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呼啸来 第19章

作者:PDG 标签: 现代言情

  承担——指背,或者抱。

  17岁的柏舟一自然比不到7岁的柏舟一强壮许多,但17岁的蓝山的体重也让人很有负担,他看着瘦,体脂率却低得吓人,这导致同等身高体型的情况下,蓝山的体重总要高出十来斤。

  柏舟一背着这么个秤砣玩意儿走来走去,手没两天就抽筋了,好巧不巧赶上开学考试,他语文作文没写完,150满分弄出个92的低分,看得老师瞠目结舌,还以为这位理科尖子是在蓄意挑衅。

  “听说了吗,这次的理科第一换人了……”

  “那个竞赛生好像这次第四,说是语文考砸了。”

  “多少?”

  “92。”

  “靠,我97,我居然考过了竞赛生!”

  “有点出息,人家作文都没写!”

  周边的议论沸沸扬扬,蓝山心虚地低头扒饭,没吃两口就听面前哐当一声,柏舟一扔了筷子。

  说是“扔”也不准确,大概是没拿住,不小心掉了。

  蓝山抬眼时,看见柏舟一的手指微颤,出现明显的脱力现象。

  柏舟一起身又去拿了双筷子,无表情地路过议论的学生们,仿佛话题围绕的不是他本人。

  他回到蓝山那桌,用新筷子夹菜,但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最终放弃了,抬头对上蓝山复杂的眼神。

  “要不,之后我自己走吧。”蓝山斟酌说,“或者叫别的同学帮忙……”

  “蓝山。”柏舟一叫他名字,打断他话语。

  柏舟一视线下移,落在蓝山还包着绷带的腿上。

  “我连菜都夹不起来。”他语调很平静,即便他们都知道他生气了。

  “对不起。”蓝山有些心虚地垂眸,为没写完的作文,为夹不起来的青菜。

  “我不想说没关系。”柏舟一拒绝原谅,他眉峰冷厉,进一步表达出怒意。

  他不是在为作文、为青菜生气。

  但是蓝山不明白,只重复说:“对不起。”

  柏舟一不眨眼地看着他,很细微地失望了:“你就不想让我好过……

  “蓝山,能不能别再连累我了。”

  风还在吹,蓝山拉过柏舟一颤抖的手指,让出大半椅子。他把柏舟一拉下来和自己一起坐好,又鼓起嘴。

  柏舟一坐下后在膝盖上放好抄写本,摸出笔,继续完成在教室里未完的作业,蓝山则望着操场,不自觉地轻轻吹气。

  一声悠长的口哨伴随着风卷起进教室,前面班级的窗户大开,几张白卷如鸽般脱出,在孩童的惊呼中展翅奔向操场。

  “对不起。”蓝山没头没尾地说,“又连累你了。”

  柏舟一认真地把本子抵在膝盖上,一笔笔写下歪扭的字迹。

  鸽子飞远,悠悠降落远处砖面。

  柏舟一停笔:“你会口哨?”

  “刚学的。”蓝山收起思绪,“好听吗?”

  “很好听。”柏舟一说,“以后要多吹给我听。”

  蓝山愣一下,笑着说:“好啦。”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柏舟一总在生气

第十七章 另一个天才

  小孩的筋骨软,适应快,没过几天,蓝山就习惯了体能训练,走起路来不踉跄了,轮椅也被送回了医务室。

  但蓝山还没得瑟几天,就笑不出来了。

  体能过后上岩壁练技巧,凹石凸石圆石尖石练下来,没遭过苦难的手掌起了水泡,蓝山耐不住,手痒给戳破了,一时间,掌心上出现了好几个惊心动魄的大血印子。

  蓝山自己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心都觉瘆人,更有意识藏起来不给柏舟一发现,但他俩形影不离,一天也就睡觉不在一起,怎么可能瞒得住。蓝山费尽心血瞒了一上午,中午拿饭时疏忽,被柏舟一抓了个正着。

  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掌心,柏舟一脸拉得老长,一下午都生气地不说话,放了学攥住蓝山手腕,一言不发地大步往门口走。

  “你要拉我去哪?”蓝山跟着他。柏舟一走得急,蓝山顾不上路,一绊一绊的,“我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柏舟一才不信,他拉着蓝山的手腕,押送犯人似的在人流中穿行。

  他们走得很快,鱼一般,轻轻一摆尾便越过叽喳的同龄人。

  眼前倏然一高,蓝山定睛,两人已到了家长和学生的分界线,家长们扇着扇子,交头接耳地眺望校门,如一座吵闹的森林。家长和学生那泾渭分明的线上,时不时有孩童被家长拉入森林,消失在大树的交谈中。

  蓝山在“树林”前有所迟疑,但柏舟一毫不停顿地带着他“游”了进去。

  游鱼一头扎进人群,身高的局限让蓝山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跟着柏舟一在人堆中左右穿梭。

  柏舟一是一条灵活又目的明确的鱼,他拉着蓝山流畅穿出人群,片刻不停地走入药店。

  “您好,请问有药膏吗?”柏舟一仰着头问前台。

  “谁受伤了啊。”店员弯腰,好奇地看着“不速之客”。

  “他。”柏舟一把蓝山往前一推,说,“摊手。”

  他语气不高兴,蓝山乖乖摊开。

  攀岩初学者的伤口实在狰狞,店员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搞的?”

