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靳凡牵住她:“我钱不多也不以委屈女人来省。”
林羌木偶一般被他牵到柜台。
店员微笑问道:“您选什么,戒指吗?”
靳凡说:“问她。”
林羌终于微笑一下,说:“那我,挑个最贵的?”
“随你。”
林羌才不信他有多少钱,之前试探车行小朋友,就是想知道他们车行赚不赚钱,既然不赚,他哪来钱?
他们只知道他有深不可测的背景,不知道他的背景只带给他折磨。
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按照喜好挑了一只,四万八,豹子头,钻小小一颗。
她选定了,靳凡就去买了单。
林羌看他连看都不看,突然一笑,她应该挑个四十万的,看他还能这么不假思索。
他回来,她把手伸给他:“给我戴上。”
“谁给你戴上?”
林羌说:“我丈夫。”
靳凡淡淡一笑,给她戴上了,牵住了:“走吗?”
“谁走吗?”
靳凡牵着她往外走:“我太太。”
第三十三章
前方地震严重,医疗队分批次已经去了好几拨,阳玫也去了,没有她铿锵有力的声音萦绕,科室办公室冷清了些。
县医院现在人少,留守的医生每天超负荷工作,会喊累,但也没撂挑子不干,哪怕掰成八瓣也坚持把工作完成好,想想前线的同事,他们也没法不守好“责任田”。
林羌下个礼拜要做手术了,就一直没申请前往灾区,县医院的同事不管真假都填过表,唯她一直没碰那张纸。但谁也不因为这事多嘴,林羌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也很理解。
这一天林羌是晚班,她还没吃完晚饭,急诊那边打来电话,救护车拉来一个心梗的病人。
县医院急诊医生没大院那么全科、人多,大部分时候都是紧急联系各科室值班医生。
林羌赶过去时,病人家属还在哭着嚷嚷:“就早上擦了个地,头晕恶心,突然间不动了,说是心绞得慌,以前也没闹过这个,不知道……”
急诊医生正在安抚家属,林羌先看了眼病人,扭头看他,他不等问就告知了:“体温38,血压110。”
林羌听了听心尖部,扭头跟急诊医生说:“做个床旁心电图。”
急诊医生点头。
家属急得方寸大乱,话颠三倒四,总是答非所问,跟大部分突发疾病的病人家属一致得离谱。
病久了也就不会了。
林羌回到病区查房,出来就站在护士台上写医嘱,护士长在签字,厚厚的一沓通行证,都是给病人家属的。
疫情期间只允许一个家属陪床,病区电梯处有值班人员,所有进出要么由医生亲自去带,要么持有通行证。
到饭点了,她还在写,护士长倒是签完了,递给旁边的护士,回头跟林羌说:“最近遍地是阳性,病人多了,你跑急诊次数更多了吧?”
“还行。”
“早上看咱县实时,有个孕妇妊娠合并心脏病非要生产,死了,现在那丈夫准备起诉所有收治过他老婆的单位。妇幼那个主治她的大夫因为这事儿急火攻心,病倒了。”
林羌停下笔,却没抬头,这个孕妇应该是她和曹荭去会诊的那个。
“这个孕妇不是在妇幼生的,她丈夫告妇幼理由是妇幼不收,说妇幼要是收了,他们不会到小医院生产,小医院技术不行,两条命没了,都是妇幼拒收的错。说什么作为医院,拒收病人丧尽天良。”
林羌听半天,只说:“妇幼那大夫不是因为这个病的吧。”
“嗯。是这个大夫家人也不理解,觉得因为害怕风险就拒绝收治一个病人没良心。”
林羌写完了,收起来,回了科室。
她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仰,靠在头枕,闭上了眼。
曹荭进来时,给林羌带了猪肝饭:“吃饭吧。”
林羌睁开眼:“谢谢。”
“客气。”曹荭坐在她旁边,说:“你听说了吧?”
“嗯。”
曹荭无奈笑道:“重度妊高孕妇坚持生孩子,一定会死,哪怕他们不是为了给另一个孩子骨髓移植,只是单纯“伟大”,非要以牺牲自己来保这个孩子的命,作为医生也要制止。不提有律法摆着,就算出于情感,这都不是一道选择题。”
林羌掰开筷子,夹了几颗黏着的米粒,放进嘴里。
“我做大夫这么多年,没觉得治病让人头疼,反而是跟病人解释,为什么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实在太难。”曹荭扒着饭,又说:“个别人死犟,就觉得比医生知道怎么治病,可医生提供的方案肯定是结合孕妇和胎儿情况做出的最优决策啊。”
林羌很少听曹荭这样的语气,甚至不像她了,倒像阳玫。
曹荭说:“不提一个母亲伟大不伟大,就说不顾医生劝,以牺牲自己而生下孩子,孩子没有妈,以后他爹给他找个后妈,他好过吗?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缺一角。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缺角都可以用其他材料代替补上的。想想这些,真的还要干这种愚昧的事?”
