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常蔓挣扎两下,怎么都起不来。起不来也起,爬也爬过去。
琮玉原本不用来的,根本与她无关。
她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但她来了。
常蔓的眼渐渐模糊,看不清楚事物,脖子很沉,头很痛,脑袋抬不起,胳膊也不行,但她听得到。
那几声男人惨叫,让她意外琮玉竟还有力气冲他们挥棍子……
臭丫头还挺牛……
但她怎么会是几个男人的对手?常蔓又听到他们把琮玉摁进雪里,狠抽她巴掌……
琮玉为了陈既,总是流泪,这样的处境下,却一声不吭,现在的女孩都这样吗?
常蔓哭了。
琮玉被血糊住了脸,胳膊好多铁片划开的口子,小腿也是,他们还想剜她脚筋来着,可真恶毒啊。
好像肋骨折了一根,也可能是两根?不知道了。
缺氧了,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
眼也睁不开了。
看不见太阳了。
身上真他妈疼。
疼得都不知道哪里最疼了。
手里抓着雪,雪和血混在一起。
又冷又疼。
真是难捱呢。
陆岱川那时候就是这样,把火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吗?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肉盾一样挡在前边?
那他一定很疼。
反正她疼死了。
他妈的。
早知道就不来了,救世主,谁爱当谁当。
她想回焰城了。
跟陈既,跟爆破在一起。
她想陈既了。
他一定很生气。
也一定担心死了,他好疼她的,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琮玉!”
看,她都听到他的声音了。
第72章
陈既跟向导他们走了冤枉道,比预计晚一个多小时找到琮玉他们。
他在老远看到一群人围住几人的画面,一瞬,握住方向盘的手上的骨节被他撑得像是嵌了汉白玉,脖子上的血管也由于他浑身紧绷而不时凸显。
已经那么会掩饰情绪,也还是被同车几人看出了难以遏制的怒意。
他一路都没这一会儿开得快。
快到人前,他也不停,直撞向作恶的一群人。
忽然刹车,车子甩尾,车轮摩擦声声势浩大。
车还没停,他就下了车,手里拿着他车里常备的棒球棍,看到琮玉浑身血趴在地上,扭头喊救援人员和向导帮忙时,眼眶随眉头短促皱起而朝中聚拢,痛苦这两个字那么具象地在他脸上表现。
他再回头面向那几个小混混,神情已经恢复,就像在焰城唐华路他最常出现的状态。
他一棍子给最靠近琮玉的小混混开了瓢,薅起头发,看着那张脸,什么也没说,一棍子杵脸上。小混混吱哇乱叫,他也不手软,很快,把一张脸捣烂,全都是血。
另外几个小混混直接吓破了胆,不敢动弹了。
胖光头不自觉往后退,想上车。
陈既一把把他扯回来,胳膊剪住脖子,摁到地上,照着脸一顿猛踩。
老何本来畏畏缩缩,不敢担当,陈既来了,他有底气了,一起上了。
小混混们开始被陈既的气场震慑住了,半天,醒过来了,意识到他们人多,不虚的,骂骂咧咧地还起手。
陈既根本不给他们还手机会,且每一下都没避开要害,琮玉浑身血的样子在他心里、眼前挥不散,他不可能让他们几个舒舒服服被警方带走的。
不打半死,不是陈既。
向导和救援人员第一时间把琮玉她们几个女孩抱上车,回身也动手了。
一群人渣,早该死了,判刑真是太便宜这样的人了。
毕竟受害者受到的伤害不是施害者判刑就可以抵消、抹灭的。
迟到的正义,只是赚了吆喝,让更多人相信正义的存在,而对受害者来说,没用。
后来,哈次湖面上有一处雪地开出了梅花,鲜红的,在这个冬天,在这冰封千里的无人之境,就像是上天赋予这块土地的第二次生命。
返回青木时,陈既让向导开车,他在后座守着琮玉。
车前镜里,他抱着女孩,亲吻她满是血的眼睛和鼻梁、嘴唇,捏着她的手心,不敢用力。
一次两次,要不是因为在他身边,她怎么会有危险?
他就不该留下她。
车开得不快,就怕颠簸,琮玉还是在一块石头硌了车轮后,醒来了。
她浑身疼,眼睛也只睁开一条缝,看到陈既,她还能咧开嘴,声音很小很小:“你找到我了……”
陈既轻轻拨开她裹满血的头发,宽大手掌缓缓覆在她脸颊。
琮玉虚弱的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了,但还是要问他:“你想我了吗……”
“嗯。”
“你有担心我吗……”
乱箭攒心。
第73章
返回青木时已经晚上九点,陈既抱着琮玉冲进县医院急诊。
值班医生看到被血糊住看不出性别的伤者,不自觉耸眉,放下手头所有事,快步把他们引到靠柱子的床位,一边检查,一边询问。
陈既在旁,无有不答。
隔壁床位是常蔓,小妃和老秦站在一侧,协助医生处理她的伤口。
棉球。
碘酊。
绷带。
医生动作不轻,陈既看着看着想上手,仿佛可以替琮玉感到疼痛。
但他知道,医生手下有轻重,琮玉也能承受,不能承受的只是他那些心疼。
方柱上挂着一个圆表,秒针无声刮开表盘的灰尘。
尘太厚,其实很难刮净,但还好,它也转得够久,无休无止的,所以表盘很干净。
这样一圈一圈,慢慢地,琮玉的脸也干净了,一枚枚口子也被修上了补丁。
医生说,琮玉外伤不严重,内伤要看X光片结果,随手开了单子,让他们去拍片。
拿到结果已经是半夜了,意料之中的,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
常蔓也是。
琮玉比常蔓伤重一些,重在比她多了七七八八刀棍伤,但由于琮玉身体素质比较好,所以两人的恢复周期一样。
所有人都踏实下来。
除了陈既。
他办理好住院手续,乱七八糟的费用缴完,看着琮玉挂上水,随手拎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
老何困得不行,但小妃和老秦在照顾常蔓,陪她说话儿,陈既在看着琮玉,他也不好意思回去。
后半夜来得很快,看起来一直精神抖擞的小妃也撑不住了,跟老秦说轮流看护,躺在隔断帘外的折叠弹簧床。
老秦从外头买了几瓶水回来,掀开琮玉病床的帘子,递给陈既一瓶,月光和灯光只照得他皮肤青白,照不出他跟他们那样疲惫的眼睛。
恍如铁人。
他不敢跟陈既说话,本来也不熟,他还对琮玉有过非分之想,不知道陈既心里怎么想他的,干脆装死。
陈既看起来如常,其实不然。
他总有慌的时候,只是他理智的时候更多,又会掩藏,所以别人以为他没长心。
有时候装久了,他自己也会觉得,他没长心。
他想抽烟,但没等手摸烟盒就放弃了,抽烟要出去,他不想琮玉醒来看不到他。
他甚至连水都不喝了,减少上卫生间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