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宋
“叫医生。”林嘉因注视着他,声音暗哑。
“好。”时傅半躺在床上,为林嘉因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浴室在那边。”
林嘉因看着他脚上的血肉模糊,过了几秒,转身去了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已经收拾好了,床单换了新的,床边也放着干净的睡衣和裙子。
时傅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换了裙子,眸光暗了暗,林嘉因换好衣服,转身向门外走去,时傅缓缓起身跟上。
林嘉因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但没有回头:“我们冷静几天。”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如此的近,但又好像遥不可及,时傅的心往下沉了又沉,仿佛要沉到最深的海底。
“我送你。”时傅低声开口。
“不用。”林嘉因想到他脚上的伤,应该没有找医生处理。
说完后,林嘉因下楼了,时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炎炎夏日,他却好像被她坚决的态度和无形的排斥,推到了荒芜的冰原。
过了片刻,时傅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她被司机送走,轿车的尾灯消失在燕园门外,最后,他还是去了车库。
前庭的花园边疏影横斜,徐之恒站在昏暗里,嘴边的乌青越来越明显,他看着两辆车相继离去,眼底的悔意和茫然此起彼伏。
他们离开休息室后,徐之恒想到时傅的状态,越来越不放心,他忍着身上的疼来到三楼,但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后,他再也往前迈不动一步……
“回家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徐之恒扭头,他深深地看了童悦一眼,没说一个字,然后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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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月漾湖更加沉静,林嘉因顺着后视镜看向后面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车,心中五味杂陈。
时傅跟到林栖路,他看着司机离去,然后她紧紧地关闭了大门。
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别墅外,时傅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黑烟漫卷,渐渐地遮住了月亮,夜空也吝啬地收回了所有洒向人间的清辉。
这几个月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时傅回想着他们在工作中遇到的样子,是他们伪装的太好了,也怪他没往那处想,是啊,那么巧,他怎么敢想。
时傅知道她的上一段感情不美好,但他不知道是七年的时光,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曾经时傅以为家庭的原因更大一些,可现在,他不知道了。
休息室里的那些话不断在时傅脑海中回荡,时傅想着他们深爱的七年,想着她那么爱徐之恒,想着她满心欢喜挑选婚纱的脸……
原来她也会这么想嫁给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他。
时傅无力地坐在车里,眸光像是行星即将消失在茫茫宇宙中的暗淡与孤寂。
七年,七年……
他该怎么跨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房间没有开灯,林嘉因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她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别墅外的轿车。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还没走。
林嘉因回想着刚才在燕园,他情绪的失控,她身体的失控,那一瞬间的羞耻与禁忌,仿佛不仅是身体,连带着心都要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太过害怕。
林嘉因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她抬起自己的手,钻石手链在昏暗中闪过流光,墙外微弱的灯光穿过指缝……
她竟然打了他。
而他说,不疼。
林嘉因停住脑海中翻飞的思绪,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想把自己灌醉,意识终于变得昏昏沉沉,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地上落了一层烟灰,时傅的痛觉也慢慢恢复,他开车回了燕园,脚底的血已经凝固了,但随着走动,伤口又再次裂开。
夜尽天明,家庭医生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来到时傅的房间,当他看到时傅脚上的伤口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拿镊子取出残碎的玻璃渣,然后又小心地为时傅包扎好。
“这几天别碰水。”医生嘱咐了一番。
“好,回去休息吧。”时傅放下了睡裤。
医生出去后,时傅躺到床上沉沉地闭上了眼,他的头有些胀痛,但闭上眼却无法入睡,昏暗中,时傅的手拂过另一半的床,没有温度,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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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时傅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去了江婉所在的医院。
从爱丁堡回来,时傅隔几天就会来探望江婉,前几天他请了一些专家过来,但他们都说,江婉的情况不太好,这个消息,时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时傅在病房内待了很久,他看着干净的被褥,环视着被她精心装点的病房,甚至有些温馨,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了江婉最好的照料。
又待了片刻,时傅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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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时傅和林嘉因也会联系。
时傅会问她,吃饭了吗?
