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知阳/倾天天
“在家里给我爸妈都没干过这些活,结果到这给别人当起小奴隶来了。”他边跑边碎碎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是偶像,不能生气。”
一番自我安慰后,他变得心平气和,冲进帐篷面带微笑:“爸爸,我回来啦!”
“……”
顾闻舟忙着玩游戏,根本没空理他。他把车钥匙和行李箱放到床边,洗漱完也钻进被窝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被队长统一用喇叭喊醒,众人全都穿着厚实的连体羽绒服,背着登山包,精神奕奕地集合。
唯有戏星洲哈欠连天,满脸疲惫。他特意穿了两套羽绒服,戴着帽子围巾和面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怕盛川野认出自己。
队长点完名,道:“好,今天拉练的队员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
“谁说到齐了?没到齐。”
一道高傲的声音陡然从后面传来,盛川野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近,“队长,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要今天拉练。”
“我昨天也告诉过你了,不行,咱们每天拉链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要不然小少爷你还是明天吧。”队长道。
“固定的?那找个人和我换换不就行了?现场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盛川野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忽然径直走向戏星洲。
戏星洲浑身的汗毛竖起,顿时如临大敌,以为他认出了自己。
盛川野却和他擦肩而过,对着他身后的男人道:“就你了!跟我换一下,你明天拉练,怎么样?”
“凭什么?”男人不服气道。
盛川野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下意识想从内侧袋掏出银行卡,摸了个空后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棉服,于是从裤兜里掏出卡,塞到男人手里。
“这里是十万,买你一天时间,密码是六个一。”
男人恼怒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侮辱我吗?我告诉你,富贵不能淫威……”
保镖掏出第二张卡:“五十万,行了吗?”
见男人仍旧犹豫不决,盛川野直接把卡拿回来,扬声问:“有谁想跟我换吗?”
“等等!我换!我换!”男人一把夺走卡,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摘下胸前的号码牌塞到他手里就跑。
“还有谁要换吗?我的保镖们也要跟我一起拉练。”
话音未落,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把号码牌放到他手里,然后拿着卡美滋滋回去。
戏星洲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是到哪都这样,真能装,呕。”
顾闻舟倒是饶有趣味:“这就是你昨晚跟我说那个死对头?”
“嗯嗯,爸爸,我烦死他了!在学校也是这副样子,只会拿钱解决问题的笨蛋。”
换完号码牌后,盛川野和他的保镖站到队伍中:“队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队长无奈摇头,带着众人前往岛峰进行拉练。
一整天下来,众人都被累得精疲力竭,戏星洲更是沾床就睡,顾闻舟嫌弃地摇头:“这种程度都受不了了,还来登什么峰?”
然后自己也倒头就睡。
一连四天高强度的拉练后,他们只需要等一个阳光晴朗的天气。
“你们运气不错,拉练结束后三天就有一个好天气,明天你们就能开始登峰了!”队长道。
登峰的前一天晚上,顾闻舟独自坐在营帐外的岩石上欣赏星空,这段时间里第一次登录上自己的社交软件,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底下立马一大堆人点赞评论。
【纪高兴:顾哥,你终于找回你的账号密码了?你现在是在哪啊?和谁一起看的?】
【宋明旭:哟,失踪人口回归了?】
【何温书:星空很美,晚安[月亮]】
【喻承载: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车子都给你砸了!】
【温穗岁:这是北极吗?】
顾闻舟回了个“不是”。
【沈承晔:一般般。】
一大堆评论中,就这条最刺眼,顾闻舟无语地扯着唇角,退出去刷朋友圈。
他看到温穗岁身穿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照片,忍不住用拇指轻抚她的脸庞。
“爸爸!你在干嘛呢爸爸?”戏星洲蓦地出现在他身后,他飞速摁灭手机,反扣到腿上:“大人的事你少管。”
“切,不管就不管。”戏星洲强行挤到他旁边,“往那边坐坐。”
顾闻舟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分明正值酷暑,可在萨加玛塔峰,他们连说话都吐出白色的哈气,戏星洲搓了搓手:“爸爸,答应我一件事呗?”
“没门。”
“爸爸!好歹我都叫了你这么多声爸爸了,你都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吗?”戏星洲讨好地给他捏肩捶腿,“求你了爸爸,嗯?”
“行,那你说说看。”顾闻舟玩味道。
戏星洲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拿出自己用红布包着的平安符:“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家住哪吧?我家住在沪市,找不到没关系,你到沪市只要问永洲律师集团,然后报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带你去找我爸,那是我家的企业。”
“这不是你给你姐求的吗?什么意思,你要我帮你带回去?你还准备继续离家出走?”
