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19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婚恋 现代言情

  酒吧出口是处永生花幕墙,汪盐一袭白色羊绒大衣,停住脚步回头来,冷而俏的面孔站在玫瑰花的幕墙前,油然的一幅画,浓情淡意,熠熠生辉。

  她与身后人,一白一黑两点成灰地落在油画上。

  “孙施惠,这样的游戏好玩吗?”

  有人慢慢踱步过来,听清她的话,然后酒气浓烈地答复她,“汪盐,别说我不稀罕和你玩这样的游戏;我就是玩,也不会这么拙劣地被你拆穿。”

  “……”

  “不信?那要怎么信,我要是算计你这种小儿科的游戏,那就让我身无分文地滚回去姓施?你是知道我的,这辈子最大的心病怕就是这点破事了。”

  汪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肩头一落,仿佛本来严阵以待的对峙,被对方不费一兵一卒,檄文阶段,就攻溃了。

  孙施惠见她不说话了,牵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司机车子在外头等他,他也告诉汪盐,他都没等到宴席全散,爷爷过问他这个档口,你要去办什么事?

  孙施惠答:终身大事。

  孙开祥这才得知了琅华在席面上把汪家父母气走的事,老爷子要发火,却抓不到琅华人了,只留津明在那遮捂着,“她也是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姑侄俩已经较量了,您再多嘴哪边,这碗水都很难平了,干脆别管了,小孩打架就由他们争去。自己身体要紧。”

  孙开祥由着津明给了这个台阶,嘴上依旧忿忿,“不像话。”余光去瞥施惠的意思,才想问他,终身大事是什么意思?

  施惠已经抬脚出院子了。

  眼下,车里。孙施惠问身边人,“你妈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汪盐据实以告也是打发他,“我没有心情管毒唯和爱豆的那些事。”

  孙施惠听到她这样说,倒多了几分成算了,起码师母没急吼吼找女儿行使一票否决权。

  有人眼底无端涌现出些笑意,面上三分无辜七分有苦不堪言,“都怪琅华,她好像一直和你妈不对付,你猜为什么?现在,爷爷还在家里发火呢!”

  汪盐也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早把爸爸说的话忘得差不多了,她只记着爸爸说孙施惠不好来着。

  “琅华和谁都不对付。她一向这样的,能和我妈有什么过节。”汪盐客观局外人。

  孙施惠故意拖沓,倒是惹得汪盐急性子起来,或者,女人天生的爱听八卦,无一免俗。

  “她说什么了?”汪盐倒是催他起来。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看不惯你妈。因为……”

  “因为什么啊?”

  “因为他好像喜欢汪老师。”

  汪盐一脸惊掉下巴的样子,实在滑稽又鲜活,张嘴就来骂孙施惠,“你放屁。”

  某人可乐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造谣这么有乐趣。

  “是真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待见他呢。”

  孙施惠得感谢文字同音的好处。

  汪盐气得眉头打结,警告他,“你再瞎说,我不保证不打人。”

  某人听闻这一句,捉她贴近他的手,轻佻也忘形地鼓舞她,“你打了试试看。”

  汪盐当他喝醉了,平白吓得她一鼻子汗,才要掰开他的手,孙施惠这只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又来圈她,撑在汪盐左侧与车门边。

  他才要俯首来,汪盐紧绷也是抗拒,“孙施惠,你敢!”

  他没什么不敢。愿不愿意更重要。孙施惠呼吸像个酒翁子,一息息编织过来,汪盐甚至开不了口提醒他车里有人。好像她说了,意义就变了。

  变成了默许,纵容。纵容有些属于成年人难以规避的热络乃至欲/望。

  汪盐始终没有闭上眼睛,孙施惠也在最后一息前,停住了。

  四目以对。他沉寂寡相,“汪盐,事不过三。我再求下去,就显得没脸没皮了。”

  “琅华说冯家介绍的那几个都比你好,她知道什么。她还嘴叭叭地说你抛弃了盛吉安,这才惹毛了你妈。”

  “你抛弃盛吉安了吗,哼,你恨不得王宝钏般地守着他呢。”

  有人酒意正浓,越说越起毛,他干脆质问她,“盛吉安除了成绩好点,哪点好,你说!”

  汪盐气他没事又翻旧账,“脑子好胜过一切。谁喜欢笨蛋!人家当年是市理科状元。”

  “你到了也没成为状元夫人。”

  “滚。”

  不知道谁的手机在震动,汪盐要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孙施惠非但坐在她大衣上,还坐扁了她的包。真是忍无可忍,“你给我起来。”

  某人才不管这些,只问她,“答应吗?”

  “你坐我包上了。”

  “答应吗?”

  “孙施惠!”

  “我耳朵没聋,我问你,答应吗?”