林羌抬起头来:“这是认知的问题,你急也没用。”
曹荭一愣,不说话了。
两人默默地吃饭,过了会儿,曹荭声音低了,语速慢了:“是啊,如果多读一些书,多懂得一些道理……”
“如果书里的道理就是错的。”
曹荭目不转睛地看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羌饱了,盖上饭盒:“有时候我们知道什么,取决于别人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曹荭陷入思考。
林羌收好饭盒,回来,坐在电脑前写大病历。
曹荭也吃完了,丢了饭盒,也进入工作,开始前又说了一句:“南间暴雨发洪水了,我微信加的其他医院的好几个医生都在扩散灾区情况,到现在都还没上热搜。还真是你那句话,不是所有新闻都能被我们知道。”
林羌也看见了,认识的很多同行都去救灾了。
“我看了他们发的现场照片,房屋冲毁了,人被砸死、淹死,惨不忍睹。是房子建时没评估对自然灾害的抵御吗?还是评估了,但低估了这场灾?”曹荭说着摇头:“可能是前者吧,我看有一篇报道是那边不少烂尾楼。”
林羌早上也收到了这篇报道推送,说是开发商都跑没了,烂尾楼在城里成了隐患,水一大,全随水砸毁了庄稼地,砸破脑袋。
“一关一关过吧。”曹荭说:“我家孩子还问我呢,妈妈我们老师说医生们都在灾区救人呢,你什么时候去啊。我说快了吧,下一批妈妈就去了。小孩子还不知道灾难,只知道妈妈如果是前线的医生,老师同学都会说他妈妈很厉害,是天使。”
林羌柔和笑笑。
靳凡这两天好像闲下来了,都有时间给林羌做饭了,林羌又听到了他的“明天晚上吃什么”,第二天晚上一定能吃到想吃的。
两个人的日子平静,却有滋味,吃完饭,一起窝在窗前的摇椅上,林羌在靳凡的怀里,看着他给她剪指甲,再给她涂护手霜,抹啊抹好久,她说真色情,再扎进他胸膛,捉他的锁骨来亲。
靳凡往往会翻身把她压住,咬住,手指抠入,插入,顶到最深处。
他们在房间每处都做过了,每一次,林羌赤裸身子,站在窗前,吐出的舌头裹着一小滩他清透微白的精液,唇瓣、下巴、胸脯、乳珠也挂有一些,他就坐在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舔掉吞掉。
她喜欢不着寸缕地站在月光下,告诉他:“多看几眼,以后这身体就不好看了,会抽搐、萎缩,会吐得一身秽物,特别恶心。”
靳凡会给她穿好衣服,像抱着一件珍宝,包裹入怀,细细地亲吻。
他这不喜欢做爱时呻吟娇喘发出任何声音的人,总会轻轻告诉她:“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她这时会沉默,伸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轻蹭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会灌注她全身。但她不想让他发现,于是立刻把手伸进他两腿中间,抓住他那一根,套两下俯身舔弄,吸咬,嗦吮,转移自己和他的注意力。
后果当然是被他猛干。
会疼,但很爽。
爱一定要通过做爱来体现,不要虚掷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等云尽西沉力所不能,悔都要悔死年轻时没有好好享受。
……
日子啊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过下去,多好。
车行,靳凡那间破房。
仲川坐在桌上,背朝着靳凡。他也不想在这里消磨时光,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戈彦和胡江海本事太大了。
戈彦一边从上往下施压,一边把所有受害者都安抚好了。
胡江海自从上次设计见到靳凡,两人不欢而散,就没再露面了,他不知道靳凡找黄麦是什么事,但肯定有关胡江海,偏偏黄麦拒绝再跟靳凡联系。
他现在每天看着靳凡解不开结,一点忙都帮不上,胃口都变差了。
靳凡在查阅境外朋友的密码邮件,内容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却无非是哪里的战争,哪里的灾情,还是老几样,没一件有价值的事。
关闭页面后,他恍然,当即给林羌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林羌问道:“怎么了?”
靳凡从不在她工作时给她打电话,突然打来一定有急事。
“医院病历保存多久?”靳凡问。
“存档的门诊病历不少于十五年,住院病历是,三十年。”
“会有没记录上的吗?”
“如果你要问因为性侵住院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一定会记录。”林羌听他这么问就猜到了。
“好。”
电话挂断,靳凡起身朝外走。
仲川不明所以地跟上,问道:“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靳凡驱车去了监察组临时办公的地点,忽略他们一脸莫名其妙,自报家门后说:“当年被性侵致死的其中一个未成年他们家人之前上告是凭借女孩一张诊断单,他们可以自行销毁,改口说没这东西,但医院还有。”
正一筹莫展的省监察组人员闻言微滞,旋即给派出所打电话,请求他们配合签调查令,要到县医院走一趟。
本来泊门案在当年罢免了很多官员后就结案了,杜佳游泳馆一案让扫黑办的李功炀想起当年的案子,调查期间出了意外,这让上方很重视,紧急调派了人员重查泊门案。
监察组调查了一些时日后,相关人的说辞也均如案件档案中记载的那样。这些年一直在上访的其中一个未成年的家里人也改了口,说没有冤情了,坚持上告只是想再弄点赔偿。
他们最多对这家人批评教育,罚款五百,这事就得过了。
没受害人,没案情,没证据,案件是无法推进的,别说把泊门案和杜佳游泳馆的案子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