林嘉因回他,吃过了。
然后消息就连接不上了,时傅偶尔还会像从前那样,来林栖路为林嘉因做晚餐,林嘉因也没有拒绝,但两人之间沉默居多,客气居多,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热络。
时傅没有在林栖路过夜,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边界在哪里,他不知道,进一步会不会让她厌倦,他也不知道,徐之恒在她心里还有多少重量。
他不敢问,也不敢探究。
这天晚上,时傅又要去美国出差,这次去的人员比较多,所以乘坐的是时傅的私人飞机,在去机场前,卫峰开车来了林栖路。
时傅在门前停了几秒,然后输入密码进去,走在院子里,他听到了从房间传来的钢琴声,时傅缓缓走过去,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显得很柔和。
林嘉因从肖邦的《夜曲》弹到《梦中的婚礼》,一曲还未结束,她忽然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琴声戛然而止。
林嘉因回头,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远远站立,两人隔着寂静对视,余音绕梁的琴声仿佛将彼此带回了之前某个浪漫的夜晚,那天晚上,他们尽兴地四手联弹。
时傅缓步走过来,林嘉因也从钢琴前起身。
“要出差去一趟纽约,这次去的时间会长一些。”时傅注视着她的眼。
“好。”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时傅私心是想让她一起去的,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而她,也依旧没有问他的回程和归期。
“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
时傅上前一步,抱着林嘉因在她额头轻吻,但久久都没有放开,直到卫峰不得已打来催促的电话,时傅才转身离开。
怀里的温度还未消散,林嘉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刚才,她是想问的,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好像已经丧失了这方面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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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傅已经离开十几天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这天,林嘉因开完会抱着电脑回到办公室,她刚坐下,忽然看到一条关于铭安的新闻——
知名地产集团廉租房不配置独立卫生间。
而于此同时,关于时傅造价两亿美金的私人飞机也被曝光,飞机内部的高端会议室、餐宴、客厅、卧室等图片也被一一呈现在网络上,豪华的宛若一座空中豪宅。
两相对比下,舆论几乎一边倒,无外乎是在说资本的肮脏、贪婪与丑陋,偶尔有几个经济学家中立的观点也被淹没在了大众的口诛笔伐之中。
这时,林嘉因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林嘉因从屏幕中移开视线。
“Jessica,铭安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刘宇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看到。”林嘉因说。
“那我们要让公关部出方案吗?”刘宇坐在林嘉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铭安有专业的公关,用不着我们。”林嘉因抬眼说。
“可是……刚才铭安打电话过来咨询我们的建议。”刘宇笑着说。
林嘉因端着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咖啡,扭头望向窗外,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而他们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按照铭安以往的风格,让公关部直接发一份解释声明就好,但现在舆论正盛,这样的方式会更显现出铭安的傲慢。
现在的时代,都喜欢造神,几大巨头公司的掌舵人都活跃在公众的视线里,按照时傅的外形条件和个人魅力,这样的营销方式对铭安来说,无疑是事半功倍的,但一直以来,他却很少在公众前露面。
“跟铭安说,最好能安排一个时总的个人专访,如果对方不同意,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林嘉因看向刘宇。
她猜测按照时傅的作风大概率是会拒绝的,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公关黄金七十二小时,真诚永远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更能拉近和公众的距离,不仅能平息舆论和谣言,还能扭转铭安在最近几次舆论中的负面形象。
“好的。”刘宇应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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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因下班后去了燕北郊区的别墅,他把钥匙放在了林栖路,她突然想过来看看,或许再过两年,她可以把房子买回来。
等林嘉因到了,发现院子里有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在打理院子里的月季花。
“你好。”林嘉因慢慢走进去。
“你好,有事吗?”听见声音,老伯拿着剪刀转身。
“我是……这是我家。”林嘉因顿了顿。
“哦,是林小姐吧,我是时先生雇来打理这些花的,我姓赵。”赵伯笑着说。
“原来是赵伯。”林嘉因环视着别墅外的一圈花墙,从白色渐渐过渡到粉色,颜色层层叠加,很好看,“这些也是您种的吗?”
“这些是时先生种的。”赵伯笑了笑。
林嘉因微愣,不由得回想起他在林栖路移种小女孩的画面,怪不得动作那么娴熟,她当时还担心他弄不好。
“院墙外的藤本月季是移植过来的,院子里的盆栽是新种上的,时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接触,不太懂,我就在旁边稍微指导了一下。”赵伯回想着那天的场景,他们两个从早上一直忙到天黑,当时他还不明白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现在看到林嘉因,他明白了。
“辛苦您了,来屋里喝杯茶吧。”林嘉因收回思绪,对赵伯笑了笑。
“不用不用,我现在马上就修剪完了。”
赵伯拿着剪刀继续继续,林嘉因打开房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赵伯。
“谢谢林小姐。”赵伯笑着收下。
“您住在哪儿?天快黑了。”这里比较偏,林嘉因担心他不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