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枳
何恺下意识想反驳,但又忽然垭口。
他好像真的找不到宋枝蒽什么可以说的不是。
两人相处的这三年,除去最开始恋爱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宋枝蒽对他好更多。
他生病,她照顾,他功课落下,她陪着一起补习,甚至有时候他衣服脏了懒得洗,家里乱了懒得收拾,宋枝蒽都会帮他打理妥当。
更别说两人闹矛盾,宋枝蒽从来都给足面子,最后也是她主动屈从下来,维护这段关系。
宋枝蒽无法做到的,大概就是像应雪那样,陪着他出入各种场合一起疯玩,让他尝到想要的秘果。
回头看去,她已经把能拿出来的最多时间和耐心留给了他。
怔忡之际。
宋枝蒽轻声开口,“何恺,我们其实并不合适。”
“你追求的是享乐,是甜蜜。”
“但很抱歉,现阶段的我,给不了你这些。”
话到这里,宋枝蒽稍作停顿,随后理智补充,“还有我跟祁岸。”
何恺抬起被刺痛的眼。
宋枝蒽平静看他,“我不是应雪,祁岸和你也不同,到此为止,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他清清白白,从始至终。”
“不管怎样,谢谢你这三年的陪伴。”
“你的那些钱,我会尽快还给你,请你放心。”
说完这些,宋枝蒽长长舒了口气,一眼都没再给何恺,转身离开。
如同尘埃落定,一切再无转圜余地。
何恺胸腔涌上心房塌陷的滋味,几乎下意识捉住宋枝蒽的手腕,咬牙切齿,“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别想再回来。”
他咬字艰难,“你别后悔。”
宋枝蒽停下脚步,平心静气地望着他,“我不后悔。”
“……”
她神色很淡,“希望你也不要纠缠。”
-
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何恺刚和宋枝蒽谈完,就开车忿然离去。
和他一起来吃饭的几个男生还很纳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就突然离开,甚至有几个还从对面的火锅店追出来,在街道上喊了声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宋枝蒽刚回到座位上没多久。
刚好看到旁边座位空着,就把装着他外套的纸袋挂到椅背上。
祁岸抽烟回来,不近不远地瞥了那袋子一眼。
随后回到餐桌前,在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兜头就是一句情绪不辨的话,“处理完了?”
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他身上浓淡适宜的檀木香尾调,散发出独特的苏撩感。
宋枝蒽不自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应道,“处理完了。”
最开心的还是蔡暄,她兴冲冲地对祁岸说,“你刚刚不在,都不知道我们枝蒽甩人的身影多么利落干脆,啧,何恺那脸臭的,就差砸车。”
祁岸听闻兴趣渐起,挑了下眉,睨向宋枝蒽。
这会儿大概是饿了,宋枝蒽专注吃着面前那份冷掉的烩饭,腮帮子被米粒塞得鼓起来,刚好不用说话。
唇畔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纹。
祁岸倒也没问,也跟着用左手拿起餐叉,挑起冷掉意大利面。
食欲倒是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碍于下午还有课,四人很快吃完。
宋枝蒽也是去结账时,才得知这餐已经有人结了账。
宋枝蒽愣了愣,“谁结的。”
侍应生说是你们同行的男生,但想了想,又加了句,“最帅的那个。”
说完她手一扬,指向此刻慵懒靠站在户外门口,气场疏冷,抽着烟的祁岸,“就那个。”
青烟白雾随风飘散。
宋枝蒽朝他望去,刚好对上男生不经意撇来的深远视线,高眉深目漆深又暗涌,就这么凝瞩不转地看着她。
心口微微悸动。
宋枝蒽收回目光,说了声谢谢。
出来后,四人一起散着步往回走。
祁岸抄着口袋和邹子铭并排在前面闲闲走着,宋枝蒽和蔡暄手挽着手走在后面。
走了好半天,宋枝蒽都没想到怎么跟祁岸搭话说这件事,倒是蔡暄忽然想到什么,横插一句,“不对啊,岸哥。”
被她一叫,祁岸不经意放慢脚步,揉着清澈的深眸撇来,“怎么。”
“你跟何恺不是好兄弟吗?怎么你好兄弟——”
蔡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别人说你们两个认识很多年,可你们俩看起来也不怎么和睦啊?”
