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DG
“晚修后吧。”舍友看眼时间,“应该马上了,我看他还挺急的。”
“行。”蓝山拉开衣柜说,“那我先洗个澡。”
蓝山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正巧宿舍门被敲响了。
“请进。”
那人推门进入,蓝山擦着头发往门口看,发现自己认识这个人,他是学校攀岩队队长,叫翁秋毫,之前蓝山留校那段时间,两人有打过招呼,但没怎么深交。但蓝山记得他想把攀岩当职业,一直在准备国内外的赛事,可惜成绩不是很理想。
翁秋毫见蓝山,眼前一亮,说:“学弟好久不见,我有些问题想咨询你。”
蓝山说:“是有什么事吗?”
翁秋毫说:“你知道马上要在格凸岩举行的徒手攀岩赛事吗?
格凸岩的赛事最近在攀岩界传得沸沸扬扬,那是中国第一个徒手攀岩的赛事,甚至是世界上第一个徒手攀岩的赛事,在徒手攀岩越来越热门的今日,格凸岩赛事在国际上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蓝山说:“知道。”
翁秋毫问:“我听说,在这个比赛获得前三,可以前往欧洲攀岩基地进行集训学习……是有这个事吗?”
蓝山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用毛巾包住肩膀,问:“学长是想去欧洲吗?”
翁秋毫毫不犹豫回答:“如果有这种机会,我当然想尝试一下,目前来看欧洲的攀岩训练更成体系化,不少国内的攀岩者去欧洲集训后,回国后就变为了种子选手,这种飞跃是别处难得的。”
蓝山没说话,翁秋毫又说:“对了,我还没恭喜你,我听说你已经获得了去欧洲集训的资格。”
“谢谢。”蓝山没否认,欧洲集训是教练推荐他去的,为的是进一步增强野攀能力和提高室内攀岩水平。蓝山明年就要参加世锦赛,去欧洲也能更好为世锦赛的初登场做准备。
世青赛和世锦赛是两个强度,蓝山知晓自己需要提升,便应下了,但他还没告诉柏舟一,在犹豫怎么和柏舟一说这件事。
欧洲集训是长期的,世锦赛后还有攀岩世界杯,还有传闻说,再过一年攀岩会被加入奥运会,如果这样,蓝山又多了一个需要备战的赛事。教练建议蓝山直接报考欧洲的大学,这意味着蓝山至少有四年要留在国外。
也意味着他将和柏舟一分开四年。
蓝山低头半响,说:“学长如果你真的想去欧洲,可以报名全国攀岩杯,前三都有去训练的资格。”
翁秋毫笑两声,有点苦涩地坦白道:“我要是能排上前三,就不会来找你了。”
攀岩和其他运动一样,想要做到顶尖离不开天赋,蓝山是幸运的,他的天赋足以支撑他不断向前,可惜并非所有攀岩者都像他一样,被老天垂怜。
但几乎所有攀岩者都有无尽探索的勇气,翁秋毫要参赛,也是放手一搏。
然而当勇气压过本身能掌控的能力时,蓝山并不觉得堵上健康和生命是值得的,他劝道:“学长,实话和你说吧,我真的不建议你去参加格凸岩的比赛,徒手攀岩和其他运动攀不一样,实在太危险了。”
翁秋毫叹气,坦白说:“我也把话说开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而且学弟我听说了,你马上也要出发去格凸岩,没有说你能去,我就去不了的道理。你当卖我个人情,就告诉格凸岩的前三名奖励是不是空穴来风的消息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蓝山再没不答的道理,他叹口气,说:“我先澄清一下,我不是去参赛的,是被叫去当评委的,我现在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至于前三去欧洲……确实是有这么个奖励。”
翁秋毫问到答案后,和蓝山道过谢,离开了。
蓝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翁秋毫走时表情决然,显然做了决定。蓝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劝下他了,如今的翁秋毫就像前世的他,甚至比他还更偏执些。
柏舟一都劝不下前世的蓝山,蓝山又怎能指望自己可以拦下一个去意已决的人。
有些亏是要自己吃过后才知道疼的,蓝山在心中默默祈祷,翁秋毫还能有感知疼的机会。
晚上,蓝山失眠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和翁秋毫说实话,更懊悔自己给翁秋毫指了一条错路。
他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和柏舟一吃早餐时黑眼圈浓厚,说话也有气无力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直到柏舟一放下筷子,忽地问。
“你要参加格凸岩的比赛?”
