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关于骑士的技能,只好指望那些虚空战甲里存有资料。白选看出克雷艾斯对九德公会很熟悉,暂时不想失去这个便宜向导。就算皮皮拿不出什么好功法,她拿钱砸也要砸出让克雷艾斯满意的结果。就算彼此利用,也要求个心安。
上午八点半左右,白选一行三人到了九德山庄外的湖畔码头旁。据克雷艾斯介绍,山庄三面环山,只南边有宽阔道路,路的出口就这座汪洋恣肆、浩瀚无边的大湖。
要想进入山庄,唯一的方法就是坐船。别想着从山上偷溜进去,会死得很惨。且不说三面高山皆处于参天巨树环抱中,布设下许多阵法与禁制陷阱。哪怕没有人为防范措施,光是山上放养的各类晶珠荒兽就足够麻烦的了,更别说密林里还藏有不少更厉害的妖兽。
入庄难,出庄更难。听了克雷艾斯的介绍,白选做出如此结论。九德山庄不动则已,动则为龙潭虎穴。如果她想干点什么,事先一定要铺设好后路。
白选不是来送死的,但钟木兰显然抱定有死无生之心。若是白选要把老太太给弄走,定然会身陷危境之中。大约在不少人眼里,白选和钟木兰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所以就连金莓女士也有些惊讶,白选居然会冒险深入修士盟。
但有句大俗话说,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钟木兰让白选加入资探总队,即便存了某些心思,但是也给白选解了元家和其余家族觊觎之围。她新年期间惹了那么多事,又是杀人又是坑人,没有钟木兰替她一力压下,她的日子能那么轻松?证据这种东西,说有,它就会有,没有也会有。
而且,老太太以各种名义送给白选的财富和许多帮了白选大忙、值得信任的人手,难道是凭空掉下来的?不能因为钟木兰打着沈闲的旗号,白选就可以收受得坦然,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她脸皮没那么厚。
何况白选不是白痴,当然知道那些财富和人手其实就是钟木兰给她的。即便她不知道理由,也碍于沈闲的关系无法拒绝一位会耍赖放泼的九旬老太。钟木兰对她和初阳公会的帮助,她很感激,虽然从来没有宣诸于口。
就钟木兰报仇一事,不知道或者没能力自然无话可说。可是白选已经知道了,而且也有强悍实力。即便她不能帮什么大忙,但在明知老太太怀着必死信念走这遭的时候,她如果只坐在家里听消息、然后嘴里假惺惺地表示些关切——如同元承智那样,也未免太过无耻虚伪。
别忘了,钟木兰是给白选这具占来的身体的曾祖父报仇去的。白选偶尔无耻,但面对这种事情,她认为做人还是要厚道些。正如她所说,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前世因家庭教育而养成的某些处世原则并没有因黑潮纪的冷血无情而被彻底磨蚀,忘恩负义的无耻事情境界太“高”,她做不出来。
另外,白选还想拿回梅家父子承诺给她的黑洞战甲头盔。黑洞战甲的能量吞噬和转化特性注定了它能在没有外来能量补充的情况下,缓慢恢复供战甲战斗的能量。有了头盔,整套黑洞战甲才能发挥大作用。所以只要有机会就最好能把头盔拿到手,这也是皮皮的建议。
此来修士盟白选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她想得很清楚。皮皮的两块传送板如果利用得当,会发挥让人惊喜的作用,从而给她提供了逃生的有力保证。在白选等待山庄游船载人时间里,皮皮带着一块传送板奔向了巍巍青山的某个偏僻安全角落,给白选布设退路。
乘船的地方就要交验入庄凭证,也就是门票了。白选的三张门票都是头天晚上从聚英楼的客人那儿偷来的,都是不记名的低等门票,不能进入庆典会场的那种。
手持这种门票,能坐的也就只能是普通客船。而且低等门票发售量大,等着坐船的人们就格外的多。拥挤推搡之事时有发生,尤其是当那些装饰华丽还有美女笑脸相迎的游船接走面露自得之色的中高等门票客人时,低等门票客人们难免有些不逊言词。
不知怎么的就有人打起来,可惜还不等围观群众过足瘾,从半空降下几道匹练也似的银白剑光,那几个还不敢用法术攻击只敢拳脚相加的人根本不及反抗,便被剑光一斩数段。残肢断臂满地乱滚,鲜血泼洒了旁边数人全身,死者脸上还保持着与人争执时的愤然表情。
人们惊愕畏惧抬头,却见半空中有一人站在一柄三尺长的银白色飞剑上,冷声喝斥:“扰乱秩序者,杀无赦”
