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DG
蓝山跟过去,看见地上那做法一样的球阵,每个小球上都印着一个数字。
柏舟一把它们按序排好,1-50,秩序井然。
蓝山对这些球有些印象,这是柏舟一最喜欢的玩具,别的小孩拿着玩具刀剑打打杀杀,他就坐在一边排列组合。
有时还强迫蓝山退出打杀阵容,陪他一起枯燥地摆球。
柏舟一似乎从小就对规则和秩序很感兴趣,却又在长大后做那么离经叛道的事。
蓝山搞不懂长大后的柏舟一,但对眼前的小团子还是有几分把握。
这个样貌,这个不苟言笑的态度,此刻他和柏舟一应该还不是很熟,处于他喋喋不休,柏舟一冷面相对的状态。
小崽子。
蓝山轻轻磨牙,他倒是忘了这人从小就冷漠,相处十几年以为养熟了,谁知最后居然因为性向翻脸,一朝回到解放前。
处在解放前的三岁半蓝山愤怒地揉乱头发,哼一声,很没骨气地决定先和小柏舟一套套近乎。
“舟一。”他坐到柏舟一身边,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啊?”
柏舟一不说话,嘴巴抿紧些。
不高兴了。
蓝山又凑近,努力扮演一个好奇的三岁半小孩:“它们会发光欸,是魔法吗?”
柏舟一动作停顿,转头严肃审视蓝山,似乎不明白这个吵闹的皮孩为何今日摇身一变成迷信的智障。
“灯。”小柏舟一言简意赅,冷漠至极。
但蓝山还是大受鼓舞,他伸手,要去碰:“我可以看看吗,好神奇……”
啪
他手上挨了一下。
蓝山愣住,这一下不疼,但是很响,响得他有点丢面,蓝山扭头看柏舟一,他还未收回打下的手,撇着嘴,用力瞪着自己。
这个眼神很熟悉,柏舟一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三白眼,冷冷盯着人。
但这个眼神对蓝山很陌生,柏舟一很少对他生气,柏舟一从不对蓝山发火。
在蓝山从书架顶摔落,砸坏柏舟一拼了半个月的乐高模型时,幼年柏舟一也不过板起脸说:“手拿来。”然后在蓝山准备抵赖挨打时强硬地拽过,把创口贴放到他手里,又拿碘伏给伤口消毒。
在五个小时都没交会蓝山最简单的基础算式时,少年柏舟一揉开皱起的眉心,刷刷在纸上写下又一串公式,耐心说:“可能方法不对,换一个再试。”
就连在因为徒手攀岩的话题争吵时,青年柏舟一也会在发火前一刻止住情绪:“我现在有些生气,给我两天整理情绪,之后我们再谈这件事。”
要说真的发火,用冷漠目光对向蓝山.......仅有那一次。
坦白同性恋的那一次,也是决裂的那一次。
眼前,3岁柏舟一皱着眉瞪着自己,蓝山却满心是19岁柏舟一的冷漠神情。
他倏然想起来,那句“你走吧”后面还有点别的。
“不能接受的话,就别再见了。”柏舟一很平静,仿佛在说,“晚上一起吃个饭”。
他们确实再没见过,也没机会再见了。
蓝山心中一痛,被小柏舟一的眼神刺到了
他应激似的跳起来,肉嘟嘟的小手插在并不存在的腰上,奶音怒斥道:“你是在和我生气吗!”
柏舟一不说话,他抿起嘴,圆眼翻成死鱼,继续瞪着蓝山。
“为了一个玩具,你要和我生气吗?”蓝山声音更大。
“不是玩具!”柏舟一也生气了,用奶音回击,“我告诉你,昨天,叫数字球!你忘了!”
他说得顺序颠倒,气势却一点不弱。
“数字球就数字球!”蓝山指着它,“现在我想玩数字球!可以吗?”
柏舟一不说话,他歪头,生气地思考起来。
蓝山耐心等了三秒,再次被小柏舟一目光中的嫌弃激怒,他蹲下去,粗鲁地要去碰那个刚归位的数字球。
啪
这一下不是打手了。
柏舟一坐起,毫不迟疑地拍上蓝山脸,蓝山猝不及防,后仰摔到地上。
蓝山后背着地,地板的冰冷让他联想起一些脊椎断裂的疼痛,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柏舟一:“你打我!”
柏舟一察觉到他的怒火,警惕地把数字球挡在身后。
蓝山很生气了。
先是性取向,不知道哪里来的男狐狸精,后是数字球都比不过了。
蓝山鼻子一酸,失去理智,跳起来就去抢:“给我!”
