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66章

作者:孟宋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我的花圃就在附近,开车一会儿就到了。”赵伯喝了些水,将瓶子放在了一旁。

  “您还有花圃?真是大材小用了。”林嘉因正收拾着地上的残枝,闻言笑了笑。

  “主要是时先生投资了我的花圃。”赵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嘉因闻言,看着手里的残枝久久没动,而心里却随着赵伯的话,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赵伯收拾好后离去了,林嘉因独自坐在院子里,她望着目光所及的花,好像能看到他栽种时满身的泥土,还有手上被月季划伤的血痕……

  晚风徐徐吹来,淡淡的花香好似在空气中弥漫散开,无声地将她包围其中,就像他隐晦又浓烈的爱意,悄无声息却又层层叠叠地向她袭来。

  .

  时傅忙完一天的工作,没有离开办公室,燕园那天晚上之后,时傅就一直在查这些年林嘉因拍卖的东西,并且一一做了个清单,A4纸满满的一页,不仅有她说的游艇和车子,还有很多他难以想象的珍贵物品。

  时傅按照清单上的信息,一一和对方联系,同意他高价买回的,时傅就在后面画个对号。

  这段时间经过时傅一直和对方交谈,A4纸上几乎已经画了一半的对号,像游艇和戏服这些比较容易找回来,但还有很多物品,要么已经流到了海外,找不到相对应的信息,要么就是对方不同意,对此时傅也没有气馁,他甚至和对方约好了上门拜访的时间。

  月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时傅拿着那张轻盈的纸,不敢想象当时她有多绝望。

  但是现在,他要把那些年她失去的东西,一件一件找回来。

  第二天,安排的记者到了,记者先让时傅看了一遍稿子,没问题后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时总,自从您二十七岁接手铭安,铭安在您的带领下创造了无数佳绩,但一直以来您都很低调,这次是出于什么意图接受的采访呢?”

  这个问题稿子上没有,记者也是职业性的做了个开场白,但没想到时傅没有应答,而是偏头看向了拍摄的机器。

  时傅沉默地看着相机,他不喜欢个人营销,因为成败萧何,他不愿意做铭安的那个萧何。

  但是,这么久没有视频联系,他想让她看看他。

  记者观察着时傅的神情,没看到不悦,反而从他深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难言的深意,这时,记者的余光捕捉到了办公桌上林嘉因的照片,她略有所思地笑了笑。

  “时总,网上关于铭安廉租房的舆论,想必您也关注到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继续说。

  时傅收回思绪,抬眼看向记者不疾不徐地开口:“关于廉租房的制度,我国在上世纪末就提出了相关的构想,目的是保障弱势群体的利益,但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许多问题,我们在考察的时候发现,廉租房社区停的车大多都是二三十万的,甚至价格更高的都有,也就是说这部分资源被一部分中产阶级占有了,所以为了让这一政策能真正落实到有需要的人手中,从前年开始,铭安开发的廉租房就不再配备独立卫浴,而是在社区内集中建设相关的基础设施……”

  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傅娓娓道来,记者就这一问题又和时傅探讨了几句,然后接着问了其他问题。

  “我国城镇化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地产行业也乘着时代的东风,如火如荼地发展了几十年,那么请问时总,铭安下一阶段会有什么规划呢?”

  “21世纪是人口老龄化的时代,目前我国养老压力比较大,铭安也会进一步完善相关的养老服务建设……”

  ……

  后面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时傅都一一回答了。

  .

  九月,天气渐渐转凉。

  林嘉因晚饭后散步回来,照常看了一眼信箱,而今天,里面确实有封信,她看着纽约的地址,虽然料到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心头微热。

  月光下,林嘉因慢慢拆开信封,里面还是一张明信片,正面画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还有他的背影,他穿着黑色衬衣站在梧桐树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天在燕园,他说这棵树很特别,是他种的。

  林嘉因翻过来,背面是空白的,什么字都没有。

  还记得前段时间,林嘉因收到他寄来的包裹,打开后是奶奶的戏服,那一刹那,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眼眶酸涩得厉害,那天晚上,她抱着戏服在奶奶曾经住的房间待了很久,也想了他很久。

  林嘉因收回思绪,墙灯依旧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站在深棕色的大门前抬头望,漆黑的夜幕好像又亮了一些。

  过了片刻,林嘉因拿着信封来到了花园,她坐在秋千架上,看着手机推送的消息——

  铭安最新回应。

  林嘉因顺着推送点进去,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背后是高楼林立,浮云低垂,他穿着黑色衬衣独坐高台,显得那么孤寂又遥不可及。

  记者虽然不知道时傅的沉默有什么深意,但第一个问题没有剪掉。

  视频里,他沉默地望向屏幕,冗长的安静中,林嘉因好像隔着大洋彼岸承接住了他的目光。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着他身上的黑色衬衣,突然想起了山本耀司的那句话:黑色既低调又高冷,既慵懒又利落,同时又很神秘。

  在先前的交往中,这就是林嘉因对时傅的全部印象,她看不透他。

  但是,每个极度自信的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同等程度的自卑,以前林嘉因就想问问他——

  时傅,你的怯又藏在哪里?

  然而那天在燕园,她看着他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看着他握住她的手说不疼,在他的疯狂与隐忍中,在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小心翼翼中,林嘉因感受到了他的怯。

  月光静谧,林嘉因沉沉地闭了闭眼,最近眼睛总是没来由的泛酸。

  她这样一个破碎的人,他到底爱她什么?

