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呼啸来 第39章

作者:PDG 标签: 现代言情

  柏舟一刚发消息和他说,有廖玲尔定位,他之前留了一手,让廖玲尔装了个定位软件在手机里,遇到危险打开……幸运又不幸的是,这个软件用上了。

  确定廖玲尔位置,柏舟一和警方都在往那边赶,蓝山告诉自己事情在好转,一切都来得及,然而不详的预感还如阴霾密布的天,一点点压下来。

  训练馆外云层一闪,雷鸣轰隆而来。

  蓝山如被雷劈中一般,忽地愣在原地。

  上次想到,吴思城,是什么时候进少管所的来着?

  廖玲尔的手机定位显示在偏离公交站的小巷,柏舟一一行人先警方一步赶了过去,未进巷口,远远听见有女生的哭叫声。

  是廖玲尔。

  “操他妈!”吴思城瞬间红眼,炮弹一样冲过去。

  柏舟一也跑起来,拐过弯,正好看见一人摔飞在地。

  他定睛,廖玲尔缩在角落里,头发散乱,身边围着一群人,被摔出去那个刚压在廖玲尔身上,吴思城看到就疯了,蛮牛一样冲上前,把人直接甩飞了出去。

  他动得太快,周边那群混混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一边发出愤怒的叫喊,一边扑上来,对着吴思城一阵拳打脚踢。

  吴思城的朋友们紧随跑进小巷,看见吴思城挨打,骂两声,想也不想也冲上去混战。

  初中生打群架没章法,更不计后果,砖头钢管抄起来就往人头上砸,砸中就是一条人命。

  柏舟一对强奸犯预备役没同理心,但也不想见其他人背上刑事责任。

  他上前两步,把打昏头的一个人狠狠抱住摔开,夺走那人手中钢管,用力往墙边管道一砸,吼道:“都住手!警察来了——”

  警察一词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们具有天然的威慑力,柏舟一吼完,混战的人群显著地一顿,最先被摔出去那个一骨碌爬起来,喊了句“跑”,狼狈地冲了出去。

  他显然在小团体里处于“老大”之类的地位,他撤退后,混混们战意锐减,也纷纷慌乱地开始逃窜。

  吴思城的人哪能让他们跑走,一时间跑的跑,留人的留人,好不混乱,但应该是不至于再发生命案了。

  柏舟一在混乱中快步赶到角落,廖玲尔缩着,哭得一抽一抽,额头上有伤口,衣服扣子扯开了,但好歹没扯掉。

  柏舟一当机立断把外套脱下来,往她身上罩,廖玲尔却被压下来的一片阴影吓到,尖叫着拳打脚踢。

  柏舟一挨了两脚,退后半步蹲下,安抚说:“他们走了,警察马上到,没事了。”

  廖玲尔尖叫声一滞,睁眼看他,哭腔道:“柏舟一?”

  “是我。”柏舟一把外套递出去,继续安抚,“你先盖着,警察很快来,不会再有事了。”

  廖玲尔停滞许久,数秒后怯怯接过外套,把自己团成一小团缩在底下,外套下飘出压抑住的低低抽泣。

  柏舟一沉默地背过身去,廖玲尔后续可能需要做心理疏导,但首先得把那群强奸犯抓起来,柏舟一由衷地祈祷他们都过了十四岁。

  他看到廖玲尔的手机摔在一旁,过去把它拿起来放在外套边一点,随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蓝山发消息:【人找到了,没出事】

  蓝山反应很快,消息刚出,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柏舟一心下一沉,接起电话。

  “吴思城呢?”蓝山劈头盖脸问,“吴思城在你那吗?”

  柏舟一环视一周,没见到人,心一沉,他拉过一个黄头发的女生,让她帮忙看着廖玲尔,拔腿往外跑。

  那侧跑动声传来,蓝山心悬高,他急切地说:“去找,快去找吴思城,别让他做什么极端的事,快!要来不及了。”

  “我知道。”柏舟一明白他的担忧,言简意赅说,“先挂了,有消息联系。”

  柏舟一不知道吴思城往那跑,但记得压着廖玲尔那人的逃窜方向。

  他往那个方向去,跑到岔路口,听见一侧传来怒吼和惨叫。

  柏舟一立刻转向冲进巷子,抬眼就见吴思城把一人摁在地上,拳头如雨般往下捶。

  地上那人凄厉地叫着,已是满面血红。

  柏舟一不能再看,他冲上去,从背后架住吴思城,强制把他拉开:“冷静点!”

  “谁拦着我!谁拦着我?”吴思城怒吼着,打红了眼,头狠狠后撞,重重磕在柏舟一脸上,他骂,“放开我,我今天打不死这个狗娘养的畜生东西!”

  柏舟一眼角挨了一下,立刻青了,但他仍死箍着吴思城不放,因为地上那混混奄奄一息,真的要被打死了。

  柏舟一对这种社会渣滓没有什么同理心,自然不会捍卫他们的人权,但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坐牢的。

  “冷静点。”柏舟一咬紧犬齿,在吴思城耳边低吼,“你想进监狱吗?想想你妈,想想廖玲尔,廖玲尔还在哭呢,你不去安慰她,还想让她更难过吗?”

  吴思城身体一僵,缓缓松懈下来。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忽地粗鲁推柏舟一一把,说:“放开我。”

  柏舟一缓缓松开他,他起来,眼睛布满血丝,对着地上那人啐一口,转身狠狠踢一脚墙。

  “他妈的,他妈的——”他猛然又转回来,红着眼对地上那人嘶吼,“你怎么不去死!你他妈就应该去死!”

