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21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婚恋 现代言情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孙施惠叫的网约车已经到了,他得承认,偶尔也有算漏的时候。“早知道你会提前答应我,说什么我也不会让老姚走。”

  汪盐去门口穿鞋,她平时在屋里穿的一双棉鞋,干脆决定穿出门了。然后慢悠悠回击身后人,“你可以让老姚回来,我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征信差的人,寸步难行。”

  汪盐换了套穿着,没了高跟鞋,站在孙施惠跟前,平白矮了一截。她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孙施惠已经拉她出门了。

  乌洞洞的楼道里,有声音问她,“脚还疼吗?”

  “疼你要背我下去?”

  “如果我想摔死的话。”

  汪盐在黑暗里狠狠白他一眼。

  几秒后,再听到他说,“下了这层楼,等有光再说。”

  真到了有光的这一层,孙施惠当真要背她,汪盐却不要了。一是她脚没那么疼,二是……她不习惯有人这么假惺惺的好。

  “你背我远没有我自己走得快。”

  *

  二人打车回到汪家父母住处,外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孙施惠敲门的动静都没到三下,汪敏行就来应门了。

  老汪打开门的那一刻,面色很复杂。怒其不争之意溢于言表。

  二人进门后,才发现陈茵大当家一身棉袄棉裤坐在沙发上,头发稍稍地拢了拢,离蓬头垢面也没差多少的。要知道孙施惠上回来,陈茵是把家里归置再归置,自己打扮又打扮,甚至嫌弃汪盐不好好收拾自己。

  沙发上的人投一眼大半夜折腾过来的两个人,上回招待施惠的什么好颜色好口吻全没了,只问他们,“电话里说的结婚是怎么回事,盐盐,我跟你讲啊,带着身子的结婚,我说什么都不肯的啊!”

  汪盐听了自己都吓一跳,她不敢相信妈妈说话这么直白。“带什么身子啊,你要不要想象力这么丰富!”

  “那好端端地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的呀。”陈茵原本翘着二郎腿的,听汪盐这么反驳,一颗悬着的心掉下来,也换了个坐姿,身子朝向他们,随即看着孙施惠,“施惠,你说!”

  孙施惠眼看着汪盐从他身边走开,回自己房里了,留他一人面对着厅里两个棘手的长辈。

  孙施惠头一反应却不是急,也不是陈情状,而是……师母对晚上那茬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要来掰扯,也没有觉得他们提结婚很荒唐,师母问话的重心在于怎么一下子都到这一步了。

  原本应该缓缓而治的意思。

  于是,孙施惠自己厚着脸皮找位置坐下了。上来先不说结婚的事,“师母,我知道您今天气得不轻,爷爷那里也是,席没散,就把琅华捉过去训了一通。琅华你也知道的,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待爷爷还是孝顺的,回头,特护和家庭医生过来的时候,她自己倒先偷偷抹眼泪了。”

  陈茵听施惠这么说,吓了一跳,“那爷爷……”

  “没什么大碍。一切都很平稳……师母您千万放心。只是爷爷觉得叫你们今天面上挂不住了。”

  陈茵这头,她没走出孙家其实已经后悔了。正如汪敏行说的那样,你看看你那个机关枪的嘴,饶过谁。她个琅华,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被孙开祥宠得没边了。她说几句风波话,就点石成金了?

  你说琅华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你自己呢,好到哪里去。施惠那么个性子的人,都再三地追着你赔不是,你倒好,把人家没爹没妈都拿出来说了,你就不伤人了。

  要我说,你和琅华啊,正好凑一对。这种一点亏都不能吃不能让的性子,谁因为你们俩结个亲家,那才是难长久了。

  陈茵向来在家里作主惯了的。汪敏行也事事让着她,她更年期脾气差,老汪甚至哄着女儿一齐让着她,说这让着让着倒把你惯坏了。

  就问你,你办个大事,迎面碰上个客人说走就要走,一点颜面都不顾了,你怎么想?