此人全身上下都被锋利得扎人双眼的亮银色光芒笼罩,看不明面目年岁,其声音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立时吓退了那些还围在死者身边的人。有人大约与死者关系匪浅,悲愤出言,却不等把话说完,又是一道剑光,这人也身首异处。这下再无人敢呛声,围观众们既慑于此人的冷酷无情,也畏于此人能够轻松斩杀实力与自己相仿者的恐怖修为。
白选三人站在离人群偏远的地方,她眯缝着眼睛,试图看清楚这个出手凌厉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她听着声音有点熟悉,等她反应过来此人分明就是方才向她求战的凤从革,他也已经站在了她不远处。这里便无人围堵,空出老大场地。
“师太,凤从革有礼。”向白选抱拳拱手一礼,凤从革眼中锐芒收敛,周身杀气也尽皆消散。他笑着说,“凤某有意邀请师太乘船同往山庄,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这人有什么意图?白选推辞道:“贫尼受雇于玥莲阁下,需与阁下同进退,只怕要辜负施主的一番好意。”她这话说得极慢极轻,唯恐言语不当让人抓住破绽。
凤从革方才临时检查时就听出这位苦行尼年纪不大,那时心里就颇有些异样。苦行僧尼当中的修为高深者大多年龄偏大,他们长年在九德雪原苦修,少与人接触自然也很少开口说话,所以嗓音听起来多少会显得艰涩。而且就他所知,苦行僧尼独来独往的多,哪怕结伴也是同门,受雇于人的事情极少。
心里已然起了疑,凤从革既然发现这奇怪的三人组还没有进入山庄,便打算亲自把他们弄进山庄重地里去。反正今天的热闹事情一定不少,再多几个行止诡异之人只会把这潭浊水搅得越混。主意已定,他不会容人拒绝。
“凤某对师太的修为深为敬慕,这才出言相邀,当然不会让师太为难。咒术师阁下,若等大船相接,只怕会误了庆典吉时。凤某不才,在九德公会还算有些颜面,能请二位前去观礼。不知阁下意下如何?”凤从革对玥莲微微一笑。
玥莲迟疑片刻,下意识看了白选一眼,再瞧瞧等待坐船的人山人海,最终点了点头。凤从革将她的神情动作瞧得真切,笑意加深了几分,伸手虚引:“有请二位。”克雷艾斯这样的随从自然当不得他的请字。
白选暗暗叹息,知道凤从革起了疑心才会纠缠不放。她心忖,若是再加推拒,只怕这人当场就要翻脸拔剑杀人,还是先稳住他再说。反正她进去九德山庄之后也要想办法接近庆典现场,不如将计就计。
正文 第十三章 云遮雾罩
这座林间精舍的主人定然是个埙控。大大小小的埙怕不有上百个,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厅堂的大博古架上,颜色亦各不相同。
制做埙的各种材质,有白选能分辨得出的——陶埙、石埙、骨埙、玉埙、象牙埙,也有几个她完全不认识材质。至于埙的形状,则有葫芦样儿的、一大一小连体婴粘在一起的还有上下形状相同底座相连的。
想起凤从革腰带下垂的玉埙配件,白选估摸着这个应该处于九德山庄非重点区域的地方是他偶尔用来怡情消遣的,就像元启森累了的时候会到元氏庄园外面松林间的小屋里写写诗。
克雷艾斯站在门边,好奇地注视着站在台阶下篱笆墙边的白虎骑卫兵。他只是九德公会预备营的一员,捕获雪狼为坐骑就是想能够通过雪狼骑的考核,以成为雪狼骑的一员。
如白虎朱雀这样的公会精锐,是克雷艾斯仰视的目标。他原本打算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沉下心来增长实力、往上攀爬,总会有血刃仇敌的一天。但是现在,他的人生轨迹完全被改变,也不知道是祸是福。也许今天过后,他再也不可能待在九德公会。这未免让他遗憾。
回头看向正徜徉于博古架旁,饶有兴趣把玩各种埙的白选,再瞧瞧和那只毒舌小鸟呢声嘀咕的玥莲,克雷艾斯叹了口气,走出精舍的门,问外面站着的卫兵:“长官,还请问凤统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庆典好像就要开始了,他答应过会带我家阁下去现场观礼。”
卫兵目不斜视,藏在覆面头盔护甲里的眼睛纹丝不动。克雷艾斯面色恭敬地又问了一遍,此人仍然充耳不闻。他无法,只好怏怏回转,迎面便瞧见白选站在门槛上。他看不见白选的神色,但猜测她肯定不甘心在这里久等。
白选也纳闷,那个凤从革把自己一行人领进了九德山庄,直接乘坐符文马车来到此处林间小屋。他自己告了一声罪就匆匆消失不见,连个解释也没有,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正在犹豫是否要利用梅林大法师送给玥莲的那张红纸片进入会场,白选居高临下看见一名女子从精舍外面槐树下的碎石小径款款走来。看方向,那女子定然是来这里无疑。
