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拉栗
“晚安,等你的答复。”
许见裕和许昌鸿离开以后,易竞并没有来找林颂音,他和法务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林颂音洗完澡后,在被窝里跟池之希聊天。
今晚她在进书房前,有想打开录音设备的,但是许见裕推门的动作太快,她没有来得及。
她只能尽可能地给池之希转述。
“我有的是不是没讲清楚,你能听懂吗?”
池之希没想到她复述得挺全面的,“很清楚了。”
她就林颂音不确定不那么理解的地方挨个解释着。
“许见裕爸爸讲,到时候会把之前说好给老东西的钱,用我跟许见裕的名义注资,所以会先给我们开一个控股公司。”
林颂音听他们讲的时候,只觉得开公司好像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开公司这么容易吗?”
池之希直接从网上找了个注册公司流程的表给她发了过去,“很容易,现在的话,可能几天就搞定了。”
林颂音看着她发来的表,很认真地钻研着。她这时不免感到懊恼,大学时应该选择有用的专业,应该好好学习,要是她懂这些知识,现在就不会理解得那么累了。
有那么一秒,林颂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脚踩在云端上,一切好像被按上了加速键。
虽然她从开始和许见裕交往就已经做好了有这一天的打算,不对,她从被易竞的私人助理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是这时,她还是不免感到一丝惶惑。
“我要和他结婚吗?”她不知道是在问池之希,还是在问自己。
池之希还是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告诉林颂音,她因为被动地和某个人有过关系,曾经见过许见裕几次。
许见裕是那个人的朋友。
池之希还记得那几次碰面里,许见裕看起来好像挺洁身自好的,身边并没有女人。
她想了想还是说:“他这个人感觉还不错吧,给的条件也很有诚意。跟你合开的控股公司,你们俩的比例也是一半对一半,不算小气。”
这是一句真心话。
林颂音说:“嗯,我赚了。”
许久,久到林颂音终于被身体的疲倦席卷,池之希问道:“你想跟他结婚吗?”
林颂音在被子里换了个姿势。
真的好奇怪,她小时候真的很想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是现在她对“完整的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林颂音并不畏惧爱,她知道自己会始终保持清醒,但是她对婚姻没有什么神圣的想法,她看到太多人的婚姻,她没有过很幸福的童年,也看到林筝养她受了很多的苦和累,所以她不喜欢小孩子,也毫无生孩子的念头。
她真的很实际,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跟一个人结婚,那一定是因为他有利可图。
今晚许见裕提出的价码真的很吸引她,最让她心动的是,她可以惩罚易竞。
这个想法光是想想都让她无法入眠。
既然许见裕完全满足她的要求,也只是出于合适和好感的前提下跟她结婚,对她并没有什么要求。
他说的,这只是一场双赢的游戏,她还可以让易竞受到惩罚,那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林颂音想,其他的东西都不那么重要,她没有理由拒绝的,对吧。
一周后的傍晚,林颂音正靠在御林别墅客厅的沙发里看着《老友记》等人。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刘妈已经放假回家,御林别墅内只有她一个人。
门铃响了,她“咦”了一声后,将平板放到一边,戴上了围巾,走到玄关处换鞋。
“来了来了。”
她换上鞋子后,将玄关处的灯关掉。
林颂音打开了门,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大厅的玄关没有开灯,林颂音花了好几秒才辨认出眼前这个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人是柏泽清。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没有戴眼镜,再加上他穿着很少见的浅色大衣,林颂音一时都没有认出来。
他白色大衣的袖子上沾着泥水,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在看到林颂音以后,他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里一瞬间有了光。
“柏泽清?下着雪,你怎么会来这里?”
