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月亮圆
郑重心想,他的学业一定很快能一日千里。
他道:“我会的。”
非常勤学非常好,沈乔夸张道:“我看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开始学初中的部分了。”
这些她自己都没学过,翻开书看的时候都茫茫然。
郑重有生之年还没有跟“聪明”两个字挂过钩,力气大的人天生给别人一种粗笨的感觉,加上他自己学习上也不太行。
这会觉得只是对象嘴甜,毕竟自己在她心里好像就是全天下最好的。
要不是这会不兴封建迷信,他都想找个地方去拜拜,祈求上天给他更长久的好运。
沈乔都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违法乱纪”的念头,站起来说:“我得回去吃饭了。”
天色已晚,郑重道:“我送你。”
沈乔也没反对,知道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的。
她道:“这样送来送去好麻烦。”
没有体验过方便,自然什么都可以忍受。
一旦有更省时省力的生活方式,好像现在的一切都叫人痛苦。
比如说,知青点实在是吵闹得太过了。
才跨进院子,就能听见骂人的声音。
沈乔回过头对还没走远的郑重尴尬笑笑,到他的背影都看不见才叹口气。
院内李丽云正在破口大骂,背后站着李胜等“护法”,给她无限的勇气。
李海平怎么可能忍着被一个女人指鼻子骂,说道:“你有完没完!”
李丽云也是气上心头,说:“你只要在这儿住就别想完!”
什么人啊,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偷懒,该他干的活都敷衍了事。
沈乔都不用打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因为李丽云虽然本来就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但还是讲究分寸的。
她默默站在后头听,就已经拼凑出事实。
两个人站着对骂半天,这在知青点已经不是新鲜事,大家也不多看,该干嘛的干嘛,只要防着不打起来就行。
不过他们也是打不起来的。
陈丹都觉得自己的刀口又在隐隐作痛起来,说:“先吃饭吧。”
也就只有她还愿意和稀泥,大家看她那点面子还是能给个梯子下的。
李丽云对她的态度还行,撇撇嘴坐下来。
大家顺理成章开饭,就是多少都有些沉默。
沈乔吃完把碗筷放进盆里,就打水准备洗漱。
知青点有两个洗澡间,毕竟曾经住过那么多人,现在分男女两边使用。
不过大家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讲究,尤其是天气热起来,很多男人们都会在下工后顺便在小河沟那儿洗。
所以洗澡间们一般只有女知青在用,也没什么人会计较这个。
偏偏李海平就是爱在这些小处膈应人,在院子里说:“本来就是男女分开,凭啥全给你们占了。”
李丽云是上一天工累得很懒得排队,想洗洗早点睡,正要推开写着“男”的那扇门,闻言手一顿。
不过李胜已经说:“我是男的,我无所谓。”
其他人纷纷附和,毕竟本来就是件小事而已。
李海平就知道是这局面,索性端着自己的脸盆说:“我是男的,我要用。”
他也能叫个男的?
打着手电,拿着凳子,揣着小半导体,生怕人家看不出来他在里面做什么。
沈乔都听得到外面的动静,手脚快起来,出去说:“丽云,我好了。”
脖子上还都是水,一看就特别仓促。
女生本来都讲究些,李丽云那口气提在心口咽不下去说:“他是不是有病啊!”
沈乔觉得肯定是有,余光里看到李胜他们的动作,心里解气之余叹口气,寻思这日子过得真是吵闹。
李胜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蹑手蹑脚从门环套进去撑住。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从里面是没办法把门打开了,被困住的人只能破口大骂。
骂得难听,大家纷纷关进房间当没听见。
陈丹眼见教训给得差不多,这才去打开,她毕竟是吃人嘴短。
李海平跟猛虎似的,嚷嚷着要报仇。
可惜这院子里人人都不喜欢他,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陈丹是给他擦屁股都擦得累,觉得自己这几个钱也挣得不容易,说:“算我求你了,消停点吧。”
李海平还委屈呢,说:“是他们欺负我。”
被惯着长大的人,还以为天下是以他们为圆心。
陈丹摇摇头说:“那你去吧,我要睡了。”
心里也看穿他这种嘴硬,寻思别光放狠话啊。
李海平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嘟嘟囔囔地说:“反正他们都给我等着。”
到底没敢再起事端。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
第33章 看电影
李海平吃一次亏, 还是能消停几天的。
沈乔觉得知青点勉强算恢复往日的宁静,到底不太爱在屋里待着,下工后的时间几乎都在郑重家教他念书。
郑重看她颇有些闷闷不乐, 索性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这事沈乔也一直惦记着, 但天气越热地里的事情越多, 队里随便不许人请假的,尤其是壮劳力们。
不过郑重自己是不烦恼, 毕竟他从前都是兢兢业业, 大队长也很乐意在他的个人问题上帮忙促成, 于是欣然点头。
这一天, 嗯,艳阳高照。
沈乔穿了件带花色的衬衫, 走在街上分外显眼,这也是她最体面的衣服, 尽显少女的娇俏,整个人像春日桃花。
郑重侧过头看, 说:“这个颜色适合你。”
当然, 平常那些灰扑扑的衣服也没有叫她的容颜失色。
沈乔捏着衣角说:“下乡那年买的。”
穷家富路, 父母给她添置不少新东西, 多少年来其实真的没有人待薄过她。
郑重道:“还跟新的一样。”
看得出来一直很爱惜。
沈乔摸摸衣服上的褶皱说:“穿得很少。”
现在满大街都是黄绿蓝黑,这样的花色本来穿的人就少,更何况大队总有活干, 这衣服压根不耐脏。
郑重也明白她的顾忌, 想想说:“有什么事我来做。”
沈乔微微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她已经为此付出过一次代价,才学会长大。
郑重不喜欢她这样画界线, 强调说:“咱们是一起的。”
沈乔看他认真又严肃的表情, 勾着他的手指头说:“是啊, 一起的。”
但显然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郑重莫名有些沮丧,他捧着一颗真心,满腔只有这个人,用最虔诚的爱意,希望两个人关系是更亲密的,最好不分彼此。
他追根究底,觉得大概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没有办法得到她的全身心依赖。
既然是这样,就更得努力啊。
郑重只有笨办法,那就是对她再好,再再好。
两个人不紧不慢说着话,晃晃悠悠到电影院门口。
这是公社的热门场所,场场放映都是座无虚席,买票都得提前或者排队。
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后,沈乔说着闲话道:“我小时候最想做的工作就是放映员。”
看电影不要钱啊,往那一坐就行。
郑重已经听她说起过很多童年,在想象中一点一点勾勒出样子。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每个月都要跑医院,打完针出来父母会给她买糖葫芦,家里的活总是舍不得叫她做,哥哥弟弟都很让着她。
说起这些人总是眉飞色舞的样子,怀念之余又有些难以表达的悲伤。
郑重并非是打听是非的人,但流言蜚语总是会“不经意”地传到他这里。
大家都说“沈知青的父母不要她了,当然得换一张长期饭票”。
队员们也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于这些上看得最清楚,蛛丝马迹是逃不过有心人的。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期望从郑重脸上看到愤怒或者别的情绪,觉得一个男人应该不会愿意自己只是张饭票。
然而郑重是愿意的,他盘算着自己的工分和家当,甚至喜滋滋地觉得整个大队里,自己是最有资格担此重任的人。
他不管她是为什么选择,只要目光肯停留在他身上就行。
沈乔岂止是停留,都快把他的脸上盯出洞来,说:“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