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后动物感伤 第25章

作者:李尾 标签: 现代言情

  说完她沉默,又说:“当年考研我之所以只跟周说了,我那时候对他应该是有些男女之情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张澍大致懂了,问她,“你对他是不是也仅是好感,不然后来怎么会对哲学才子一见钟情?”

  万清要烦死了,把蓬松的头发重新束好,索性坦白道:“我那时候不甘心喜欢他,我更憧憬外面的花花世界,我觉得我能遇到更好的!”

  “有些事没法挑明说,我跟周之间说难听点,他那时候也不具备吸引我的魅力。我喜欢他,但又没那么喜欢他。而且当时我正处于人生低谷,想的是怎么考出来怎么扬眉吐气……”

  张澍打断,“既然他不够吸引你,那为什么要维持每周五的电话呢?”

  万清沉默了会,回她,“我跟你解释不了我当时的处境,我很需要这通电话。”

  张澍哦了声,岔开话说:“其实你对哲学才子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呗?”

  万清点头,“差不多。”

  张澍说:“那我理解了,理解周小明为什么要确认关系。”

  小吃店天花顶上的风扇呼呼地吹,外面人声车声叫卖声鼎沸,万清有些精疲力尽的沉默着。张澍又吃了两口粉,擦擦嘴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确认关系呢?”

  “我没有不愿意。”万清斟酌着说:“我跟他的感情太复杂太复杂了,三十年了,各种情感层层叠叠地揉杂在一起……”

  张澍秒懂,“我明白你在说什么。就是相互太熟悉了,很难产生太强烈太新鲜的化学反应?”

  万清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绝对有。但也不全然是。”

  张澍换个问法,“如果要你们分开呢?”

  “不要。”万清摇头,“这不是我要的。”

  张澍又问:“他现在对你有吸引力吗?”

  万清立刻想到前几天他们俩逛街,她在眼镜店试戴眼镜,她隔着透明玻璃看见周景明站在外面打电话,那一瞬间她的情欲特别高涨,从来没有那么高涨过。当时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就那一刻觉得他很有魅力。但这件事她本能没有跟张澍说,太私密了,她不愿意跟任何人说。

  不知道,她自己也矛盾重重,更私密的事她都跟张澍说了,但关于周景明的她不愿意多说。没别的心思,就是她本能觉得这是很珍贵的时刻,她不愿意跟人分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就如同她想到这些画面时,会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感伤和悸动。

  她甚至一度怀疑周景明对那天的事后悔了,他一直心事重重犹犹豫豫,或是压根就不想把他们俩关系搞复杂?不知道,自从她和周景明谈话后这个念头始终困扰着她。她本能地不去探究、也不愿探究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对周景明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如果是,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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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吃店出来张澍就去上班了,万清到家先雷打不动地去午休。但这回没睡着,她卧室窗前有棵香椿树,感觉上面至少趴了六只蝉。一直此起彼伏……此起彼伏地叫。

  她不睡了。她洗衣服。她把脏衣篓里的裤子丢去洗衣机,这时篓底出现一双男袜,她捏出来看,然后拍照发给周景明:【你的?】

  自从那晚谈话后,他们俩三天没联系了。顾名思义冷静一段。周景明回:【是。】

  她回:【都发硬了。把我衣服熏臭了。】

  这双袜子至少得有一个礼拜了,是他和张澍来住的时候留下的。周景明问:【你很闲?】

  她回:【是。被蝉吵得睡不着。】

  周景明回:【那你把我袜子洗了吧。】

  她回:【我怕把我家洗衣机污染了。】

  周景明回:【你手洗。】

  她回:【不洗。】

  周景明回:【那你扔了吧。】

  她回:【不扔。】

  周景明回:【那你镶框里挂你床头。】

  她爆笑,心中的块垒瞬间消散,回他:【滚蛋。】

  周景明回:【我想吃甜品。】

  她回:【嗯。】

  周景明没再回,她也没再回。

  她换鞋下楼,开车去商场给他打包了份甜品,然后送去他办公楼前台。

  回来把洗衣机里衣服晾出来,蹲在那儿把泡在盆里周景明和自己的袜子手洗了。忙完坐那儿吃着冰棍看心理学书籍,她今年忽然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如果时光逆流……当年选专业她或许会选心理学。

  当年她填的志愿很务实,就是就业前景好,未来能赚更多的钱。她的认知里工作就是工作,认真工作老板付薪水,这就是最好的价值体现。她事业上向来目标明确,追求利益最大化,不然背井离乡来干嘛?

