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屠城
廖敏之点头。
贺兰诀要了一杯酸梅汤, 一碗冰粉。
习惯性选择,如果是和唐棠一起, 可以交换彼此的食物, 同时享有两种口味。
酸梅汤是浓郁的焦糖色, 杯壁挂着凉气、淡淡的桂花香。
冰粉纯透明,撒一勺红糖,再有花生碎、葡萄干、山楂碎。
廖敏之选了酸梅汤。
两人坐在绿化树下的长椅上吃东西。
他用吸管,手指卡着杯缘,姿势漂亮。
她捏着小勺,一口塞下,两颊鼓得分外可爱。
聊点什么?
“周末你都干嘛?”
“看店。”
“一直看店?”
“嗯,让我妈休息。”他俯着身,手肘撑在大腿上,两手交叉握杯,便于扭头,看清她完整的唇形。
斑驳阳光落在他发顶,肩膀,手臂。
天知道他这姿势有多青春、潇洒、帅气。
“偶尔,带我妹出去玩。”
小朋友,可爱,有趣,永远都是闲聊的切入点。
廖敏之偶尔也带廖可可吃薯条汉堡,带去顾超家玩游戏,带去游乐园。
聊起廖可可。话多,爱玩爱闹,爱交朋友,火爆脾气,馋嘴小偷懒,简直是廖敏之的反面。
家里物质为廖敏之倾斜——为耳朵看病吃药、更换高昂助听器、语训费用、还有计划中的人工耳蜗。留给廖可可的,就是疼爱和关注,起码廖峰每次打电话,大半时间都是和小女儿说话。
贺兰诀也有妹妹,表妹赵璐璐,长手长脚,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高一个头,姐妹俩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看偶像剧,一起在外公家过暑假。
那些年还是计划生育,大家都是独生子女,有亲兄弟姐妹的人极少,家庭要丢公职或者巨额罚款,贺兰诀也惋惜,记得小学五年级,赵玲住过医院,流掉了一个意外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他淡声说自己的残疾证就是因为廖可可出生才办出来的——父母坚持他是个正常人,却在社会层面让他持有一份确认证明。
贺兰诀的冰粉已经吃完,捧着空空的塑料小碗,有点闷闷地看着他。
廖敏之捏着酸梅汤想了想,掏出一张湿巾,擦擦吸管,把喝了一小半的酸梅汤递给她——以为她的目光垂涎他的酸梅汤。
她矜持了几秒,长睫眨了眨,没接,但是扶着他的手臂,凑过去飞快地吸了一口。
咕咚一声咽下。
酸酸甜甜,清凉解暑。
两人换了个话题,贺兰诀说自己,无非是吃吃喝喝或者日常琐事,也说班上的八卦——男生之间的打架闹掰,女生私下的小矛盾,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暗流涌动。
就算范代菁再严厉板正,也会冒出句温柔劝阻:“姑娘们,千万别早恋,不要因为班上这点小虾米,放弃未来大海里千千万万条大鱼。”
全班男同学:……
风流才子老周(语文老师)也有话说:“男同胞们,别以为女生朝你笑就是爱上你了,她跟别人笑得更开心。”
全班女同学:……
“听说高三有个女生退学了。”贺兰诀吞吞吐吐,忍不住和廖敏之分享最近听过最震惊的八卦。
“上个月高考体检,这个女生检查出怀孕,却死活不肯坦白男朋友是谁,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后来女生再也没来过学校,前几天她家里人过来办了退学手续。”
消息来源是况淼淼,体育课上,班上女生听得心惊肉跳。
好笑的是,时至今日,仍有女同学认为接吻就会怀孕。
学校总是打击早恋,屡屡用成绩退步,请家长,处分,退学来威胁人,但仍然挡不住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动。
初中的生理卫生课通常轻描淡写, X启蒙教育主要依靠私下流传的杂志和成人片。
贺兰诀的启蒙教育来自言情小说和漫画情节,用词或火辣或含蓄,但描述通常梦幻唯美,让人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就好像……
溜冰场昏暗灯光下,鼻尖和鼻尖的轻轻掠过。
大脑死机,一片空白。
