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呼啸来 第78章

作者:PDG 标签: 现代言情

  柏舟一顿了多久,蓝山就看了多久。十来分钟后,柏舟一意识到这样浪费时间不如休息,他合上笔记本,揉揉眉心,手摸去台灯开关时,头已经转向,视线和蓝山对了个正着。

  蓝山猝不及防和他对视,眼中的愧疚渴望喜爱无从隐藏,在6瓦的小台灯光线中暴露无疑,蓝山眸里的愕然与柏舟一眼中的复杂轻轻一触,柏舟一手指一抹,就都隐在黑暗里了。

  一片漆黑中,蓝山后知后觉,不仅是自己离不开柏舟一,柏舟一也离不开自己。

  所以分手这种举措,是万万不能再提的了。

  柏舟一的闷气生得急,但这次去得也很快,早上他就消气了,拎着生煎豆浆问蓝山吃不吃。蓝山却以为他还在憋火,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仰头问:“我今天去买票吗?”

  说的是廖玲尔的舞剧,柏舟一说:“想看就去。”

  又说:“人太多就算了。”

  蓝山哦两声,一边打开外卖袋一边嘀咕,所以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在手机抢票无果后,蓝山最后还是去了售票点。他看着卷了七层的队伍无言,很生气地在心中质问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用上班或上学。

  这么长的队伍要买到票就是不可能了,蓝山无功而返,往地铁站走时,忽然看见路边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一辆货车边,眼角有个疤,正指挥着几个人把箱子从货车搬到小推车上。

  蓝山过去,迟疑地拍下他,问:“吴思城?”

  那人也愣了,回头和他对视片刻,同样迟疑地回:“……蓝山?”

  “靠。”蓝山又惊又喜,“真是你啊!”

  吴思城也愕然:“操,也真是你啊!”

  他乡遇故知,吴思城和蓝山都很激动,两人激动地对着傻站片刻,吴思城先开口:“你来北京上读书?”

  “不啊。”蓝山说,“柏舟一在北京读书,我在巴黎S校。”

  吴思城问:“还在玩攀岩?”

  “在呢。”蓝山笑,“兄弟现在可是正经的攀岩运动员了。

  吴思城也跟着他笑,说:“咋地,以前还是不正经的是吧。”

  两人笑完,蓝山问:“你最近干什么呢?”

  “我啊,我最近跑生意呢。”吴思城大大咧咧的笑着,他剃着寸头,往日痞气的眉眼干净,爽朗笑起间还有些大男生的帅气。

  “哦哦。”蓝山看他身后伙计热火朝天地搬着东西,“不错啊,很有出息啊,生意做这么大。”

  “和剧院签了个合约,是个大单。”吴思城又笑,“今天有事,待会就得急着走了,你留个联系方式,改天约着吃饭。”

  “行。”蓝山爽快地给了他微信。

  “你刚才说你来看柏舟一……你们居然还有联系吗?”

  “当然,我们可是发小。”

  “哦哦,我差点忘了。”吴思城拍下脑袋,恍然大悟,这个蕴含些憨意的动作让他有些像五年前那个不学好的少年了,他说,“替我谢谢他。”

  谢什么,蓝山一想便知了。但他瞄一眼身前广场上廖玲尔的巨幅海报,不确定是否该提起廖玲尔,也不确定吴思城还有否和她联系,只说:“我把他联系方式也给你,你自己谢吧。”

  “也行。”吴思城说,“你在这干什么呢?”

  “买票呢。”蓝山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廖玲尔身上,他只得指下海报,说,“可难买了,我都没抢到。”

  “啊,这个。”吴思城回头看海报,懂了,他在兜里摸一会儿,揣出几张东西,“我这有票,你要几张。”

  蓝山愣愣看他,说:“好家伙,你还兼职黄牛啊。”

  “怎么说话呢。”吴思城啧一声,“亲属票。”

  亲属?

  蓝山茫然地看看吴思城,又抬头看看海报上的廖玲尔,再看看吴思城,他迟疑地问:“你和廖……?”

  吴思城被他搞毛了,一哂承认:“是。”

  蓝山又愣半响,反应过来,忙笑道:“恭喜。”

  吴思城低头不说话,一米八的个头仿佛还被蓝山笑害羞了,他低头数了数票,转移话题地问:“要几张?”

  这话说的又有些像黄牛了,蓝山说:“两张吧,我带亲属。”

  吴思城抬头,很敏锐地问:“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蓝山说,“柏舟一。”

  “.......操。”吴思城手一抖,差点把票都撒出去。他脸都绿了,“玲尔说的居然是真的。”

  “操……”蓝山脸也绿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蓝山看着吴思城笑,表情却有些僵了,他有点后悔冲动告知吴思城了,吴思城是纯直男,以前廖玲尔拿自己和柏舟一开玩笑他都要搓着手臂,反感地起鸡皮疙瘩。

  毕竟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那么开放,能接受一些不寻常的事。

  蓝山承认自己怕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更怕柏舟一也活在那样的视线中。所以即便不会分手,即便很喜欢,他依旧瞒着父母,瞒着一些知晓后会破坏两人关系的熟人。

  吴思城又开始挠头了,表情阴晴不定。

  蓝山抿了抿唇,正要找个话口错开话题时,吴思城忽然开口了。

  他变扭地拍拍蓝山的肩,干巴巴地说:“恭喜。”

