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盐 第66章

作者:茶暖不思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现代言情

  蓦地,她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为什么只揉猫猫,不来揉她的头呢?

  “想什么?”

  他嗓音磁着她的耳,苏稚杳瞬间回魂,心里虚,声音也虚,含着刚睡醒有一点娇娇的哑:“什么都没想……”

  女孩子刚醒的模样很有几分娇憨,长发蓬松散着,睡迷糊了,白皙清透的鼻尖都有红晕。

  贺司屿瞧了她几眼,竟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他无声抬了下唇,胳膊伸过去,掌心覆到她耳畔,隔着垂散的长发,随意揉了两下。

  感受着他手柔柔的力度,苏稚杳心用力一怦,屏了下气。

  这个男人每个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只要他想,很容易就能让女孩子难以招架。

  苏稚杳眼睛乱着瞟开,指尖微微在抖,朦胧的声线含着涩意,温温吞吞:“贺司屿,我、我想……”

  “好。”他说。

  苏稚杳怔一秒,奇怪地瞅住他,小声问:“好什么?”

  贺司屿一顺不顺地凝视回她的目光,薄唇微动,声音低低漫出嗓子,温得如那夜的晚风。

  “什么都好。”

第32章 奶盐

  他说, 什么都好。

  苏稚杳望进他注视过来的眼睛,他浓密眼睫下,有着一双比谁都要深邃的黑瞳。

  她一时都忘了眨眼, 在他的声音里陡然清醒,又在他的目光里陷入更深的沉迷。

  不是逢场作戏, 也不是酒后麻痹神经, 却还是从他口中,听见了那么温柔的话。

  眼前的人, 的的确确就是贺司屿。

  苏稚杳睫毛微微一颤, 不由拖出轻轻软软的腔调, 对他说:“想吃你做的海鲜烩饭。”

  并没有完全醒透,她鼻音朦朦胧胧的, 听着有撒娇的味道。

  贺司屿眼里有淡淡的笑,手掌落过去, 托住她后腰, 略施力道,扶她从躺椅里站起。

  开放式厨房连着客餐厅,天已黑到了底,但谁都没有刻意去开那盏能照得通明的水晶大灯,任由漫漫长夜弥漫进落地窗,在独处的空间里肆意蔓延。

  只有黑岩岛台上方托下的三盏黑色磨砂罩灯亮着,昏黄的暖光圈圈扩散在台面,衬得这个夜晚特别温情。

  苏稚杳坐在台边的高脚凳, 看对面的男人一样一样处理食材, 乖乖等着。

  他脱了西服外套, 马甲勾勒出窄腰和上身漂亮的体型, 衬衫袖子挽到手肘, 握着刀将洋葱西红柿意大利芹之类的调味蔬菜切碎。

  动作很干练,却又永远带着几分慢条斯理,他戴着黑色防割□□乳胶手套,十分贴合他骨络分明的手,莫名有丝丝的色.气。

  苏稚杳看得移不开眼。

  这个男人在做饭的时候都如此性感,让人赏心悦目。

  四周静得只有刀落砧板的钝声,他一出声,在夜色里便听得分外清楚。

  “这么喜欢盯着我瞧?”贺司屿垂着眼没抬头,淡淡陈述的语气,换了把刀,开始处理海鲜。

  苏稚杳双手捧着脸,盯得入迷,一个不经意,说出了心里话:“突然想要一个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的男人了。”

  贺司屿手上动作放慢。

  等苏稚杳回过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一抬眼,就落入了一双浓雾莫测的黑眸。

  “不是、不是说你……”苏稚杳心神飘着,气氛不清白所以解释,解释之后觉得更不清白了。

  被他看得发窘,她躲开目光,抱过手边那碗剥好的软籽石榴,低头吃。

  她穿着荷叶领的棉睡裙,脑袋深埋,白白嫩嫩的指尖捻着石榴一颗颗送到齿间咬住,鹅蛋脸轮廓很柔,像个小孩子。

  端详她几秒,贺司屿唇边带着一丝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调味蔬菜碎在珐琅锅内炒出香味,加入卡纳罗利米翻炒过后,他开了一瓶白葡萄酒,倒入珐琅锅浸没米粒。

  酒慢慢倾倒着,他在这时候,突然开口:“缠了徐界一下午,想听什么话不能直接问我。”

  苏稚杳一怔。

  再一回领会到他的驭人手段,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手底下的人自愿对他永远无秘密。

  石榴咬破,一味香甜释放舌尖,感受了一圈味道,好半会儿醒过神。

  她很小声地道:“你未必肯说。”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肯不肯。”酒瓶搁回台面发出一声轻响,贺司屿将火力调到中度,盖上盖子闷煮。

  而后才凝眸过去,目光流转到她的眼里。

  酒香伴着食物煮出的浓郁气味,只是闻着,苏稚杳都感觉有些醉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骨气,他示意她问,她情不自禁就听话地问了:“贺朝二十年前就不在了,可你又说想害你的人是他,我不懂……”

  “你亲手送你爸爸进监狱,外面都说,你是贺家的逆子,为什么呢?”

