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阳/倾天天
电流般的酥麻传遍沈承晔的全身,他眸光微暗,一把捉住她作祟的小手,神情不辨喜怒:“干嘛?”
“看不出来吗?我在给你吹耳边风啊。”温穗岁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好了,别再说那些了,魏总的案件马上就一审了,等你出院,判决书下来后我们去探监怎么样?”
“好。”
……
两周后,沈承晔出院,文助理开车来接他们去乐府江南收拾完东西,然后回沪市。
温穗岁在这座城市呆了五年,走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留恋,因为她始终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宿。
“想我爸妈了,想吃她做的番茄鱼了。”她道。
沈承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我们回去先去见见你爸妈,然后再带你去见我妈。”
“见你妈?这么突然?”
“她早就想见你了,昨晚还托梦给我,埋怨我怎么还不把儿媳妇领到她面前看看呢。”
“真的吗?我不信。”温穗岁道,“你嘴里现在没一句实话,信你才有鬼了。”
话虽如此,他们回去后第一件事还是去祭拜温父温母,沈承晔这次终于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搂着她的腰,在他们墓碑前许诺一定会守护好他们的女儿。
温穗岁屈膝蹲身,眷恋地抚摸着墓碑上的袖珍黑白肖像。
“爸妈,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你们没做完的事,我也替你们完成了,你们在天之灵,一定都看到了吧?”她眼眶湿润,吸了下鼻子:“还有,我要嫁人了!是个会给我做番茄鱼的人,就是我旁边这个男人,你们见过他的。”
“哭什么?”沈承晔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掐了掐她的脸蛋。
“谁哭了?我没哭。”温穗岁死鸭子嘴硬,他顺着她说“好好好”,当她准备离开之际,他道:“你先回车上,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咱爸妈说。”
温穗岁被他推着离开,一边走一边小声道:“搞什么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沈承晔目送她回到车上,整理一下衣服,敛容正色,对着肖像道:“我想我还差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沈承晔,今年31岁,无不良嗜好,到我这个年纪,已经明白婚姻不是儿戏,我是认真求娶你们女儿的,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二十三年,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会对她一心一意。”
“谢谢你们前十七年把她培养的这么好,剩下的日子,就把她交给我吧。”
两人又接着去祭拜沈母。
沈母和顾母长得果然如出一辙,也难怪沈承晔第一次见到顾母时会把她认错。
温穗岁见到墓碑上沈母的照片时,突然就不疑惑沈承晔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皮囊了。
照片里的沈母看起来很年轻,一双桃花眼下是颗多情的泪痣,目光却饱含沧桑。
“看来你跟你妈长得更像,泪痣也是遗传你妈。”温穗岁道。
“妈,我带你儿媳妇来看你了,你以后不用天天入梦催我,我过得很好,我们很快就会结婚了。对了,她叫温穗岁。”沈承晔屈膝蹲身,吹去地上的灰尘,将贡品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摆在墓碑前,温穗岁也放下手中的鲜花。
“阿姨好。”
沈承晔“啧”了声:“还叫阿姨?该改口了。”
“这不是还没结婚,我没习惯吗。”温穗岁难以启齿:“……妈。”
“碎碎长得这么好看,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远处倏然飞来一只蝴蝶,围绕温穗岁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墓碑上。
“你看,我就说吧。”沈承晔拍掉手上的灰尘,起身斜睨着她,“你有什么想对我妈说的吗?”
和他一样,温穗岁也把他赶走,“我要和阿……妈说悄悄话,你不许偷听!”
沈承晔无奈摇头,只好走到几十米外,背对她负手而立。
温穗岁蹲在墓碑前,“妈,沈承晔和你长得可真像,你不在的时候,有人偷偷欺负他,他身上那些伤疤,你看见了吗?”
她有些哽咽,胡乱擦掉眼泪:“不过他遇见了我,以后我会保护他,不会再有人欺负他。兜兜转转,我还是栽到了他手里,像他爱我一样,我也爱他。妈,我要走了,我们下次见。”
收拾好情绪,站起来走到沈承晔身边,沈承晔扭头看见她发红的眼尾,便知道她又哭了。
“干嘛,今天是想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完吗?梨花带雨的,小哭包。”曲起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尖,他牵起她,宽厚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走,我们回家。”
夕阳慢慢钻进浅薄的云层,将天边烧成火烧云,倒映在清晰的湖面上,宛若一条美丽的绸带。两人一高一矮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
“回家后要干嘛?”
“写我们的结婚请帖,想好邀请谁了吗?”