女子年约四十许岁,穿着九德山庄仆役制式白底红边右袄交领长裙,腰间系着青带。她嘴角含笑,眉目间略有风霜之色,皮肤也不再白皙幼滑,但观之温雅和蔼神情,却令人觉得分外可亲。这女子就是那种天生便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一类人,同样弧度的微笑,绽放在她嘴角就是比别人要来得真诚悦目。
来到精舍门前,女子对卫兵和声说道:“老奴奉命前来请贵客往升仙堂观礼。”说着话,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银白色椭圆形的小牌子举到卫兵眼前。卫兵眼中立时射出数寸毫光,照得那牌子光华流转,上面似雕有一柄长剑灿灿生光。卫兵仍然不说话,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女子浅笑,袖起玉牌,转身盈盈向站在台阶之上的白选福身一礼,恭敬说道:“统领请贵客随老奴一行。”
克雷艾斯长出一口气,他真担心若是还不能走,这位神秘的灭绝师太会不顾他和玥莲的死活干出什么事来。他匆匆进门叫了玥莲,一行三人跟着这女子步行离开。
方才来得匆忙,白选三人都没有好生参观九德山庄诸景。她听说这儿闻名修士盟的景色竟有三十六处之多,其中有几个地方号称是当今世上灵气最充沛的洞天福地。
所谓的仙家气象,白选还没见着,不予置评,不过光是道路两边的奇花异草就勾住了她眼球。皮皮也评论说,这些灵草异花饱含的灵气虽然还比不上青丘出产,但也确实堪为修士所用。
前来领路的女子已经在和克雷艾斯攀谈,她自称姓宋,是凤从革在山庄内住处的仆役。克雷艾斯便恭敬地称她为宋夫人,并且装作无意地打听凤从革为何撇下他们急急离开。
“并非统领大人失礼,实在是……”宋夫人满脸歉疚地说,“公会大庆典,这几天却接二连三出事。稼穑公子主事聚英楼,不仅死了位来头不小的住客,而且在昨天晚上被人盗走了库房里的全部宝物。几位长老震怒,要不是有人力保,他肯定会当场被处死。不过稼穑公子又一口咬定今天就要拜入赤虚门的炎上公子和盗窃案脱不了关系,这不,我家统领是被拉走给炎上公子做证去了。”
她忽然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面露惊惶之色扫视四周,见这条僻静小道没有人迹才又放心地说:“我这婆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三位贵客,还请千万不要将此事外传。”
白选觉得很奇怪,能够被凤从革差遣来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不应该会是碎嘴子吧?这位宋夫人根本就是故意要把这些九德公会的内部事务外传,想来与凤从革脱不了干系。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个凤从革也不知道想从所谓的聚英楼库房失窃案中得到什么好处。白选总觉得九德山庄云遮雾罩,很多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若是能逮着一根线头,也许就能看清其真实面目。
接下来,在克雷艾斯的有意无意探听下,心直口快的宋夫人又吐露了几件近些天发生在山庄里的八卦事件。这些事不仅与九德山庄有关,还牵扯到了那些受邀前来观礼的重量级贵宾。
譬如,净垢门的少门主半川公子要与玉家的玉仙子联姻,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身为玉仙子追求者之一的炎上公子气咻咻地带了曲直公子去找半川公子的麻烦,并且打算也向玉仙子求亲。
但是他们没找到人,与净垢门弟子发生冲突时被恰巧路过的冰凝仙子和玉仙子看到了若干丑态。据说玉仙子很是鄙薄了炎上公子一番,以致炎上公子急怒攻心,竟然在玉仙子面前喷出一口心头血,就此晕厥不醒。
又如,今天一大早,赤虚门的掌教大发雷霆,好像是赤虚门被什么人给打劫了,损失惨重。赤虚真人想立刻离开,但又因炎上公子伤重而被苦留救治。赤虚真人很不高兴,与炎上公子的祖父陈长老吵了起来,听说双方差点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