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喻言时
“真能走?”男人面露怀疑,看着不太相信。
小姑娘语气肯定,“可以。”
“那你自己走。”他及时撤了双手。
没了支撑力,初羡双脚绵软,摇摇晃晃,没走两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傅枳实:“……”
“我就不该信一个醉鬼的话。”他揉揉眉心,语气无奈。
赶紧把人扶起来。
一路半扶办抱把人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两人立在路灯下,面对面,狭长的影子静静筛下来,落在地上。
昏黄古旧的灯光下,男人的脸被照亮,脸部线条刚毅,表情却出奇的温柔。
想必他自己应该都未曾觉察到此刻的温柔。
“他是一面湖水,他是温柔本身。只要有他,哪怕一点点就好。”
傅枳实温声开口问:“能上楼吗?”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沉声保证:“可以。”
“没高估自己?”
“没有。”
“那上去吧。”就算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也爱莫能助,他进不了女生宿舍楼。
“师兄!”初羡突然坚定地朝他走了两步,长T恤的衣摆起落不定。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眼里某些情绪呼之欲出,再也无法压制住。
都到了这份上了,她也不想压制了。她已经克制地够久了。一遍遍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次次打碎自己的希望和期待,连注视他的眼睛都不敢,就怕自己泥足深陷,爬不起来。
可人这辈子该就要为了自己疯狂一次的。
初羡活了二十多年,按部就班,乖顺体贴,上进刻苦,努力活成家人所期待的样子。却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一次。
能量总是守恒的,年少时中规中矩,不曾张扬出格,年岁渐长后往往会有那么一两次的狂放不羁,做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只有这样才像一个人。
这一次初羡想要义无反顾,暂时抛却现实的条条框框,挣脱掉一切束缚,真正为自己争取一次,为自己活一次。
成功了最好。输了,她也不后悔。大不了回到老家,这辈子都不再见他。
看到初羡的那双眼睛,男人本能一怔,嗓音居然有些抖,“怎……怎么了?”
她出人意料地一把攥住他衬衫衣摆,夜风合着她的心跳,蓬勃有力,犹如擂鼓,“师兄,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这辈子非你不嫁。”
傅枳实:“…………”
作者有话要说: 嘛呀,终于写到文案了!
感谢小可爱奇奇超可爱,开心妈妈,在水一方,的仔,ID45412922 的雷,笔芯~
第23章 第22味中药
第22味中药
夜色沉寂, 一轮弦月安静地匍匐在夜空中,不动声色。
大城市的灯火忽远忽近,犹如一条悬浮在云端的彩带, 细碎缥缈。
时间不算晚,九点还不到,依到往常, 这会儿研究生宿舍楼下应该有不少学生进进出出。
然而此刻,竟神奇地空无一人,安静异常。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帮初羡, 好让她在今晚一气呵成完成自己的表白,不受打扰。
借着酒劲, 借着醉意, 半昏半醒之际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悄然打响, 旌旗摇曳,锣鼓喧天, 敌方和我方都是自己,赢了是意外之喜, 输了自在情理之中,只当给自己的暗恋一个交代。
其实从初羡决定向傅枳实表白的那刻开始,她的敌人就只有她自己。这是一场和自我的战争, 打碎那个怯懦退缩的自己。
空气凝滞,气氛出奇的诡异。时间线瞬间被拉长,一分钟竟犹如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秒, 两秒,三秒,四秒……初羡在心里默数。
一时间她无比忐忑,神经紧绷, 心里好像有烈火燃烧,灼烧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很快她就开始后悔了。她就不该头脑发热跟他表白,他一定也非常震撼吧?他肯定措手不及了吧?他会怎么应对呢?他会不会笑话自己?
你看初羡,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今晚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长久以来,初羡的心就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她把城墙垒得很高很高,就是希望有人能够不惧艰辛越过城墙来爱她。因为只有这样,那个人翻过来时,她才觉得他不会离开她,他是值得的。
可是她忘了,傅枳实是不可能翻她这座墙的。
那晚在车里的那个拥抱,是她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
旁的不过都是她自欺欺人的猜想罢了。
初羡无处遁形,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生煎,煎熬难耐。
“那个……”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要故作轻松地说点什么,好让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好让两人不那么尴尬。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想再听傅枳实亲口说出来了。她怕自己无力承受。毕竟她一向都是那么的胆怯懦弱,踌躇不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初羡却看到男人莞尔一笑,嗓音透着一股子愉悦,“喝了酒就好好休息,不要说胡话。”
果然他还是拒绝了,还是一种如此委婉的方式。是在维护她的自尊心吗?