“这女生,遇人不淑。”他语气轻描淡写,眸光却隐隐浮动,毫无察觉地喝了一口酸梅汤。
又喝了一口。
“咕咚。”
明显凸起的喉结翻滚浮动,一口咽下。
“欸。”
贺兰诀的目光从他抿过的吸管顶端,定定挪到他湿润的唇,再到喉结,最后再回到吸管上。
脑子里“轰”的一声,两颊突然染上一丝绯红。
这跟吸管她……她刚喝过,他没有用纸巾再擦一遍。
他,他,他直接碰了她的嘴唇碰过的地方。
廖敏之也突然回过神来,看她一副羞涩到近乎羞耻,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几乎要蹦起来。
再垂眸看着手中的酸梅汤。
再扭头,直直地盯着她。
目光清澈灼亮。
贺兰诀镇定下来,无所谓地抿了下嘴唇——也没什么,她和唐棠,甚至和班上女同学,也经常这样。
他再看她一眼,眼帘静静往下扇了扇,再掀起,眉尾似乎上扬。
狼子野心般……自然把酸梅汤递到她面前。
喝不喝?
贺兰诀刚平息的心火又不争气的拱起来。
瞟了他一眼——廖敏之神情平静,下巴微扬,眼神直刺。
总有那么点“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谢谢。”
她低头,触及吸管的材质和触感,嘴唇微微颤抖,牙齿咬住吸管才镇定下来。
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杯底还剩一点残渣。
廖敏之轻轻松松,身体往椅背一倚,握着塑料杯,嘴唇贴着吸管,把最后一点喝光。
空空如也的塑料杯顺手搁在两人身体中间的缝隙。
谢谢各种文艺作品的科普。
接吻不会怀孕。
顺着之前的话题,廖敏之摊开两条长腿:“还有20天就要高考了。”
对他们而言,那就是385天。
“你理想的大学是哪个?”贺兰诀问他,“想去哪个城市?”
北泉是个十八线小城,山清水秀,但当地经济不算好,连火车站和高速公路都没有。
北泉高中把一批批的年轻人送走。
北首都,南临江,其他一二线城市画成一个圆,省会宛城是圆心。
廖敏之想起人工耳蜗,想起临江,淡声问她:“你想去哪里?”
北泉高中是省重点,但主要生源还是市内招生,升学率并没有那么神话。
零班和实验班冲的是名校和重点大学。
普通班的目标就是本科率——普通一本二本,散布全国几百个城市。
“那要看我能考上什么学校。如果分数高,我爸妈希望我去大城市,如果分数普通,那大概会去宛城,我爸的公司就在宛城,对宛城比较熟悉。”
她看着他:“你的成绩可以去首都,或者临江。”
廖敏之想了想,对她说:“还有一年,我们可以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商量这个话题。”
商量?
他用了商量这个词。
贺兰诀忍不住唇角翘起,撞撞他的胳膊:“我们高三会分班吗?”
“范老师是你舅妈,你打听点内部消息,要是不分班就好了。”
往届里,有分班的,也有不分班。
主要是高三这年,要把艺体生筛出来,还有隔壁县市过来的复读生。
高二只剩两个月了,送走这一届学长学姐,也轮到他们了。
廖敏之轻轻嗯了一声。
不分班,他们还可以当很长时间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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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诀在房间戴着耳机听歌,翘腿翻着一本《读者》杂志。
脑瓜子“啪”一声。
“妈,你怎么又随便进我房间。”
“喊了你多少遍?敲了多少次门?你戴着耳机听歌,还唱出来了?”赵玲拎着拖把进来,“玩到这个点才回来,一整天都不着家。”
贺兰诀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坐在书桌上,给老妈腾地方拖地:“我唱出来了吗?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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