第七十五章 打个赌

  蓝山晚上回到宿舍,和柏舟一一起吃过饭后,将票递给他。

  “你买的票?”回忆起那三层里三层外的队伍,柏舟一有些意外。

  “吴思城给的票。”蓝山说。

  柏舟一倏然抬眸,没有说话。

  “吴思城。”蓝山肯定地说,“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吴思城,他给的亲属票。”

  柏舟一停顿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吴思城为什么会在北京,又为什么能弄到票,最后他想明白了,说:“恭喜。”

  蓝山笑:“他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舞剧在周一晚上,幸运的是那日柏舟一晚上没会,他和蓝山一起去剧院看了演出,廖玲尔还是和以往一样漂亮,只是比起十四岁那个有点咋呼的小女孩,台上的舞者显然更从容、优雅、成熟。

  这是蓝山做出的感慨,对此柏舟一评价道:“你十四岁和现在倒是差不多。”

  补充说:“三岁和现在也没差。”

  蓝山被噎住片刻,只当他夸自己年轻了。

  放假的日子总比平时快些,一转眼蓝山要回法国了。他没让柏舟一去机场送他,两人就在宿舍门口告别。

  “你不会祝我一路顺风吧。”蓝山笑,“别板着脸,我们都分开多少次了。”

  “飞机不能顺风。”柏舟一说。

  “我知道。”

  蓝山摩挲一会儿行李箱的拉杆,说:“我这次回去,如果脚踝恢复得不错的话可能会去红点新线路。”

  柏舟一说:“注意安全。”

  “会的。”蓝山说,“如果在那边红点了线路,教练说需要一个法语名,你觉得LUNDI(周一)怎样。”

  他对柏舟一轻轻眨下眼,很得意似的:“一些谐音。”

  柏舟一点头:“听起来不错。”

  蓝山又笑,他拍拍柏舟一的肩膀,说:“走了。”

  蓝山回巴黎,复诊后传来好消息,脚踝恢复不错,可以承受力量训练了。

  “如果运气好,攀岩队找到适合岩壁,我能在明年世锦赛前红点一条线路。”蓝山在电话中兴致很高地和柏舟一说。

  柏舟一为他高兴,说:“那很好。”

  蓝山又问:“你那个,什么什么猜想,去数学论坛那个,搞得怎么样了?”

  “还在学习相关研究资料。”柏舟一说,“很快要开始小组研究。”

  虽然在前几日已经确认加入黎曼猜想的选题,但黄教授还未让柏舟一参与研究,说是有其他程序要走,让他先看着资料。柏舟一应下,黎曼猜想不愧是数学界的瑰宝,相关资料堆积如山,确实不是一两天能看完的。

  又过了半月,当柏舟一快记满一笔记本的思路后,他终于被接纳进黄教授的研究小组。当柏舟一第一次参与小组研讨会时,黄教授把他引进会议室,拍手示意道:“欢迎柏舟一同学加入研究小组。”

  屋子里坐了四五个人,有些已有小有名号,有些仍是学生,柏舟一没见过他们,点头问了好,他们便也对柏舟一点头示意,一下又将目光聚焦回房间前沿的小板子上。

  柏舟一在前排空座坐下,黄教授拍拍他肩膀,说:“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不是那么严肃的场合。”

  虽然这么说,但屋子里的人却谁都没有轻松的样子,他们都绷着脸,好似站在悬崖峭壁上。

  研究小组确实已经站在陡崖边缘。

  经过多次探讨和长时间的推论,多方面的切入并没有给研究小组找到精妙的破题点,黎曼猜想仍如不可被攻占的穹顶,遥遥俯瞰着地面上挣扎上攀的挑战者。

  它神秘且不可侵犯,研究小组屡战屡败,最后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绝望地一筹莫展。

  并非他们不够聪颖或不够努力,千万数学家尝试过失败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被攻克。

  国际数学论坛没有苛刻到只给几个月时间推论猜想,他们仍有努力的空间,但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先填写参与国际数学论坛的人员名单。

  这份名单分为一个主署名,以及其他研究人员。

  在往日,能上名单便是荣誉和机遇,但如今,不可解的难题盖顶压下,机遇也变成了水坑,一脚踩进去就会被溅一身泥。

  黄教授不顾劝阻地在主署名填上自己名字,上交名单时,却又被打回,说今年形式有变,在主署名后,还应添加一个副署名。

  黄教授愕然,随后进行争取,试图去除副署名。但规则无法变通,得到国际数学协会官方的冰冷反驳后,黄教授只能无奈召集起研究小组的成员,说明了这个临时情况。

  他解释完后,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副署名的出现,给研究小组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预期又压上一块大石。小组的研究人员,无论是被迫分入小组的,还是自愿加入的,都竭尽全力想要解开谜题,奈何黎曼猜想实在太过高不可攀,苦思冥想到最后,拼搏出的结果也只有一声叹息。在这种无力之下,又有谁愿意出来为力所不能及的祸事背锅。

  黄教授环视一圈会议室,目光所及处纷纷垂眸,他只能叹口气,人生性利己,都能理解。

  “教授。”正在黄教授准备狠狠心,用投票决定署名时,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愣了,闻声看去,柏舟一冷静地举着手,说:“如果够资格,我希望能作为研究的副署名人,更多地参与研究。”

  “你.......”黄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先有人很快叫出来,断然说,“不行,你太年轻,你完全没经验......”

  “没有人有经验。”柏舟一平声说,“在未被证明的猜想前,大家都是平等的。”

  他提到那不可证的猜想,便再没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