“嗯?”蓝山愣了,抬起头惊愕道,“没有啊,谁和你说的?”
“没有吗。”柏舟一细细看他,判断完他是否撒谎后低头,平淡说,“之前有个学长给我消息,问你参不参加。”
“翁学长是吧?他昨天也来找我了,也是问我那个比赛的事。”
“嗯。”柏舟一抬头说,“你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啊?”蓝山不明所以地抬眼,和他对视。柏舟一目光锐利,蓝山兀地反应过来他可能知道了什么,气势瞬间弱了几节下去,有些心虚地开口问,“你知道我要去欧洲训练了?”
柏舟一和他对视片刻,说:“听到了传闻。”
那就是守株待兔,等着自己来自投罗网呢。
蓝山叹口气,把国内训练系统不完善,世锦赛新挑战,教练给的大学建议之类的事一股脑全给招了。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地看柏舟一,问:“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柏舟一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他说,“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他表情冷淡,像蒙着层山雾,蓝山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心觉不妙地问:“什么?”
“我不去IMO选拔了。”柏舟一轻描淡写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申请了德国的马普,和你一起去欧洲。”
第五十六章 嗯,强吻是比较带感
消息来得太突然,蓝山被震得目瞪口呆,饭都忘了吃,呆愣愣地捏着半个包子,说:“可是我的集训点在法国……不是!”
他一摇头,清醒了,愕然道:“你好端端去什么德国?”
蓝山做梦都没想到柏舟一背着自己来了这么一手,柏舟一目前所有的成绩都只在国内生效,他在国际上毫无成就,就是个普通高中生,先不说一个高二的、德语零基础的学生要去德国上学这种可能性,就算柏舟一被德国顶尖的数研院录了,也根本接触不到好资源,远远比不上在国内发展。而且柏舟一已经被选为IMO集训队,只要再培训几个月就能去国际奥林匹克赛场,如果他取得国际奖项,国内外的数研院都会为他敞开大门,那时候,顶尖的教育资源和研究资源都会向他开放。
蓝山想不明白柏舟一为什么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挤羊肠小路。
其实也没那么不明白,蓝山脑子一动,很轻易就归因到了自己身上。
柏舟一这个态度,显然是觉得自己要瞒着他去法国,这才反过来搞了这一手。
蓝山正想着,柏舟一淡淡说一句吃完了,也不等蓝山,端着盘子要起身。蓝山忙叫住他,解释道:“我还没确定要去呢。”
“所以你原本打算确定了再和我说。”柏舟一十分会做阅读理解。
“.......”蓝山想反驳,但这从某一方面来说确实是事实,他只无奈道,“是,你最近一直有选拔考试,我怕影响你状态。”
冬令营完了还有IMO选拔,IMO完了还有国际奥赛,奥赛完了可能都是好几个月后了,蓝山的理由站不住脚,按这个时间跨度,但柏舟一毫不知情地前往国际奥赛时,蓝山人可能已经在法国了。
柏舟一想到这点,又联想到些别的,表情骤冷几分,说:“你还撒谎。”
“我怎么了?”蓝山惊愕,“我没撒谎啊!”
“你要去格凸岩,你和我说不去。”柏舟一冷道,“我打电话问了你教练,翁秋毫也说你要去。”
“我不是去参赛的好吧,我只是出席,当个噱头。”见被误解,蓝山急了,他只觉一顶锅扣下来,压得自己脑壳疼,他说,“freesolo在国际上热门,教练说我需要做表面功夫,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就等于蹭个热点,这样好在欧洲混,但不是要真的参赛,而且我没确定要不要去呢......”