  柏舟一不说话,蓝山不敢说话。

  “等一下。”店员快步走到药架边,翻腾两下,拿着药膏和绷带回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们……”她捏着药膏比划一下,“有钱吗?”

  “多少钱?”柏舟一攥着兜中的月度零用钱,问。

  店员报出一个需要他半年零花钱的费用。

  柏舟一很成熟地叹口气,再抬头,严肃地问:“姐姐,可以借一下手机吗?”

  姐姐被可爱得捂心抽气,把手机借给了他。

  柏舟一采用了“叫妈大法”,大概是因为太过可爱的原因,店员破例允许他先用药膏后结账。柏舟一也不客气地拆开包装,用棉签把伤口周边清洁过后,用新棉签蘸上药膏,开始涂抹。

  “嘶嘶。”清凉药膏上手,蓝山疼得面目扭曲,条件反射想闪避。但他一动,柏舟一就不高兴地“啧”,搞得他身体僵硬又不敢收手,只能痛苦地发出气音,像一只不太聪明的响尾蛇。

  柏舟一手很稳,他一丝不苟地把药涂抹到伤口上,眉头却随着响尾蛇的游动愈发收紧。

  等终于抹完,蓝山痛苦地收回手,鼓起腮帮子一阵猛吹,一边吹一边瞥柏舟一,心想这小子真是....

  小小年纪脸都皱成老头子了。

  但总归是没哭。

  进步了。

  想当年,这小子可是看自己摔破膝盖都会哇哇大哭的。

  蓝山看着“淡定”的柏舟一,忽然了悟挫折教育的重要性。

  有句话说得好,一天受伤一点点,一天给你的竹马一点小惊喜,让他在掀开你棺材板时都能淡定如初,最多叹一句:“哇,摔得比上次还惨欸。”

  咔吧!

  柏舟一用力把空药盒压瘪,再卷成团。

  明明在干别的,他的眼睛却冰冷地盯着蓝山。

  蓝山被看了个哆嗦,又望向那皱巴的纸皮……牙一酸,老老实实坐好。

  等潘诗赶来赎人,蓝山都没再敢想那些雷人的操作。

  柏舟一在自家吃了晚饭,背着书包抱着枕头,熟练地摁响了邻居家门铃。

  郑媛见到他都不惊讶了,说一句“又来陪蓝山睡觉啊”就把人放进去了。

  被压着写了一晚上小学生作业,还被瞪着又涂上药的蓝山只能叹气,心说妈你卖儿子也不能这么减价大抛售吧……

  好歹称个斤啊!猪肉都涨价了呢!

  晚上睡觉时,柏舟一还不开心,但蓝山问他是不是在生气,他又否认。

  蓝山才不信,换了个问法:“为什么生气?”

  柏舟一安静好一会儿,才说:“学攀岩老会弄成这样吗?”

  他总能一下戳到痛点,蓝山一阵牙酸,几乎觉得对面躺着的是19岁的柏舟一。

  “这种事,只会在开始时发生。”蓝山春秋笔法。

  “这种事?”柏舟一很敏感,不允许含糊其辞,“你是说受伤。”

  “......”蓝山不敢保证,运动员哪有不带伤的,何况是攀岩这种危险性高的运动。

  柏舟一从他的沉默里听出答案,对受伤,对攀岩。

  他嗅到蓝山身上清淡的草药味,混着些类似塑料的奇怪气息。

  是防滑的粉末,柏舟一查过,是镁粉。

  蓝山把它们抹在手上,它们顺着伤口侵入蓝山血液。

  柏舟一不喜欢这种气味,他几乎想开口劝蓝山放弃攀岩,换个别的轻松点的爱好,但是......

  “我很喜欢攀岩。”蓝山抢在他前面开口,声音在沉默的房间很清晰,“就像你喜欢数学一样。”

  “数学不会让我受伤.....”柏舟一快速说。

  蓝山噎一下,笑道,“那很好。”

  “......不好。”柏舟一有些想发脾气,他在蓝山这总是想发脾气,因为蓝山总能惹他生气。

  “攀岩是有点,激烈。”蓝山说,“但是我有天赋,能用它做些事,我也想用它做些事,如果这次我拿到冠军......”

  “你肯定是冠军。”柏舟一打断他,少有地粗鲁翻身,“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