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芽子
兰烛握着掌心温热得当的茶水,抿着嘴笑,不说话。
"好了好了,吃饭了。" 蒋师母帮着保姆从厨房里张罗菜出来, 兰烛想上去帮忙, 却被赶了回来。
等菜到了桌边,兰烛想帮忙端菜。蒋师母阻止她∶“我来我来——阿烛,你别烫着手了。”
兰烛“师母,没事,我能做的习惯,我从前也做——”
蒋师母听到这话,微微停顿,而后转头对江昱成说,“江昱成,你那浮京阁,做事的人不少吧,怎么还让阿烛下厨啊。”
江昱成耸耸肩,表示冤枉。
兰烛连忙解释到,“奥不是的师母,二爷不让我做事,是我闲的发慌,爱下个厨解闷。”
江昱成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闲得发慌是吗”蒋师母此刻眼神有有些担忧。
"我就知道,阿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别人说三句他顶多说半句,唉,真是辛苦你了,跟他在一起,一定把人闷坏了。”
兰烛听到蒋师母说这话的时候,江昱成的脸上挂上点疑惑,她心里微微得意,一时间戏瘾发作,“是呢,他是很无聊的。”
蒋师母回头,对着江昱成说到∶“你这孩子这话少的毛病还没有改?”
蒋伯伯也一脸正义地教训到“阿成,对别人话少可以,对自己家里人,要做的就是坦诚相待,知无不言。”
江昱成看着一脸得意的兰烛,点头到“两位教训的是。”
兰烛得意地朝着江昱成努努嘴。
……
丰盛地道的南方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蒋师母还止不住地往兰烛的碗里夹菜。
兰烛道谢都来不及。
蒋师母笑意盈盈,对着蒋伯伯说到,“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阿烛跟我们阿成,特别般配啊。
蒋伯伯看了江昱成一眼,甩了一句,“我觉得,我们有点高攀。”
兰烛被蒋伯伯幽默到,不禁笑出声。
一旁默默吃饭的江昱成有些不满的出声,“蒋老师——”
蒋伯伯这才抬眼,算是给了个面子,“我们阿成够一够,勉强也算是相配的。”
蒋师母“是吧,我看着他们呀,就觉得特别登对,你瞧,我们阿成呢,大阿烛几岁,也过了不稳重的年纪,刚好呢可以照顾阿烛。”
蒋伯伯“男人照顾女人,不管几岁,都是天经地义的。”
蒋师母撇了蒋伯伯一眼,把位置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你这老头咋那么爱抬杠呢。”
“甭理他。”蒋师母转头对兰烛说到。“我多问一句哈,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
兰烛脑子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短路。
她跟江昱成重归于好后,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唉。
突然说到要结婚,还有点突然呢。
兰烛说的磕磕巴巴“啊、这个、这个我们暂时、暂时还没有计划呢。”
这话一出,连能言善道的蒋师母都有半刻的语塞。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昱成,再看了一眼一脸真没这想法的兰烛,心里捣鼓了一番。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还没聊过这事
那她是不是多嘴了。
她拧着眉头在那儿看着,忽见江昱成抬眼,手握着虚拳,掩盖着嘴在那儿咳了几声。
蒋师母一眼就看懂了,她忙拉起蒋伯伯的袖子,“哟,厨房炖了鸡,我得去看看。”
蒋伯伯被拉得一脸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厨房不是有李婶看着嘛……”
“去就去,你废话这么多。”蒋师母不由分手地就拉着蒋伯伯往厨房走。
兰烛见两人走的匆匆忙忙,也没在意,看了一眼江昱成,诚恳地说到,“师母家的阿姨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唉。”
有道红烧肉在她左上角,她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移了移椅子,往那道红烧肉上靠了靠。
这头江昱成放下筷子,肩膀靠在椅背上,上本身微动分毫,手臂伸出,抓过兰烛的椅背,等她得手了那块红烧肉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
椅子轻巧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他露出的半截手臂还搭在她的椅背上。
兰烛手里的红烧肉没拿稳,落在白色瓷器碗口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从桌子的靠近红烧肉的那边被他移到更靠近他的这边,回头问到,“江昱成,你干什么?”
江昱成金丝边眼镜下眸光微动,身子未有倾斜,“阿烛,你如今几岁?”
兰烛被问的莫名其妙,“二十三虚岁,二十二周岁,怎么了?”
“嗯、”江昱成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有半秒,他又问道,“女性法定婚嫁年龄,是几岁?”
兰烛脑子里搜了一圈,不太确定地说到∶“二、二十?”