  身后脚步声交错,远远还有警笛。

  柏舟一额间伤口和青筋一同作痛,他看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混混,不知该松口气还是紧张。

  警察来了。

第三十四章 裂纹

  蓝山下了飞机,匆匆经过航站楼,往出口走。

  他没有行李,今天不是周末,接机的人不多,一出来就看见柏舟一在围栏那等着。

  蓝山快步走出去,和柏舟一碰头,两人就近出了机场,在打车点上了出租车。

  “不耽误训练吧。”和师傅说完地点,柏舟一转头问。

  “耽误也得回来。”蓝山脸色少见的难看,“狗养的混蛋,还倒打一把……那个强奸犯怎么说?”

  “轻伤,要告吴思城。”柏舟一说,“鼻梁骨断了。”

  “这能算轻伤?”蓝山惊愕,法律意义上的轻伤定义严苛,轻伤大多数时候等于“半死不活”,鼻梁骨断裂听着严重,但实际更偏向“轻微伤”,不涉及刑法,民事调解就可以解决。

  “王刘坚持告。”王刘就是那个强奸犯,柏舟一冷道,“他强调自己面部多处受损,咬死要整吴思城……他们家有点关系。”

  “这东西不是有关系就能解决的吧。”蓝山不相信一个混混家手能伸那么长。

  “嗯,但是打官司要钱,请律师也要钱,吴思城家没钱。”柏舟一说。

  “操……”蓝山更烦躁了,钱钱钱……怎么总是这些烦人的东西,“我可以借他。”

  蓝山这话说得有底气,他再不是三岁那个摸五十块钱都吃力的小孩,他参加了很多比赛,奖金加起来也有个小几万,这些钱或许不够耗个官司,但加上柏舟一的奥赛奖金完全可以。

  “吴思城不愿意打官司。”柏舟一说,“王刘用廖玲尔威胁他。”

  “这又关廖玲尔什么事?”蓝山不可置信,“他疯了,在警察局威胁人?”

  “不是那种威胁。”柏舟一揉揉太阳穴,眼里黑沉得要下暴风雪,他说,“廖玲尔涉嫌打架斗殴。”

  廖玲尔是自己躲进巷子,王刘蓄谋已久,那巷子里没监控,他们把廖玲尔逼了进去。里面发生的事没拍到,至少“强奸”、“猥亵”没拍到,廖玲尔要控诉王刘,证据只有衣冠不整一项,但是那巷子后来打起来了,打架的人都是衣冠不整,证据不够硬,反倒被王刘反咬一口,说那巷子里的人打群架,都犯法了。

  廖玲尔和吴思城的兄弟们都在巷子里,如果运气不好,打架斗殴真压下来,这些人或许不会进看守所,但一定会被记档案。

  打架斗殴算不上违反刑法,犯事的人数目多且都为青少年,真要计较起来最多也就是看守所关个十天,更大可能连关都不用,只是通报学校。

  偏偏是通报学校。

  混混们无所谓,他们恶名加身,多记过一次没什么大不了,开除也不在乎。

  但廖玲尔在乎,她是乖学生,艺术生更看履历清白。

  有些规矩就只约束穿了鞋的好人。

  等一下!

  蓝山骤然惊醒,柏舟一也在巷子里,如果要记档案……

  他急忙道:“你——”

  “我没事。”柏舟一说,“我跑出去拉开吴思城,主观意念上没有打架斗殴的暴力倾向,而且我未满十四岁。”

  蓝山稍稍松一口气,但是柏舟一又说:“王刘也没到十四。”

  蓝山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拳尖攥得咯嘣响,他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把心中涌动的怒火摁下去:“这个没爹娘的强奸犯!”

  “说我强奸?”王刘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却仍是嬉皮笑脸,他的鼻子包得同木乃伊一般,嘴却咧开,一口黄牙露在外面,“别污蔑人啊妹妹,要有证据的,你阴/道里提取出我精/液了?”

  廖玲尔脸一下惨白。

  “操你妈——”陪廖玲尔来的朋友噌一下站起来,暴怒到口不择言,“你他妈个狗养的杂——”

  “说什么呢!”做笔录的警察一拍桌子,喝道,“这是警察局,你们以为在菜市场啊!”

  廖玲尔眼圈通红,拉住朋友,问警察:“这能判吗?”

  警察喝口水,看眼那流氓样的小子,又看这可怜样的女生,心里门清发生了什么事。

  但法律不能讲心里门清,法律得讲证据,事实就是证据不足。

  警察合上笔录的本子,难得委婉:“你可以找他学校,这种情况可以记过,写进档案是能影响一辈子的。”

  廖玲尔不说话了,王刘还恶意地盯着她,她不想在这个人渣面前哭,但事实是她连在强奸犯面前抑制住发抖的欲望都很难,她眼眸一垂,盖住了满眶泪水。

  朋友担忧地搂住她肩膀,低声安慰。

  廖玲尔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恶意一点点从她心中积累起来,她想如果她能晚出生几个月,如果她没满十四岁……

  如果她做什么都不受法律约束,就像对面那个人渣一样,那她——

  那我能干什么呢?

  廖玲尔迷茫了。

  杀人两个字就环绕在她心间,但她甚至没有胆量把它们正大光明从阴暗面拖出来。

  当你坏坏不过亡命徒,烂烂不过强奸犯,靠法法还不偏向你,你又能干什么呢?

  不是每个人都会横行在灰色领域,法律管不着,道德叫嚣着谩骂。

  更不是每个人都能顶住道德谴责,这是人类被文明驯化的证明,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

  不能说这些人软弱,错在人渣身上,他们只是比人渣更柔软,比人渣更像人。

  所以也总比人渣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