柏舟一当然不能给他,他身后就是数字球,他抓住扑过来的蓝山,翻个个,和他一起摔在地板上。
潘诗听到尖叫和打斗声,匆匆从厨房赶出来。
蓝山和柏舟一已经打做一团,柏舟一咬牙苦战,蓝山愤怒大叫。
“你居然打我!柏舟一从来不打我!你是个假的柏舟一!”
“……呀!!你还咬人!你是狗吗!!松口!松口!!”
“不要揪我头发……疼!”
“松手,松手小崽子!我跟你讲,柏舟一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你那些数字球全得被扔垃圾桶,全部!”
三岁的柏舟一被他吼得脑壳疼,在扭打中努力组织语言。
“你……走……”
蓝山被打到鼻子,又听他这样说,忽地鼻头发酸。
他被摁在地上,还手都忘了。
蓝山不打了,柏舟一也停战,他抓着蓝山,思考要不要放手,又担心这人起来后会再给自己几下,只得先摁着。他还在犹豫,却见蓝山忽地捂住脸,凶狠地委屈起来:
“你凭什么让我走……你不许让我走……”
作者有话说:
蓝山:我虽然是直男,但我竹马必须得宠我
(1)出自纪录片《徒手攀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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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做我老婆叭
柏舟一和蓝山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婴儿肥的脸蛋上留着相同的红痕——掐出来的,眼睛也相似地水润——疼出来的。
他们各自占据沙发一角,嫌弃地把头转向远离对方的位置,仿佛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好啦。”潘诗笑眯眯地给两个气呼呼的小孩倒果汁,她把杯子推到两小孩面前,“喝完这杯就和好吧。”
柏舟一低头认真审视后,冷静地说:“我要那杯,多。”
潘诗笑:“蓝蓝是客人,主人要有待客之道。”
柏舟一抿起嘴:“你是妈妈。”
意思是不该偏袒蓝山,自己妈妈该站在自己这边。
小屁孩占有欲还挺强。
蓝山撇撇嘴。
潘诗还没开口,蓝山先往前蹭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杯果汁调了个位,也不管柏舟一,拿起换来那杯,自顾自喝起来。
“哎呀。”潘诗又被小蓝山捧着半个脸大杯子闷声喝的样子可爱到,蹲下来揉他的脸,“蓝蓝真懂事呀。”
蓝山一口果汁没咽下去,差点给揉吐了。
柏舟一不说话,往前挪挪,也一声不吭地抱起杯子喝起来,看起来像在和谁赌气。
当然三岁的柏舟一瓷娃娃似的,赌气也很可爱,潘诗很快就放过蓝山,转而去揉小柏舟一的脸。
蓝山斜眼看着潘诗把柏舟一的脸颊肉捏圆揉瘪,同时低头,笑着说些什么。
这个未来的干妈总是乐呵呵的,笑容像是她的永久性皮肤,看着就能让人有一天好心情。
蓝山曾经以为没有什么能让这位乐天派的女性放弃笑容,但他又确确实实见过她难过的样子。
是在柏舟一他爸被气进医院后,拎着水果篮赶去探望的蓝山,在病房外看见潘诗疲惫地靠着墙,握着手机跟谁联络。
电话没有接通,潘诗愣了片刻,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靠墙慢慢坐下来,她的手机屏幕没熄,蓝山远远看见上面亮着的“舟一宝贝”字样。
于是蓝山门都没进,他把果篮递给护士,转头就买机票飞去柏舟一所在城市。
然后就决裂了。
蓝山啪一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这个不孝子有没有在自己死后回去跟他老娘认错。
如果有,那自己也算挂得有点价值。
如果没有……
蓝山光是想想这个结局,就气得一哆嗦。
“哟,我就说,蓝山这个调皮小子,不在睡觉,就是跑来找舟一玩了。”他正气着,一个女人推门进来了,她笑容爽朗,看起来很面熟。
当然面熟,蓝山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亲娘。
郑媛笑呵呵地进来,把手上袋子递给潘诗:“我多买了点糍粑,想着给舟一也尝尝。”
“不是说好来我家拿杏子吗?”邻居来了,潘诗放过柏舟一,起身接过袋子嗔道,“怎么东西还没拿呢,先卸货了……走!拿杏子去。”
“这不是以物易物,再收不难嘛。”潘诗和她说笑着,往储存室走去。
客厅又只剩下两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