特别是刚刚何恺找上门的时候,祁岸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看仇人。
这话问得跟她人一样直接,宋枝蒽一颗心莫名高悬。
当事人却悠然自如,“认识很多年不代表关系好。”
“而且不是有个词,”祁岸不甚在意地哼笑了声,“叫塑料。”
语气吊儿郎当中带着几分正儿八经。
就连邹子铭都笑着搭话,“想不到我们祁老板也有塑料兄弟情。”
祁岸但笑不语。
又像藏着什么不可说的秘密,视线好整以暇地与朝他望来的宋枝蒽相撞。
宋枝蒽被他瞧出几分捉襟见肘的神色,偏开了头。
好在蔡暄打了个茬,把祁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还好你跟他塑料,你要是跟他关系好,我们肯定以后都不跟你玩。”
邹子铭接话,“就因为他是何恺朋友?”
“对啊,”蔡暄理自气壮,“谁知道他会不会借着兄弟的名义,再来缠着我们枝蒽。毕竟像我枝蒽这么乖巧懂事,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
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是在祁岸面前,宋枝蒽难免有些尴尬。
偏偏祁岸腔调幽幽地接了句。
“确实。”
说话间,他若有似无地撂上宋枝蒽一眼,拖着闲散又玩味的调子,“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
话音落下。
宋枝蒽:“……”
没多久,四人回到学校双双散伙,各自回了各自的宿舍。
而因为祁岸这两句不着调的玩笑话,蔡暄揶揄她一中午,好几次都见缝插针地跟她嘀咕,“我还是觉得岸哥对你有意思。”
“说真的,他中午护着你那一下,简直苏爆!”
“而且出手又阔绰,趁着抽烟的功夫直接把账给你结了,啧,真体贴啊,还说什么让你请吃饭,我看分明是对你另有图谋。”
“最主要的是,他那张脸啊宋枝蒽,你看了难道不迷糊吗????”
“我每次一看到他,再想到陈志昂,就想自戳双目。”
“要不你跟他试试?不然我一想到他以后要被哪个不认识的女生泡走,就好心痛呜呜呜呜。”
前面那几句,宋枝蒽还能忍受,可听她说到“试试”,就不可避免地有些认了真。
“蔡暄,”她脸色稍稍有些不悦,“够了。”
蔡暄原本还在旁边戏精表演呢,见她突然严肃下来,也跟着嘴角一耷拉,“哦。”
也不知道她真不太开心,还是装的,蔡暄一个人默默跑到床那边开始玩手机。
今天宿舍就她们俩,她忽然闭上嘴,宿舍就格外安静。
宋枝蒽本来在翻译稿子,被她一搅和,也有点写不下去。
一方面怕她生气,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和祁岸总被这么误会不好。
想了半天,宋枝蒽还是开了口,“其实我和祁岸……我们俩的关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蔡暄嘴巴撅得能挂油瓶,赌气似的不吭声。
宋枝蒽索性转过身,对着她说,“他现在这么护着我,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跟他一起生活过,我外婆是他家保姆,我那时候没地方住,就寄居在他家别墅的阁楼里,住了差不多两个学期。”
听到这话,蔡暄一秒撩起眼皮,眼神诧异,“你外婆是他家保姆?”
宋枝蒽点头,“他跟我外婆感情非常好,所以对我也很照顾,那种感觉就像……”
在脑中蓦地搜寻到几年前何恺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枝蒽,我帮你问了,岸哥说他一直把你当妹妹。
他不希望你伤心,所以一直都没明确表态。
是我一直问,他才肯松口……
他还说……他说让我不要告诉你,怕影响你考学。
他以后,也应该不会和你一起去北川大了。
他要听从家里安排,出国留学。
“喂,你怎么突然发起呆??”
蔡暄猛然一声,把宋枝蒽从记忆漩涡中捞起来,她缓了缓神,下意识低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