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某某
再如,此次九德公会大庆典,修士盟长老联席会大长老神祭司加隆阁下并未亲临。前来观礼的是著名的血修罗骑士团副团长,有修士盟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强大阴阳师无二三阁下,随侍的还有绫和夜墨两位修罗大将。对此,九德公会诸位长老很是不满。但无二三阁下声称,如果会长阁下能露面,加隆阁下也会按相应等级出席庆典。
难为这位宋夫人嘴皮子利索,一路上把这些公子长公子短、阁下长阁下短的事儿讲得条理分明。见白选三人听得津津有味,克雷艾斯更是不时捧哏,宋夫人也越发的唾沫横飞,最后连公会的几位长老有什么恶癖爱好都给一并吐露出来。
“许久不曾如此痛快地说东道西,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很八婆的人。”宋夫人意犹未尽地感慨,指着前面不远处那道垂花拱门说,“过了门就离了山庄外围进入内围重地,就连路旁的石子都有可能会杀人。除了巡卫队,还有数不尽的暗桩埋伏于四处,时有强大神念掠过,所以说话要特别小心。”
三人组的发言人克雷艾斯连连点头称是,又向宋夫人打听内围都有哪些建筑。宋夫人趁着最后几分钟的路程,大概把建筑方位讲了讲。
白选走在最后面端详着宋夫人的背影,心头掀风鼓浪。借助皮皮的能力,她用右眼试图看穿宋夫人的实力,却发现根本看不透。在右眼视野中,宋夫人整个人形都是由无数灰色的密密麻麻光点组成的。根本分不清楚筋脉骨骼丹田的形状,更别说修士独有的真元力流动轨迹。
宋夫人方才说自己的修为极低,不过炼气三层而已,白选由此判断她在说谎。别说炼气三层,便是如梅半川那样的筑基期修为白选也能看透。这位宋夫人绝对不简单。
“请三位贵客稍等。”宋夫人笑意吟吟地蹲身一福,礼仪优雅到位,无懈可击。她走到那道没有任何阻隔的垂花拱门前面,掏出方才给卫兵看过的剑牌平平向虚空中贴了过去。似乎遇到了阻碍,剑牌再不能前进半分,她松开了手。
剑牌就此定在空中,垂花拱门圆形的门户空间以玉牌为圆心向四面泛起细微波光。剑牌也瞬间暴发出强烈银白色光芒,好似被滚水煮沸,悬在半空中翻滚不休。
不一时,从门户虚空中传出一个机械生硬的声音:“白虎骑统领凤从革,准予通行。”声音甫落,以剑牌为中轴线,自上而下亮起一道巴掌宽的白光。白光向左右刷地一分为二,似一扇门户洞开。
“三位贵客,有请。”宋夫人神色显得严肃了许多,全无方才讲到得意处笑得花枝乱颤的轻松模样。她一脚踏进白光形成的门户,三人在门的这头能看见她在对面微笑等候。
山庄内围,这就要踏进生死场了吗?凝视宋夫人静好笑容,白选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藏在冷漠后面的不忍。
正文 第十四章送终
白选数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就连皮皮也似乎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爪子紧紧抠着她的衣领,低声嘟哝,乖乖不怕。
眼见克雷艾斯和玥莲都平安通过那道门,白选放下些心来。垂花拱门不过三两步就能迈过去,她提起碍事的裙摆,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走进对面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面前就是玥莲藏在宽**袍之下的曼妙背影,白选一脚迈出。忽听皮皮在耳边尖叫示警,而她眼前景像乱闪,大脑也有晕眩之感。她霍然转身,只来得及看见玥莲与克雷艾斯软软倒地,碧君猛然振翅飞起,却是翩然落在了宋夫人肩上。
——碧君和宋夫人竟是旧识
旧得不能再旧的旧识。白选若是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这位宋夫人究竟是何身份。只是四旬宋夫人与九旬钟木兰委实差距甚大,她没能立刻认出来也不奇怪。
宋钟,送终,钟木兰此来修士盟可不就是为了给某些人送终的么?一指头把碧君弹飞,徐娘半老的钟木兰低头看着地上软倒的这二人,头疼地问:“他们怎么办?”