一盆冷水兜头直浇,透心凉,从头冷到脚,连头发丝都无不透着一股冰冷蚀骨。
初羡浑身僵硬,脸色一片煞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也彻底凝固了。她早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的,她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初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立刻装死,直接晕了。
傅枳实:“…………”
突发状况,傅枳实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眼睁睁地看到小姑娘犹如铅块似的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他直接懵圈,实在整不明白小姑娘唱的究竟是哪出。
所以这是不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夜晚?先是被吴院长生拉硬拽去参加3班的同学聚餐;紧接着又被初羡的闺蜜委以重任送她回寝室;然后小姑娘又神志不清地跟自己“表白”;现在她居然又莫名其妙地晕倒在自己跟前。
天呐,这特么是怎样魔幻的一天!
好在傅枳实倒也冷静,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突发状况倒也不至于会难倒他。
他探了探初羡的呼吸,替她把了把脉,确定她只是喝醉了睡过去了,并无其他症状。然后找了宿管阿姨把初羡送回寝室,算是彻底解决掉了这个大麻烦。
——
弦月静悄悄地移动了位置。夜似乎又深沉了几分。
昏黄的路灯,树影婆娑起舞。
夜风微微浮动,像极了月光下摇曳的海浪,温和而柔软。
海面寂静地泊着一座灯塔,那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远方。
宝石蓝的小车低调地停在停车位里。这个点停车场空无一人。
对面是A大的图书馆,复古的欧式风格,犹如一座庄严神圣的城堡。
图书馆灯火通明,还有很多勤苦的学生在自习。
轮天赋,初羡那孩子资质平平。轮努力,她也不是最努力的那个。她就是搁大街上最普通的那个,身上有众生的缩影。
傅枳实坐在车里,车窗半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低头沉默地点燃。
烟草味在空气里静静燃烧,火星子夹在指间,忽明忽暗。
他慢腾腾地吸一口。想起今晚所发生的的一切,忍不住笑了。
两年了,从18年那个炎炎夏日到现在,初羡这孩子一直都是最安静的存在,乖顺懂事,勤奋刻苦,从来不需要别人特别上心。倒是真没想到这么乖的孩子在离校前的最后一晚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活了三十来年,不论是青涩懵懂的少年时期,还是成年以后,他身边从来不乏女人的关注。学生时代他也是情书收到手软的男神,隔三差五就有女孩子拦住他表白。只是那个时候心思不在这方面,从未在意。
后面工作这种明目张胆的表白也就少了。但来自身边女性迷恋、崇拜的目光却从未断过。他早已习以为常。
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收到这孩子这么匪夷所思的“表白”。应该不能说是表白,而是一个醉鬼在说胡话。
醉鬼说的胡话,他哪能当真呢?
“傻帽!”男人轻嗤一声,转手掐灭烟,发动车子离开。
——
舒意禾和王妍已经离校了,寝室也早就被搬空了。如今只剩下初羡的那点行李。
东西她也早就收拾好了,全塞进行李箱里。那只巨无霸行李箱此刻正傻愣愣地立在门后。
初羡的酒早就醒了,应该说她今晚压根儿就没喝醉过。她始终保持着该有的清醒。喝酒不过就是为了壮胆。也为了让自己表白失败能有退路,毕竟谁都不会跟一个醉鬼认真的。
她故意装晕,傅枳实检查了她的呼吸,探了她的脉搏。他的指尖微微热,是正常的体温,轻轻贴着她手腕处的那点皮肤。
说实话初羡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止难过,更担心傅枳实看穿自己装晕的小把戏。
心跳还算稳定,就是不知道脉搏跳动正不正常。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找来宿管阿姨就将她送回了寝室。
这位新来宿管阿姨脾气一向不好,平时学生回来晚了,找她开下门都骂骂咧咧的。
这次反而出奇的客气。想必是傅枳实在,阿姨要卖他一个面子。
回到寝室,初羡坐在椅子上僵坐了一会儿。然后挣扎着到卫生间卸妆。
今天毕业典礼,舒意禾拿了单反说要拍照留念。寝室的三个姑娘都化了妆。
初羡觉得很累很累,精疲力尽的那种。可她还是要坚持卸妆。不管多累,她都要卸妆。她是带妆无法入睡的那种人,天塌下来都必须卸妆。
卸完妆,洗了脸。又冲了个热水澡,白天出了汗,身上黏腻得厉害。
折腾完初羡就默默地躺到了床上。
时间还早,十点都不到。往常这个点初羡还在挑灯夜战。
可是现在她太累了,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蒙头大睡一觉。最好一觉醒来,一切回到原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寝室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外头细碎灯火悄悄掉进室内,落在床前,模模糊糊的几缕光影。
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它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由暗转亮,是微信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