翌日,两人在书房窝了整整一上午,自从她父母出车祸,温氏集团被居心叵测的人夺走后,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的狐朋狗友也一哄而散,所以她需要邀请的朋友就没有几个,长辈则只有顾母。
只不过在写这张请帖的名字时,她落笔犯难。
到底要不要邀请顾闻舟呢?邀请吧,是怕婶婶吃醋,不邀请的话,显得她好像拿得起放不下一样。
下巴抵着笔头,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状似不经意地瞥向旁边沈承晔的请帖。
“怎么了?”沈承晔仿佛侧脸长眼睛似的,头也不抬。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要不要邀请顾闻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请啊,为什么不邀请?你担心他会伤心?”他道。
“不是,我是怕你……介意。”
沈承晔抬头视线掠向她:“我为什么要介意?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败将,就要让他亲眼看着你嫁给我,死了那条心。”
温穗岁:又来了。
“你不写的话,我替你写。”他拿出一张新的请帖,笔力遒劲地写下“顾闻舟”三个字,在右下角备注上日期。
……
顾闻舟出院比沈承晔要晚上一周,胳膊上的石膏四周后才能拆,收到请帖时,他正和陈叔站在顾老爷子生前为温穗岁精心布置的户外婚礼上。
“这里的一切都是老爷子亲手操办的,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您和温小姐结婚生子,只可惜完成一半,他便撒手人寰了。前两天工作人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把它拆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问您的意见。”陈叔道。
花园、马车、阳光……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温穗岁的喜好办的,他道:“把它继续布置完吧,就当替老头子完成一个心愿。”
“好。”陈叔道,“老爷子喜欢了一辈子中式设计,临终前,却为温小姐布置了一场西式婚礼,可惜她们谁都看不见了。”
顾闻舟薄唇微抿。
“今早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张请帖,是……温小姐和沈承晔下个月的结婚请帖,给您的。”
顾闻舟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那张请帖,信封样式,酒红色,印着烫金芍药,看起来格外精致。
“我知道了。”他接过来,抬步将要离开时,道:“对了,陈叔,接下来我想出去一段日子,你跟我妈说一声,集团的事就先交给你了。”
“去哪?您打算去多久?”
顾闻舟步伐未停,声音慵懒:“西藏吧,那里有我未完成的约定。至于去多久,不知道,也许一周?也许几个月,有重要事情电脑发给我就好。”
……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结婚前三天,魏总的一审判决书终于下来,温穗岁和顾闻舟一起去看守所探监。
魏总褪下昂贵的西装换上囚服,头发也被剃成光头,下巴冒出淡淡的青茬,再也不见往日的目空一切。
狱警把他带进来,他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外的两人。
“你们来干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温穗岁双腿交叠,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神采飞扬:“来看你笑话啊。”
“你!”魏总双目冒火,“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输的!那位不会放弃我的,我会接着上诉,我会东山再起!”
温穗岁挑起眉头,凑近旁边的沈承晔:“婶婶,看到了吗?他好像失心疯了诶。”
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沈承晔道:“那位?你确定他会继续帮你?他可是自顾不暇,就等着弄死那个背叛他的人呢。”
魏总脸色渐渐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我没背叛他!”
“我知道啊,你没背叛他,我们都知道。”沈承晔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调斯理:“可他相信吗?”
“你们做了什么?!”
沈承晔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从容不迫,吐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你偷了别人这么多年的生活,哪能这么轻易就死呢?我会让你知道,死亡才是恩赐。”
魏总眉心紧拧,仍旧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没做什么,就是给他看了一些你“背叛”他的证据而已,你想想,他入狱不都是因为你吗?我们会在二审的时候选择原谅你这个罪犯,这样说不定你还能被缓刑两年,皆是要是他没死的话,你们在狱里相遇,就得生不如死了。”温穗岁脸上满是恶劣,张开手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手指上的钻戒格外刺眼,“哦对,我们三天后就要结婚了,这次来顺便请你吃个喜糖,以后在监狱里,指不定要吃什么东西呢。”
她讥诮地笑出声,掏出一把喜糖扔到桌上,
魏总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拍案而起,瞳孔因为激动而骤然放大:“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狱警见此立刻控制住他,而温穗岁则高贵地挽住沈承晔的臂弯,方寸不乱,和他一同离开。
身后,魏总声嘶力竭:“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顾闻舟这一去西藏,便去了将近一月,纪高兴原本以为他不会回来参加婚礼了,却没想到婚礼前一晚,他居然回来了。
两人视频连麦,老宅里,顾闻舟正在试穿西装,手机放在桌上。他已经换了五六身了,这套是个白色西装,穿在他身上除了痞帅之外,又多了一丝稳重。
“这个呢?这个怎么样?”他转过身来,问视频里的纪高兴。
“这身好看!不是,顾哥,明天是沈承晔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你怎么搞得比他还郑重?感觉跟砸场子一样。”纪高兴说着说着,笑容逐渐消失:“你不会要去抢婚吧?!”
顾闻舟:“……”
“对,没错,我就是要去抢婚。”他不耐道,“就你废话多,不选衣服的话我挂了啊。”
刚挂掉电话,顾母就推门而入,她道:“明天就是穗岁的婚礼了,你记得吧?”
“记得,你今天已经跟我说过五六次了,我这不正在这选明天出席的衣服吗?”
顾母看着他身上的西装:“倒也不用这么郑重,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明天我要代表穗岁他爸牵住穗岁的手,把她交到承晔手里。”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这身已经很合适了。”顾闻舟连连点头。
“那就好,你明天可不许给我出什么意外啊!什么都别想搞,不要影响穗岁跟承晔结婚。”
顾闻舟“啧”了声:“妈,我现在都怀疑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沈承晔是你亲儿子?你看不出亲儿子也很伤心吗?”
顾母盯着他,然后认真地摇头:“看不出来,承晔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他自己,谁要是去打扰他的幸福,就算是你,我也第一个不放过。”
眼见自己亲妈心眼都快偏到外星去了,他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行,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觉吧,不怕明天起晚了赶不上婚礼?”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推向门外,然后将门一关,屋里终于清净下来。
顾母看着紧闭的房门,暗骂道:“臭小子……明天不许迟到!”
……
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结婚,温穗岁内心忐忑地一晚上都没睡着,还好她不是容易留黑眼圈的体质,上妆也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