碧君一翅膀扇在钟木兰胳膊上,气哼哼地喳喳叫道:“小丫头心性纯良,十分难得,留给白选不是更好?这个伪娘么,杀了就是。实力低微不说,为人圆滑善变,难以信任。”
“你还是老德性,动不动就要杀人。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阿猫阿狗。”钟木兰鄙视地拎起碧君的翅膀,扔到玥莲身上。手一伸,门内悬着的那块剑牌便跳到她掌心,微微发着光。“派个人到休门来。”她对着剑牌低声吩咐。
“阿猫阿狗怎么啦?你不还是看不起我们妖怪”碧君尖叫,扑棱起小翅膀,黑漆漆的眼珠子泛起红光,小嘴巴使劲在钟木兰脑门上啄了一下。
“行啦,都一千多岁的鸟了,还闹”钟木兰望着那道平静却显然在平静之下隐藏着莫名凶险的垂花拱门,犹豫着问,“把她扔到那些人里去,还是有点不妥当吧?”
“别说反话这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不妥当的?那些小东西不得有个人去带领?凤从革修为是不错,但其余人当中未必有十分信服他的,让白选去正好力压群雄。能招揽到不错的人手,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碧君不再闹腾,用尖喙梳理羽毛。
钟木兰斜睨着碧君,还算秀气的面庞上浮起一缕怪异笑容。“不是听说你很不喜欢小乖么?怎么事事处处为她想得周到?你这只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讥笑不已。
出乎钟木兰意料,素来嘴巴不饶人的碧君竟有片刻的沉默,而后才说:“我看得出来,白选是匹野马,无论什么人都别想给她戴上笼头。她是不会为了男人把自己囚禁起来的,她的骨头和血液里是风,是不会为任何人永远停留的风。她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只有别人去追寻她的脚步。除了黑洞,这是她和小梅花最像的地方。”
“真够酸的。还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风。”钟木兰仿佛喝了一缸醋,酸得龇牙又咧嘴。不过她也点了头,微笑说道,“你这个野马的比喻虽然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那孩子确实是不愿为人所掌控的性子。我老太婆当年为了勾住她加入资探总队,可没少花力气。”
“对有些女人来说,男人不是人生的必须品。”碧君叹了口气,“你是如此,小梅花也是如此,白选同样如此。”
钟木兰笑得乌发簌簌颤动,并不怎么出彩的五官此时却分外鲜活明媚。她揶揄道:“哟,毒舌教主什么时候也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啦?你的鸟舌头难不成被谁捋直了?”
碧君气得头顶冠羽刷地竖直而起,羽毛顶端隐有火星噼啪闪烁。但她瞪着小圆眼珠瞧了笑眼弯弯的钟木兰半响,怒火不知为何被压抑住,用格外沉闷的声音说:“别装糊涂。”
钟木兰伸手,碧君飞落她掌心。轻轻抚摸着鸟儿光滑柔软的羽毛,她低声说道:“当我不知你在劝我?你也看到了,我已经用时间回溯到了实力最强的时候。不想我白死,就老实帮忙。你们这些妖怪,我还就是信任你和赤君。”
碧君张了张鸟嘴,突然再度飞起用一边翅膀重重地扇着钟木兰的脑门,不停尖叫:“榆木脑袋,榆木脑袋”
钟木兰笑着任由碧君发泄。足足扇了十几下,把钟木兰精心挽起的云鬟雾发都几乎要扇散了,碧君才哼哼叽叽地说:“我才没有劝你,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关我屁事?赶紧的,要送死就快点去,别耽搁本君时间。”
“确实不能再浪费时间,我可就只有这一天的命了。一会儿我的人会来把他们带走,你也跟着去吧。这儿的禁制会削弱你的实力,你又不像赤君那样是火之精灵,还是躲一边放冷箭比较好。”钟木兰说着说着话,突然伸手向碧君。