  傍晚去河沿散步她认真思考了一些东西,想她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城青年考去上海,努力奋斗致力于扎根大都市,如今也有能力立足于大都市……这算是小小逆袭了吧?是众亲朋好友艳羡的对象了吧?也该感到知足了吧?可为什么没有;又想哪怕真的时光逆流,她志愿也不会填心理学。如今她对心理学感兴趣,是基于自身维度的提升。倘若她眼下只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打工人,她还会感兴趣吗;再想如若当年研究生没考去上海,只是普普通通地念完大学,她如今会在哪里?又将是什么境遇?

  不知道,她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通,也再一次庆幸和感激自己当年的选择。她又想到了大学没念完的江明珠,她又在哪里?命运几何?想着她开始环视街头的行人们,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心中慢慢升腾起的那股自得瞬间瓦解,芸芸众生,沧海一栗,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比他们更有价值和意义?

  甩甩头,不想了。后来的散步中她还是想了,想了张澍中午问她的那些话:周景明对当年的事真的释怀了吗?

  他说他释怀了。他说他也爱过别人。但万清认为他没有释怀,他只是告诫自己要释怀,说服自己应该释怀,但内心还是有骄傲和怅意在的。

  她坐在河沿前的石椅上发呆,张澍的电话她拽回来,说哪哪哪儿新开了家火锅,口碑巨好!好不好吃不知道,但张澍那个欢快的语气呀,让她莫名很期待。

  她回家先冲个凉,为了配张澍送她的那一双很荡漾的耳坠,她特意穿了条抹胸吊带裙。恰好今天张澍也背了她送的包。

  张澍今天很开心的,下午她妈转了她六千块钱,说是前一段打中新股了,发个红包给女儿添漂亮裙子。张澍不依,非问她一共赚了多少钱。她妈说二三万吧。她说那你才分我六千?她妈说你把那六千退给我。她开怀大笑,好一阵撒娇,还特意给妈妈订了一捧非常漂亮的鲜花。

  真是太开心了。她挽上万清胳膊进着火锅店说:“我妈运气就特别好,去年她就打中了一支,也是转了我六千。我妈每年春节还给我发红包呢。”

  俩人跟着服务员到餐位落座,万清扫码点餐问:“包了多少?”

  “我来。”张澍快她一步先扫码,“包了一万。今年我爸也给我包了一万。”

  “不错。”万清酸溜溜地说:“我打新股从来没中过。”

  “你爸妈春节给你包多少?”张澍问。

  “他们说我年龄大了,再收长辈的红包就会折寿。”万清淡淡地说。

  张澍发出了鹅笑,然后故作娇羞地说:“俺在妈妈的眼中还是个小宝宝呢。”

  万清作呕:“yue——”

  张澍不与她计较,赞美她,“你戴耳坠可真好看。”

  万清摸摸颈,“我脖子长。”

  张澍羡慕,“对,你是天鹅颈。”

  “我戴不惯,我老嫌它坠得慌。”万清总想摘下来。

  “你戴习惯就好了嘛。”张澍说着想到什么,打开手机给她看表情包,是江明珠早两年上热搜的图片,“我今天无意中看见的,是不是很像明珠?”

  万清拿过手机看,“不是明珠,气质可太迥异了。”看完还给她,“哪儿来的照片?”

  “群里有人拿来当表情包。我乍看觉得就是明珠,但细看觉得她这个眼神……说不上来。”

  “她这个眼神有戾气。”万清拆着餐具说:“跟咱们不一路人。”

  “好想她啊,也不知道在哪儿。”张澍说。

  说着服务员引过来一行人,有八九个,在她们斜后桌坐下。万清灵敏地听见声音抬头,周景明坐在其中。都是一群男人,讨论着 NBA 什么的。

  张澍听见动静也回头,准备喊时万清踢了她一脚,“让他们吃吧。”

  张澍频频回头打量他们,语气骄傲地说:“周小明最帅!”接着费解,“我怎么就没喜欢过周小明呢?”