“所以已经决定要去欧洲,不和我说。”柏舟一又抓住重点。
“不是......”蓝山进退维谷,“我打算和你说的......但至少在IMO选拔后。”
“没事,现在我知道了。”柏舟一再度起身,“我也不去选拔了。”
他语气冷静,但说出的内容实在像赌气,幸苦考来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纵使蓝山知道他天赋无限,机会不差这一个,仍是愕然地觉得他这样做不妥,太不尊重自己和其他奥赛生的努力。
柏舟一出座位,走过蓝山身边,蓝山拽住他手腕,说:“你再冷静下来想想好不好,你现在的决定太草率了。”
“还好。”柏舟一说,“至少我还告诉你了。”
一句暗讽又是在指责蓝山知情不报,然而这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前,蓝山便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握着柏舟一,正欲再解释点什么,走道来了个端着餐盘的学生,被柏舟一挡住路,礼貌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蓝山未反应过来,柏舟一挣开他的手,自顾自走了。
蓝山欲去追,眼前的学生却是攀岩队的,认出了他,拦下打招呼道:“蓝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蓝山还在望柏舟一,他正走到泔水桶处。
“哦哦,野攀冬令营好玩吗?”
“一般吧……”蓝山心不在焉地答着,柏舟一已经放好盘子,走出了食堂。他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蓝山叹口气,收回了视线。
从上辈子蓝山就知道,柏舟一生气是很难哄的,他本来话就少,气起来更是像个脾性古怪的哑巴,不见面不说话不理人,冷战一词被他诠释得畅快淋漓。
上辈子蓝山没心没肺,柏舟一生闷气生就是了,他照样拉着其吃喝玩乐,大咧咧想反正他总会有消气的时候……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柏舟一是他男朋友,男朋友生气了。
那是真的很难搞。
恋爱小白蓝山束手无策,向同桌询问建议:“你要是惹男,额女朋友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哄她啊。”同桌说,“这你都不懂。”
“怎么哄?”蓝山虚心请教。
“她脾气好吗?”
“不太好。”
“那就买点零食蹲她门口,不见你就让人捎给她,中晚饭死皮赖脸跟着一起吃,怎么都要把误会解释清楚。”
“哦哦。”蓝山点头,“有道理,你真厉害。”
“那是。”同桌这才反应过来,“你谈恋爱了?”
蓝山觉得这个问题很棘手,于是他运用了从柏舟一那学来,一贯解决棘手问题的方法,他以问题回答问题,反问道:“你谈恋爱了?这么有经验。”
同桌说:“当然没有。”
蓝山被他的理所应当震慑片刻,郁闷道:“那你说起来一套套的。”
“理论知识、理论知识……”同桌打着哈哈,看他眼神质疑,强调道,“很有用的,你别看不起。”
蓝山说:“行吧,信你一回。”
虽然没有经过实践检验,但蓝山还是打算试试同桌的那套理论,那日中午,虽然柏舟一没提午饭的事,但蓝山还是一下课就冲到奥一班门口,和栏杆一块杵在那不动了。
他没让人叫柏舟一,因为柏舟一看到他在门口就会出来……如果他不出来……那就是生气了,生气了的柏舟一别说让人叫,让人拽都不一定拽得动。
蓝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柏舟一仍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他熟视无睹地写着题。倒是柏舟一的同桌看到蓝山,拍拍柏舟一提醒道:“柏哥,门口有人找。”
“不是找我。”柏舟一头不抬,手下动作不停。
“是吗?”同桌将信将疑,“那是你朋友吧,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了。”
“可能等人。”柏舟一淡淡说,“等个怎么骗都不会生气的人。”
同桌听不懂内涵,但被柏舟一的语气冷到了,他嘟囔着又降温了嘛,转回头做题去了,不再多嘴。
又过了五分钟,柏舟一才姗姗收拾东西起身。他一出教室,靠着栏杆的蓝山就噌一下站直了,和被长官检阅的士兵似的。
他明知故问:“吃饭啊?”
柏舟一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