碧君蓦然羽毛乍起,显得惊怒非常。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凄厉鸣叫:“不要”可惜她此时实力大减,钟木兰又是时间系异能者,加加速度份属平常。
指尖摇晃着碧君最为华美绚烂的一根尾羽,钟木兰哈哈大笑,对跳着脚只会吱哇乱叫连人话也说不清楚的碧君给了个飞吻,笑嘻嘻地说:“我想这根羽毛想了半个世纪,总算是如了愿亲爱的,保重”
碧君追着钟木兰又疯狂地扇了一通翅膀,最后却只能停在枝头远远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发呆。她乌溜溜的眼里泛着莹润水光,轻轻地说:“亲爱的,好运。你至少要死得有价值。”仰头望着浓郁树荫,她突然愤愤然尖叫,“男人神马的最讨厌”
我可不是为了男人。钟木兰远远听见碧君的尖锐清唳,摇了摇头。元学森是她曾经的爱人,这不假。但是如果真的只为了给元学森报仇,她何苦等到今天?这条命早就千疮百孔,早点死晚点死没有分别。
但是没有等到继承者,钟木兰怎么敢死?她步伐轻盈地走在花木扶疏的安静道路旁,指尖不时掠过闪烁着光泽的青红尾羽,另一只手的指尖则迸出道道灰芒,将一些被引发的禁制轻描淡写的扼杀。
时间,没有任何事任何人任何力量能抵抗时间的威能。操控时间的人,毫无疑问是这个世间的至强者之一。如果没有意外,钟木兰还能活很久,哪怕是病病痛痛、老迈不堪。
然而将要面对的是那样可怕的对手,钟木兰并没有十足胜算。她不得不耗尽自己余下还会很漫长的寿命,只为了这短短一天的生命盛放。这条路她们走得太艰难,唯有以己身化利剑劈开荆棘,以寻至真正的洞天福地,造福后人。
嘴里哼着轻快小调,钟木兰分花拂柳来到一座广阔庭院侧面。她藏身于一株大树后面,探头望去,只见庭院门前有十名全身都覆盖甲胄的卫兵在守卫。卫兵的漆黑头盔顶端高挑威武红缨,藏在覆面甲下的眼睛透着诡异紫光。
钟木兰随手一抛,碧君尾羽打着旋在半空飘荡,羽毛上青红色泽慢慢亮起微光。手指轻弹,无数细小的裂缝出现在羽毛上。这根美丽非凡的尾羽刹时粉碎,化成无数细小光点飘飘而落,洒了她满身。
碧君的冠羽与尾羽都不是真正的羽毛,而是由纯正的能量凝聚而成,蕴含了她的本命南明火种。当日皮皮大拔碧君羽毛,主要下嘴的地方就是冠羽与尾羽,所以直接伤害到了她的本命火种。
钟木兰拔取这根尾羽,碧君若当真有心要阻挡,只消将火种收回体内就行。这两位熟知彼此性情,一个愿给却偏要别别扭扭,一个明知对方想给却故意出手强抢。她们的友谊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
全身上下都浮动着一层微淡至极的南明火,钟木兰微微一笑,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些毫无神智只有战斗本能的傀儡卫兵。这些卫兵都是被特意安排到此处的,修为个个都顶得上筑基后期的高手。
整个九德公会珍藏的所有筑基后期傀儡卫兵只有五十名。如果不是这座院子里正在养伤的陈炎上身份高贵,不可能请动十位如此修为的傀儡卫兵负责他的安全。除了拥有南明火的人,其余人若敢靠近,傀儡卫兵会直接将其抹杀。
整个修士盟,只有陈炎上恰巧在数月之前“巧遇”了一缕不知何时由天地孕育的南明火。虽然远远比不得先天南明离火的赫赫威能,但是南明火也是世间稀罕的后天珍奇火种。陈炎上正是炼化了这缕南明火,才让赤虚真人愿意收他为徒,以学习天下最精深的火属性功法。
傀儡卫兵将钟木兰当成了陈炎上,没有瞳仁、幽幽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眼睛掠过钟木兰,悄无声息地让开道路。
正文 第十五章洗刷干净等我来宰
笑眯眯地对傀儡卫兵们挥挥手,钟木兰几乎是雀跃着向庭院内走去。她已经嗅到了法力如浪涛般澎湃起伏时散发的香甜味道,明明神情兴奋,她的心脏却如以往那般平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