  陈茵被老汪这么一说,哪还有底气叫嚷啊。回来的路上一路没说话,到家了,没话找话同老汪说,她就是气不过琅华看轻他们盐盐。

  汪敏行怪她识不清,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琅华不过使小性子。大是大非上过得去就行了,你哪回看他们孙家拿大主的是她的。”

  “就单望望老爷子请客这事上,是谁在掌舵拿大方向啊。”

  是施惠。这一点陈茵狠晓得。

  汪敏行再出声,“从前多少回我不谈了,就这一回,这小子能这么沉得住气,哪怕我们执意要走,他也丁点颜色没露,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办事情就得这样,大方向大策略上不乱。多碰上你和琅华这样的几个,哼,什么事都别办了,光扯头发了。”

  汪敏行就是这样的性格,小事由着妻子胡闹。大事上,倘若有什么不对的,他一锤定音,也不准妻子反驳。

  陈茵眼见着老汪真的动气了,怪她和琅华都不好,使小性子,不看什么场合,眼里没主家办事的情分。想着缓和几句,就逗老汪,“这么说,你又中意施惠了?”

  汪老师哼一声,“不中意懂事识分寸的,难不成喜欢你们不讲理的?”

  说是这么说,趁着陈茵去洗澡,老汪悄悄和盐盐通话里,到底没透露他的真实想法。只说妈妈今天在孙家被活打嘴了。就是想提醒女儿别晚上哪壶不开提哪壶。

  汪盐那头脱口就问孙施惠怎么了?

  知女莫若父,一句简单的疑问,却清清楚楚透露了女儿家的心思。倘若盐盐真心没有孙施惠,上来不会问他怎么了,而是要先问问妈妈怎么了?

  汪家这头归置洗漱都睡了,孙施惠来电,大半夜地丢了个炸.弹过来,说他要和盐盐结婚?!

  陈茵在床上告诉老汪这句的时候,汪敏行气得掀被而起,“他敢!昏头了!”

  眼下,老汪也不由自己的学生牵着鼻子走,他坐在孙施惠的对面,捧着自己的茶缸子,也不管妻子有没有给客人倒茶了,喝一口自己的,吐掉茶叶,质问施惠,“爷爷那头的事,先放一边,说说你和盐盐要结婚的事!”

  上学那会儿,汪敏行这种对面说教的局面就不少,孙施惠回回给他惹了祸,他都要臭小子说说,哪里又不中你的意了,要你强出头!

  孙施惠那会儿就很会绕人,你和他说东,他扯西给你看。

  你问他,和盛吉安在食堂吵吵什么。你把盐盐按到餐盘里的事,我就不和你单独计较了,我回头就问问你爷爷,是不是孙开祥的家教教的!

  孙施惠说他就轻轻推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她就跌进去了。

  老汪护女心切,说她那个棉袄是刚买的,她攒钱买的她最喜欢的歌手代言的。

  孙施惠说他知道,已经重买了一件,只是,老师您拿给她吧,她肯定不要我赔的。

  老汪恨不得呸他,谁要,你给我拿回去!

  再说到和盛吉安的争执,孙施惠反口就说老汪偏心,偏心您女婿。

  气得老汪拿茶缸盖子假意投他脸上。

  孙施惠直接把盖子揣他兜里,说这就是证据,他回头就去举报老汪。

  老汪气得叫他滚。

  谁能想到这么个刺头,十年后,跑来说要和盐盐结婚,真是离了天下大谱。

  这回孙施惠倒是不绕了,简明两点:

  “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

  盐盐也答应我了。”

  汪敏行从来难把施惠当外人,嘴里骂人,“胡闹。结婚是什么你们懂吗,这才多久,就谈婚论嫁了!”

  “二十年还不够吗,老师?”

  “你七岁就想着和人家结婚啦!”汪敏行真的很难不暴脾气。

  “老师,我听师母说,你和师母相亲到结婚,也就帮了准岳父家一个春耕一个秋种,腊月里就结婚了。结婚那天天太冷,敲锣打鼓的队伍,还弄丢了一个钹。”

  陈茵在边上没忍住,笑出了声。汪敏行偏头瞪妻子一眼,你干的好事,你什么都往外说的下场!

  “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汪敏行端出稳稳的老师架子。

  “是。老师娶师母肯定不是一日之功。我不贪功,也只想告诉您和师母,这些年,我过年过节想着你们的,就是我的心意。”确实,这几年,孙施惠大大小小,送到汪家的礼不少。

  “老师您让把爷爷的事先放一边,我得说实话,如果不是爷爷的病,我也不会耽误到年底,也正是爷爷的病,才让我想把这件事抓紧些完成。”

  “完成结婚?”

