的愤怒,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是七月底的事情,那时候,先帝还没还朝呢。噢,还有件事,刘姨娘死后,大爷还专门请了城外青灵山白云观的观主来府上做法,说是要驱邪……大人,我真的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可以、可以饶我一命吗?”
王六说到最后,气息都弱了,表情扭曲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已经把全部的实话都招了。
然而,当灵琼盯着他眼睛,正试图分辨他有没有说谎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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