柏泽清没说话,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
他倏地抬起手,林颂音看到了他手里拿着一枝花瓣已经被打湿的粉色月季。
柏泽清站在台阶下,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眼皮上,他就仰头看着她。
今天早上,柏父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1月25日那天,柏泽清从柏泽澈的口中得知柏应因为胃痛昏迷后,让柏泽澈叫救护车,柏泽澈想到父亲最好的朋友是临市最好的私立医院的院长,如果有什么事,去那里陪护更方便,便直接打电话联系司机开车将父亲送到那家医院。
那个时候,柏泽澈还以为柏应只是老毛病犯了,并没有那么严重。
等柏泽清也赶到临市的医院时,才得知柏应的情况不好。
急性胃穿孔,并发腹腔内感染。柏应大约一直没有把胃病当回事,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期,现在感染扩散,情况不太好。
看医生的脸色和说辞,江盈几乎以为柏应坚持不下去了。
ICU无法陪护,他们就在外面守着,大哥柏泽潭得知消息后当夜想坐飞机赶回国,但是因为气候原因,根本没有办法回来。
低气压一直维持到2号凌晨,才有了好消息。
医生说手术还算顺利,柏应算是脱离了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留待观察。
柏泽澈正在联系找护工的事,而柏泽清办理完转病房的手续后,将各种病例材料递给他手中。
“妈睡了,我回江市一趟。”柏泽清说。
柏泽澈看着他,柏泽清这几天几乎没有合过眼,虽然这里洗漱的地方和床都有,但是没有人能在医院睡得好。
他的眼圈一片乌青,眼里也全是红血丝。
柏泽澈自然知道他回江市是做什么的,公司的会议都可以在线上开,柏泽清现在回去,无非是为了一个人。
“去吧。”他知道,他就算不让柏泽清回去,柏泽清也不会听他的。
到底是亲兄弟,柏泽澈不想去指责柏泽清的行为。
“你要不要回去睡一觉,或者找人开车,你这样开车容易出事,我给你联系个司机?”
“不会有事的。”
柏泽清握着车钥匙,身体极度疲惫,但是脚步已经加快。
柏泽清知道自己的父亲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他就离开去找林颂音是一件很不孝的事。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人在医院待久了会有一种离死亡很近的感觉。
他急切地需要见到她。
再不见到,他要疯了。
他将车开得很快,父亲在ICU的几天,母亲江盈担心得饭菜都吃不下。
柏泽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同样担心,可能是因为从小在一起的时间没那么久,如果父亲真的有什么事,柏泽清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取父亲的健康。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痛不欲生。
他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失去任何人的准备。
但是,他不想失去林颂音。
这种感情真可怕,毫无理智,摸不到源头,令他无限痛苦,只有见到她的时候才能感知到一点夹杂着痛苦的快乐。
这几天,他无数次想要给林颂音打电话,她想听到她的声音,但是他就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不希望他跟她说的话是通过电话这种方式,他想要他在她自己眼前。
但是找林颂音之前,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取。
路上雪下得很大,柏泽清在遍布交通灯的道路上几乎是强撑着精神在开车。
车开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六点,柏泽清记得她不喜欢自己穿深色的衣服,所以快速地换了一套白色的大衣。
他很快找到了那枚用La Princesse枕型切割浓彩粉粉钻定制而成的钻戒。
当时在佳士得拍下时,它只是一枚24克拉的粉色钻石。
想来他真可笑,圣诞节后,明明已经决定不会再去打扰林颂音,却还是将这枚钻石寄到了著名珠宝设计师Paul Genot的手上,让他帮忙将它定制成了戒指。
林颂音说自己是月季,月季没什么不好,这枚粉钻折射出的光泽就像是粉色的月季。
柏泽清不打算再耽搁。
他拿上手机,正要离开,就看到柏泽澈的信息。
他没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但是柏泽清看到了上面出现的名字。
【哥听舒语说,许见裕和你喜欢的那个,婚期好像定在了2月14号,情人节那天。】
柏泽清看着手机上的字,感觉到后背开始发凉。
2月14号。
他艰难地呼吸着。
他其实已经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原来比他想得还要快。
两周……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又或者,林颂音在见到他以后,依旧还是会选择许见裕,她大约会怪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但是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他不会再犹豫了。
无论如何,他都会走到她的面前,等她选择。
他是在这时才恨自己的愚蠢。
柏泽清离开房子时,脚步已经在打颤。
雪花纷飞,江市已经接连下了三天的雪,柏泽清一直在临市的医院,他不知道,路面上的冰甚至还没有化开。
衣领被浸湿,他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以至于他手握在方向盘上,半晌才将车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