  林嘉因又看了一遍视频,舆论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退出页面后,林嘉因拨了他的电话,这个时间,他那里是上午十点,应该在上班。

  十几个人的会议室里,时傅正在讲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皱了皱眉,但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眼里的不悦和淡漠立即消失了。

  半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你们继续。”

  时傅丢下四个字,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留下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时傅工作中是不喜欢接电话的。

  “怎么了?”时傅声音温和。

  “没什么,在忙?”林嘉因听他那边很安静。

  “没有,刚开完会。”时傅眼皮低垂,黑色的眼眸染上浅淡的笑意,“你呢?”

  林嘉因看着地上的花朵,唇角微微上扬:“在照顾你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后面几章我准备一起放出来,最晚在周日,这几天就先不更啦~

第59章

  她的话传来,时傅心头微荡,缓缓荡开了这一个月来的黑沉与孤寂,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日光穿过薄薄的眼皮,在眼眸留下一片久违的暖意。

  “长大了吗?”时傅弯了弯唇角。

  “开了好几朵花。”林嘉因从秋千上下来,蹲在地上数新开的花朵,正数着,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帮我问问她晚上吃了什么?”时傅眼中温意渐浓。

  闻言,林嘉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在耳边辗转萦绕,然后慢慢地流向心田,林嘉因看着眼前的花,在短暂的愣怔后笑了,她抬手,轻轻拨弄着花瓣:“她说,喝了粥,还吃了从周记买来的点心。”

  落地窗倒映着男人挺拔的身影,时傅笑了笑:“告诉她,继续保持。”

  “她说,听到了。”林嘉因坐回秋千上,她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晚风吹拂。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好像都忘了时间的流逝,最后,卫峰从会议室出来,站在时傅身后轻轻咳了两声,时傅扭头看了卫峰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

  “我还有一周就回去。”既然她不问,那时傅就直接告诉她。

  “好,你去忙吧。”林嘉因听到了卫峰的声音。

  在时傅的晚安问候中,两人挂断了电话,卫峰跟在时傅身后进入会议室,他也很不想打扰老板谈恋爱,但会议室的几个人已经越聊越离谱了,卫峰实在是不得已。

  就这样,林嘉因算着时傅回来的日期,时傅也尽量把时间压缩到最短,而比这先来的,是卫峰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这一天,卫峰大步流星地走向时傅的办公室,急匆匆地推开了门,时傅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轻皱,而又随着他的话僵在那里。

  “江婉去世了。”

  门外,林洁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准备进来,听见卫峰的话后,她手中的咖啡疾疾地往下落,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时傅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时傅看着卫峰微微张嘴,看着他呼吸起伏,但时傅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一声连绵不断的刺耳鸣笛。

  过了片刻,笛声寂灭,时傅回过神来,他拿起手机边拨电话边往外走,步伐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卫峰跟在时傅身后,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前,时傅安排在医院的人刚刚发来消息,卫峰就第一时间告诉了时傅。

  两人匆匆赶往机场,但直到飞机起飞,时傅都没有打通林嘉因的电话,他点开消息框,看着消息停留在她几个小时前的“早安”,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

  手机里依旧是冰冷的等待音,时傅心里渐渐生起不安和恐惧,电话自动挂断后,他沉沉地打下两个字——

  [等我]

  .

  凌晨三点的医院,病房里,江婉已经不在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林嘉因,她躺在江婉躺了四年的地方,一动不动,任由黑暗将她吞没。

  病房外,司念和向赫沉默地坐在那里,向赫接到时傅的电话后就立即来了医院,而司念是接到向赫的电话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而等他们过来,林嘉因已经办好了死亡证明,联系好了殡仪馆,她一个人,办好了所有手续。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司念被这份沉寂压抑得心慌,她起身想去病房看看林嘉因,但是向赫抓住了她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司念站在原地,顺着小窗失神地往里望,病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这才是一座坟墓。

  夜尽天明,直到太阳再次生起,林嘉因才从医院离开,她回家换了一身黑色的丧服,吃了司念做的早餐,然后开始发布讣告,通知亲友。

  下午,时傅终于回到了燕城,他乘车从机场匆匆来到林栖路,二楼,她穿着一袭黑衣站在阳台,身影单薄,目光孤寂,她无声无息地望着远方,这一刻,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悲都落在了她的肩头。

  时傅心中刺痛,他大步流星地上楼,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声音深沉沙哑:“对不起嘉因,我又来晚了。”

  他的气息还未平静,林嘉因感受着背后的温度,这份炽热逐渐把她从幽冷的虚无她拉回现实,过了片刻,她微微往后靠了靠,将身体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林嘉因的眼里,第一次涌动了泪意。

  昨天晚上,林嘉因不敢接他的电话,因为她怕听见他的声音情绪崩溃,就没办法再处理后续的事。

  “曾经我以为,到了这一天我会疯掉,但现在,竟然出奇的平静。”林嘉因垂眼,一滴泪落在了手背上,“她是在我怀里走的,我没有遗憾。”

  “对不起,关于病情……我该早些告诉你的。”时傅紧紧握住她放在栏杆上的手。

  “我都知道。”

  林嘉因声音平静,她知道江婉的病情,也知道他经常去医院,也知道他请了很多专家。但是,江婉伤到的是头部,四年前刚出事,医生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前年,我就买好了墓地,这四年,是我偷来的。”林嘉因失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眼里是无尽的苍白。

  上天已经给了她四年的时间缓和,这些年,她每一天都在练习告别,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林嘉因都希望母亲能醒过来,但也有另一个声音说,不如就这么没有痛苦的离去吧。

  她的平静让时傅感到不安,时傅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慢慢抚摸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嘉因,你哭一哭。”

  林嘉因摇了摇头,眼睛泛红:“待会儿还有宾客。”

  “都交给我。”时傅胸闷得难受,眼睛跟着她泛红的眼角一起酸涩,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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