  “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婚。”孙施惠纠正老师的话。

  他的意思是和汪盐来往这么些年了,生活筛沙,他也算是筛选下来的人了。

  “老师,师母,其他所有人上门跟您二老求这个亲也许都是唐突的,可我觉得我没有。知根知底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我今晚执意来,也是等不到明天早上。一来怕师母生气对我失望,我前几天上门,师母明明对我是满意的,我可不想因为琅华这点岔子而耽误了我。”

  “二来,爷爷一门心思想等到我结婚他再闭眼,上回你们去,也听琅华说到过的,什么相亲的对象,我早和盐盐说过的,我不感兴趣。我这个人脾性又古怪,难得投了师母的眼缘,换个别的岳母,可能都会不待见我。正如师母说的,我自幼无父无母的原因罢,很难得有心人家的喜欢。”

  陈茵听施惠这么说,终究还是心软了,觉得她情急之下的话,到底伤了他的体面。是的了,谁没个爹妈愿意挂在嘴上的。“你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你老师说我了,说我不顾你和爷爷办事的辛苦和用心。”

  孙施惠自然不会说任何他们的不是,“师母,您多少担待点琅华,她和我一样,三岁上头,奶奶就和爷爷离婚了,经济原因,才把琅华养在这头,后头再大点,她自己不愿意和母亲来往了。”

  陈茵频频点头,“这我是知道的。行了,琅华的事谁还能真和她计较什么。我就是苦我们盐盐被人家说个是非。”

  “我都清楚就行了。师母。你放心。”孙施惠正要说他的第三点呢,“我和汪盐结婚是我们的事,我奔着一辈子去的,我中意的人,自然我自己最清楚。”

  他说这话时,汪盐不作声地站在房门口,门没有掩,孙施惠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也难撤退。

  陈茵这头是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双方挑明了谈,更是推波助澜之意,难得施惠自己愿意条条桩桩地说清楚。

  结婚是什么,结婚从来不是只有情投意合就能成的。

  换句话说,倘若千般万般都称心如意,难得一对当事人又一齐点头,那才是最花好月圆的。

  陈茵把盐盐喊过来,没问长没问短,其实两个人私下来往,眉来眼去,过来人都是懂这层意思的。

  她只要问清楚一点,也不怕当着老汪的面,“当真没有怀孕?”

  “妈,您脑子里除了生孩子的事就没别的吗?”

  “嗯呐,我就是个乡巴佬老太太啊,可我哪怕乡巴佬也是不准奉子成婚的啊,我跟你和施惠都要说清楚,我不管你们孙家多有钱,这女人为了孩子去结婚的,不谈是好是坏,总归要吃苦头的。孩子也不该是结婚的理由,所谓开枝散叶,那树没有根基没个稳固,凭什么开枝散叶啊。”

  一屋子四个人,各怀心思。唯独孙施惠最清醒,因为他领悟到言外之意,开口安慰师母,“没有孩子,师母,这一点您要放心,汪盐什么脾气您最清楚,她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汪盐偏头瞪他一眼。

  而边上的父母对于某人的话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们怎么也不相信,都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两个人不可能没点什么的。

  孙施惠看汪盐瞪他,干脆改口,“我,我说我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说话间,墙上的钟,有轻巧的整点报时滴答声。十二点了。

  汪敏行趁势说,太晚了,今天就说到这了。施惠早点回去。

  陈茵也是这个意思。

  孙施惠便见好就收,他起身和老师、师母告辞,临走前,扮作多这么一嘴的样子,“师母,您和老师同意的话,我想让爷爷亲自过来一趟。一来视为尊重,二来他很愿意为盐盐登门这一回。”

  陈茵没说好,当然也没反对。只让盐盐送一下施惠。

  天太晚了,汪盐就宿在家里不走了,留孙施惠一个人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门口他拖沓地换回鞋,汪盐盯着他,安检检查员的嘴脸。

  孙施惠逗她,“我脸上有东西?”

  “……”汪盐想说,有厚颜无耻和阴险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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