  万清往锅里下肉,“你眼拙。”

  张澍认真想了会,捂住嘴说:“我觉得跟周小明谈恋爱很奇怪,有点乱伦的感觉……”

  万清懒得搭理她。

  张澍说:“我有时候真拿他当亲哥……弟弟看。”

  “你也比他大?”万清心不在焉地问。

  “我大他一个月呢。”张澍问:“你是不是大他半岁?”

  菜熟了,俩人埋头吃。万清嚼着肉看向周景明那一桌,他们桌不晓得说了什么,全都哄堂大笑,周景明也在笑。

  张澍也看他们,看着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周小明坐在那儿很出彩,身上有股不容忽视的气场在。奇怪,他好像跟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存在感?”

  万清给她烫鸭肠,夹了她碗里。

  她抬头再看,周景明也看见她了,那一瞬间他们目光交汇,地久天长般的凝视几秒后,各自继续同身边人谈笑。

第33章 旧雨重逢(二十四)

  原本火锅店那晚后,她打算找周景明聊,但聊什么呢?有些事旁人多说无益,他自己能不能自洽很重要。

  他真正想要的不见得就是“确认关系”。她天然的一种直觉,如果她说好啊,我们确认恋爱关系吧。她觉得这句话说出口,他们的关系将索然无味。

  这是他想要的吗?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想要什么。

  但她笃定周景明绝对不想分开,可轻易在一起他的一些小情绪将无处安放。因为他就是个自相矛盾的别扭精。如他有些话偏偏不说,他就是要你猜。明明想喝甜品点外卖就好了嘛,他偏不点,他就跟你说想喝,其意思看你悟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她无比清楚自己不要什么。大多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在人云亦云,仿佛一个恋爱大师在张澍面前侃侃而谈,说什么喜欢爱情里的极端和自毁性,爱欲是一把魔法钥匙巴拉巴拉……这些话都是她在某公号上看见的,可不是她自己的生命体验。

  她自己有的体验:她和张澍在一起跟和周景明在一起,磁场是截然不同的。张澍带给她的感觉非常舒适,就是一辈子吵不散的家人;周景明带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新奇,熟悉的是那三十年的旧交情,新奇的是她会对他产生一股保护欲,一股怜爱。从这股怜爱里又能延伸出更多的情愫,这都是她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

  不知道,她经常感觉自己像在一个漩涡里,想法和观点随着认知一直都在推翻重建、重建推翻。明明清楚有些事就是庸人自扰,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弄明白,甚至她在想更多事情的时候,自己会和自己产生对话,她能从这些对话里触碰到一些未知的、更多面复杂的自己,从而捕获到一点能量。尽管这点能量微不足道,大多时候转瞬即逝,但她会为此感到安心,一股扎扎实实的安心。

  周景明也快烦死了,清早五点半,五点半就被他妈关了卧室空调,让他起来陪自己练科目一模拟考试。两天后她就要去考科目一。

  第一天他妈兴致勃勃来书房练,找鼠标找了一肚子火,半个小时后致电他:你把鼠标藏哪儿了?

  他说家里的电脑没鼠标。他妈可生气了,没鼠标,没鼠标的电脑是电脑吗?考场里的电脑也没鼠标?

  行吧,下班后他把公司的鼠标拿回来。他找到模拟考卷教他妈练。练到第几道来着:驾驶机动车遇到前方车辆排队或缓慢前行时怎么办?

  他妈选:占用对面车道。

  他两眼一黑,妈你别考了。他妈朝他做鬼脸,开玩笑了啦。

  这天早上陪母亲练完,他简单煮了锅粥,拿了冰箱里的包子在锅里馏,吃早饭时看了眼他们仨的群,罕见的两天没一个人说话。他转发了公号信息到群里,什么时间哪哪哪儿,举行篮球城市联赛。

  张澍回:【你参加了?】

  他回:【对。】

  张澍问:【这么热的天不会有人去看吧?】

  他回:【晚上七点开赛。】

  张澍说:【那也很热啊,也正晚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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