  “还有……你是生病了吗?”

  她望着他,一眨不眨,那双桃花眼如静谧的春池,里面很干净,清澈得能照出他的样子。

  他见过的人千千万万各色各样,每个人的眼睛都浑浊不堪,诡诈,奸邪,心机……她和他过去见过的每双眼睛都不一样。

  不曾有人问过他的那些事。

  因为忌讳,因为畏惧。

  但贺司屿却是忽地低笑了下:“问题还不少。”

  “你要我问的。”苏稚杳轻嗔着咕哝:“你不肯说,那就不问了。”

  贺司屿摘下黑防护套,掌心懒散而随意地支在台面,看着她。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夜晚,会有个女孩子想要窥他的内心,只是出于单纯的在意。

  “监狱里的人是贺朝。”

  贺司屿语气平平,在她迷惑的眼神中,他接着轻声说道:“当年死的,是我父亲。”

  苏稚杳先是茫无头绪地愣了几秒,随后心下一琢磨,其中的万缕关联似乎渐渐明朗起来。

  贺朝在贺晋死后,取代了孪生哥哥的位置。

  从身份,到公司,再到家庭。

  苏稚杳呆在那里,瞠目对上他的视线。

  她一脸难以置信,贺司屿并不奇怪,谁会相信表面辉煌的贺家,背后还有这种荒唐的腌臜事。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说。

  苏稚杳完全错愕住:“为什么?”

  难道是贺晋死后,贺氏掌权空缺,急需稳定人心,所以不得已下策,让贺朝伪装成哥哥吗?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贺家始终没有公开过这件事,如果只是暂时顶替,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公开他的真实身份。

  贺司屿看出她心中所想:“我父亲不是意外死亡。”

  苏稚杳眉心一跳,呼吸突然慢下去。

  看到他神情古井无波的脸上,掠过一点微不可见的波澜。

  “是贺朝借我的手,杀害了他。”

  他在给自己定罪。

  苏稚杳心脏惊跳了下,气息微微乱了:“什么叫……借你的手?”

  贺司屿垂下眼,有片刻的沉默,似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平复心情。

  当时他眼睫压着双眸,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感:“他教我泡茶送去给我父亲,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因为是我送的,我父亲没有设防。”

  情绪在过去几千个日日夜夜里被磨平了,再开口说起这事,他的语气已是无可无不可,话也是三言两语说得简单,让人分辨不出他对于此事的态度如何。

  “当时我父亲在办公室,他意识到不对劲,让我躲到隔间的床底,贺朝因一些原因积怨多年,为泄愤,当着我的面将他……”

  他声音轻轻停顿,苏稚杳呼吸也跟着停住,死死屏住气息,看见他薄唇轻启,吐出悚然的两个字。

  “分.尸。”

  火灾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提前勾串警局和法医,好让自己的罪行石沉大海的手段。

  苏稚杳一刹那大脑缺氧,手里的碗滑下去,咣当一声掉落,撒了一片石榴红。

  瓷碗滚动在台面,从她这边,滚向了贺司屿那边岛台的边沿。

  贺司屿慢悠悠抬手压住。

  骨碌碌的声音消失。

  珐琅锅里,海鲜烩饭发出慢沸的动静,他沉着嗓音,低语出最后一句话:“那晚,纽约有雷暴天气。”

  苏稚杳鼻子在那瞬间止不住地泛起酸涩。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堵得难受,那感觉,就像自己在逼他剖伤疤,为解开她所有的疑问。

  在床底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害,这已经不单单是恐惧而已了,更多的是所有撕心裂肺的情绪,必须要无声地默默承受。

  二十多年前,他才几岁……

  要在脑中年复一年地回想多少遍情景和画面,才能到如今这般,心如止水地描述。

  其实还想知道为何不将贺朝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以贺晋的名义入狱,还有这么多年,身边人难道都不知情。

  但苏稚杳当时不敢再问了。

  或者说,是不忍心。

  苏稚杳克制住情绪,在他垂眸深思,缓缓转动尾戒的时候,她静静起身,步子很轻地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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