"嗯、" 江昱成手上再度用力。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被他轻巧地拉到身边,离他不到一寸。
她听到江昱成意味深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嗯、够了。”
第83章 番外
这几天,京圈的十三家剧团来往密切,走动频繁,嘴里讨论的多的,还是槐京的那场大变故。
行业协会里传来改变原先新剧团进场的投票制度的风声,几个剧团老板堆在那儿求证来求证去,最后觉得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槐京剧团这么多年下来,能保证这十几家剧团相互和平的做生意,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条垄断的不成文规定吗。
二爷说要废了这规定,那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嘛。
这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变动,事关槐京半个剧团市场。
几个剧团长一撺掇,连忙就到了吴团那儿。
江昱成买了他手上不多的股份,把附近剧团打包送给了兰烛,他现在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了,在浮京剧团挂了个闲职,整日里喝喝茶,逗逗蛐地,提早过上了退休生活。
等到其他几个局团长唯恐天下大乱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团长才勉强收起了自己的闲适,让人给他们几个倒了一杯茶。
“瞧几位老板, 额头上都是汗, 这么着急, 是为了什么啊?”
”吴团,您听说了吗,协会今年的提案,是要灭了我们槐京剧团建立的门槛,我可听说了,二爷亲自提的议案,说什么要给新人机会,不该设置这样的行业门槛,笑话,要是没有这样的行业门槛,怎么能保住我们十几家剧团的百年常青”
“是啊。”
吴团听了几句,听明白了,原来是来说这事……
“吴团”
“哎——”吴团长反应过来。
“要说这事的受害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的剧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剧团,本来你还当家,如今却给他人做嫁衣了。”
吴团长知道,他们说的是浮京剧团的事情。
外人看来,浮京剧团主事人是吴团,但其实他就占那一点点的股,全靠二爷大方,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交给他打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吴团说了算。
不过他那点小小的股份,前段时间也被二爷买走了。
现在浮京剧团的实际老板,可是兰烛了。
吴团长讪讪,他推辞到“我还好我还好。”
"您还还好呢,你给剧团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是啊,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吴团长心虚∶其实……二爷给的钱,足够他咽的下。
“今个怎么说,你也得带着我们,去二爷那儿,讨个说法。”
吴团一听要去找二爷,连忙阻拦人,"哎——哎、诸位剧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几个团长早就看出来了吴用的迟疑,挥了挥袖子∶ "你不去是吧, 好, 你不去, 我们自己去”
“不至于不至于——”吴团长在后面高喊,连忙放下自己的紫砂壶茶杯,踉踉跄跄地跟上。
什么情况,他们跟二爷较劲,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
剧团协会的会客厅,高高低低地坐了十几家剧团的剧团长。
正厅正前方的桃木色桌子上,江昱成一手托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看着助理在那儿沏茶。
虽然来的剧团长们都气势汹汹,但真见了江昱成,见到他眉眼下压制着的那份冰冷感,一时间都噤了声。
只剩几个年岁长的,胆大的,也是挑这事的几个刺头,还能斟酌着问到,“二爷、您也知道,戏曲行当是一年不如一年,市场萎缩、江河日下的,我们几个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比一天了……”
“是啊二爷,您家财万贯,吃的绝不是只有这一碗饭,这提议对您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事,若是您准了,往后京戏在槐京,可就没有门槛了!”
江昱成端着个茶碗,手指摩挲着紫砂上隐约的磨砺感,“诸位大动干戈的让我过来,是为了跟我诉这苦”
他眉头微皱,似是对这些老家伙绕来绕去也绕不到重点的表达方式不爽。
江昱成坐直身子,伸手捞过一杯茶∶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 那我也不跟大家盖拐弯抹角了, 我做了这代理协会会长以来,从来都是挂了个虚名,有什么事,也都是问询这各位的意见,这十年来,咱们也都共分市场,互不干涉,各位的明争暗斗,我从来都也不管,也知道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做生意的,无非对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只不过这一条,新入行的剧团要其余十三家剧团首肯的规定,实在是太过于迂腐,这条,我看,是撤了比较好。”
“这…”其余的剧团长看到江昱成明确的表了态度,纷纷不解,“二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条规定,保持着我们几方荣誉啊,您说撤就撤,这往后要是再有新入槐京的剧团,我们可就拦不住了
“拦不住就不拦——”江昱成出声打断,“做生意凭的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怕长江后浪汹涌,而故步自封地建起高高的堤坝,诸位老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自然是欢迎更新鲜的血液进来,促活这陈旧落后的市场规则,而不是毫无危机感地只顾着蚕食眼前的市场。”
"二爷,二爷, 槐京不需要这些所谓新鲜的血液, 不需要这些在冬日到来之前迁徙进来取暖的孤鸟,这是您说的,是傅老先生把协会代理会长交给您的时候,您亲自站在这梨园行当的老祖宗面前说的,您说您保我们十年无虞……"
江昱成微微下垂的眼睑微微颤动,染上虎口杯上的一层氤氲∶“十年无虞,我没有做到吗?”
这话一出,堂下一片雅雀无声。
算算日子,不多不少,算上过去的半年,刚好十年,他的确是保了这个市场无风无浪的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