  事不过三,他这种狗脾气,汪盐绝对信,他说到做到。

  “我说过的,想要我配合你拿到遗产,那就给我你们孙家乡下那套老宅。”

  “好。”

  汪盐噎了一下,干脆骂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老宅是你爷爷守着风水盖的,里头清明七月半,你要祭拜祖宗的。孙施惠,你这样,传出去人家要骂你数典忘祖的!”

  “我忘我的祖宗,你急什么。你到时候都和我没关系了。怕什么。还是你也知道狮子大开口,三年就得那么一套宅子,心里难安。”

  “……”

  “那就陪我三十年。到时候,你把宅子一卖,依旧是个风风光光的老太太。”

  “我卖给谁?”她果真在里头住三十年,都六十了,她还卖了干嘛。

  “你可以卖给我啊。”

  汪盐被他气得青筋都要爆起来了,生意人的算盘果然打得飞起。她才要骂人的……

  孙施惠伸手来,虎口卡到她下巴处,“汪盐……你妈说得对,男人在利益面前,最能见真章。我不稀罕去攀诬别人,我只想告诉你,冲着你点头答应我的份上,我也不会亏待你。”

  “我妈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是指望她能找个长长久久的女婿。而不是一上来,就和你谈遣散费的。”汪盐拍开他的爪子。

  “长长久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话音刚落,车突然减速了下来。汪盐去看窗外,车子快到她住的小区了。

  司机老姚轻车熟路地把车子开到了汪小姐住的那一栋楼下,孙施惠自行下车的样子,关照老姚,先回去,不要等他了。

  老姚给孙开祥开车子好些年,施惠上学那会儿,也是他车接车送。

  汪盐还坐在车上呢,孙施惠慢待地提醒老姚什么,“我车上说了什么,传出去,我只问你。”

  老姚老实得点头。

  孙施惠再提醒他,“包括行车记录仪。”

  汪盐对他这种行事做派丝毫不意外,她知道孙施惠和有些人员打交道,出入有些场合,甚至要搜身的。或者有些老狐狸,你和他谈事,他都选在恨不得坦诚相见的场合,比如洗浴中心,孙施惠跟汪盐说过,就剩一个糙老爷们的大裤衩子了,你能捉住他什么把柄。

  他就是这么个谨慎且心计的人。

  有性情使然自然也有环境敦促。

  汪盐和孙施惠两端下了车,她没去过问他为什么要下车来。

  一路上楼彼此也沉默着。

  沉默地到了门口,汪盐拿钥匙开门,楼道的感应灯坏了好几天了,都没人修。

  孙施惠拿手机电筒给她照明,听着她手里转动锁芯的动静,一声,两声。

  门顺势解锁了。

  汪盐这才扭头过来,“好了,我到了,你……走吧。”

  “……”手机举着光的人半晌没出声,下一秒,他关了手机的光源。

  暂时“失明”的汪盐,一团漆黑的感官里,有人捧住了她的脸。

  与那天短暂的濡湿贴附截然不同,汪盐失明的感官瞬间滩涂,她像一脚踩进沼泽里,越动只会陷得越深。

  也像淤泥里的一根劲草。被人连根拔起。

  握在他手里,裹挟在他唇舌里。

  汪盐想说什么,动弹不得。于是,黑暗里,她除了闭眼,别无选择。

  老房子顶层,住在汪盐对面的是对老夫妻,平日儿女鲜少回来,老夫妻俩基本作息很稳定。今晚却难得晚归,楼梯上来,不知道该说上年纪的人脚步轻还是特地为之的教养,总之,人快到他们脑后了,汪盐才发现了有手电筒的光在晃他们。

  她剧烈地推开孙施惠,然后逃一般地进了里。

  留孙施惠在那和人家打招呼。

  对门一租一住,两户人家,不约而同地认可,楼道里的灯,该修修了。

  *

  孙施惠再阖门进来的时候,汪盐在厨房里喝水。

  她脚上的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孙施惠走过来,站在她边上,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汪盐一口又一口喝着红豆薏米水。

  她早上泡在保温杯里,忘记拿走了,这个点回来喝,还温温的。

  孙施惠提醒她,“再喝下去,要尿床了。”

  汪盐没理他。倒也停下来,旋上盖子。

  他人往厨房里来,汪盐抬脚出去。

  “我也渴了。”

  “自己烧。”汪盐回头一步,把保温杯拿走了。

  没几分钟,孙施惠真的接了一壶水,通上电烧起来。

  等他给自己端上一杯热开水过来时,才发现汪盐坐在自己床边,剔掉了高跟鞋,而左脚的脚后跟,磨破了皮。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她穿裙子,光着腿。然后自欺欺人,只穿了层丝袜。

  那肤色丝袜沾着破了皮的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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