戏星洲点点头,又慌忙摇头:“是也不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登峰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帮我把它转交给我姐。我不是个好弟弟,我甚至没认出她才是我亲姐,对着一个冒牌货喊了那么多年姐姐,还跟她一起排挤她,她、她该有多委屈啊。”
情到深处,他忍不住声泪俱下。
“两周前,她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我们家里给她找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我朋友跟我说他以前就生过这种病,后来是他爸亲自去日光城的大昭寺一步一叩首,求来一道护身符,第二天他的病就痊愈了。”
“那你还来萨加玛塔峰干嘛?”
顾闻舟看他哭得泪流满面,头疼地揉了揉眼睛,摘下手套让他擦眼泪。
戏星洲接过手套擤了把鼻涕,然后又还给他:“谢谢。”
顾闻舟:“……”
他拳头紧攥,舔舐着牙根,强压下一股揍他的冲动,嫌恶地提溜着手套扔了。
“因为我听寺里的方丈说,只要把经幡挂到高处,神就能听见你的祈愿,我想,最高的地方不就是萨加玛塔峰吗?以防护身符不管用,我还是双层保险吧,然后我就来了。”戏星洲抽泣着把护身符放到他腿上,“哦对,还有经幡,一会儿回去我也给你。”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吗?我可没说帮你把东西带给她,你自己的姐姐自己给。”顾闻舟起身将护身符扔给他,大掌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像在揉宠物似的,严肃道:“还有,就算是道歉,你也得亲自跟她说,直到她原谅你为止,懂了吗?这是爸爸交给你的第一课。”
说完转身向营地走去,戏星洲愣愣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周身映照着一圈光辉。
下一秒。
“记得把我的手套捡回来洗干净!”
戏星洲:“……”
周围荒无人烟漆黑一片,莫名瘆得慌,慌忙道:“爸,爸你等等我爸!等等你儿子啊!”
他小跑追上去,百般恳求,一路上都是他的声音:“爸,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爸?求你了,满足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嘛……”
……
攀爬萨加马塔峰,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恐怖冰川”,它存在大量的悬冰川,并且极其不稳定,时常发生冰崩、冰桥断裂等事故,所以顾闻舟让戏星洲检查好自己的装备,以防万一。
越往上攀登,空气越稀薄,换而言之,他们的身体在慢性自杀,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都十分缓慢,有的扛不住早早用上氧气瓶。
与他们相比,盛川野的姿态可谓是十分悠闲,简直像是来游玩的,他的那些保镖们尽职尽责,轮流背着他。
“大家再坚持一下,度过前面那一点就好了!一定要按照脚印走,千万别掉队!”队长道。
然而就在众人逐个抵达对面,以为万事大吉时,地面忽然猛烈震动,队长瞳孔骤缩,大声朝顾闻舟他们喊:“冰裂!快按照脚印往前走!”
为时已晚。
顾闻舟加快速度向前跑时,背后骤然传来一声尖叫,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戏星洲从裂缝里掉了下去!
他怛然失色,不假思索地飞奔回去,在最后一刻趴到冰上紧紧拽住了戏星洲的胳膊。
戏星洲摇摇晃晃地挂在他胳膊上,壮着胆子向下一看,万丈深渊!他胆颤心惊:“顾、顾哥,我不会死吧?”
“废什么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抓紧我!”顾闻舟撑着冰,咬紧后槽牙,使劲全身力气想把他拉上来。
“我真的害怕,顾哥……”
虽然他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但真正面临时,恐惧还是不受控制地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只听见一声脆响,顾闻舟身下的冰竟也出现了裂缝!
“要不算了,顾哥你还是松手得了,不能咱俩都死啊!咱俩要是都死了,谁给我姐送护身符?!”戏星洲欲哭无泪,“你记得一定要把护身符送给我姐啊!”
“闭嘴!”顾闻舟恶狠狠道。
眼见他身下冰面的裂缝越来越宽,整个身体都是前倾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和戏星洲一块坠落下去,队长他们又被拦在对面束手无策。
忽地,他感觉腿上一紧,盛川野的保镖们组成一排把他向后拽,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顾闻舟和戏星洲终于被救上来。
戏星洲抱住气喘吁吁的顾闻舟:“呜呜呜爸爸,我活了!我没死,我没死!吓死我了!”
“你应该感谢他们。”顾闻舟用眼神示意盛川野的保镖们。
几人赶忙绕道跑到对面和队伍集合。
戏星洲认真地对他道:“谢谢你,盛川野。”
“别,我不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不走,我们也没法离开而已。”盛川野耸肩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狐疑拧眉:“而且你的声音也有点耳熟。”
戏星洲脸色一僵,还好有面罩挡着,没被发现异常。
“我……”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顾闻舟出声替他解围:“队长点名时听到的,怎么,你认识我儿子?”
众人都戴着面罩,谁也看不见谁的脸,只能靠着衣服辨认。
“儿子?不认识。”盛川野无所谓地收回审视的目光。
戏星洲悄悄松了口气,躲到顾闻舟身后沉默寡言。
队伍稍作整顿后,队长便让他们继续前行。三天后的晚上,他们从C4营地开始冲顶,一部分人出现了“昆布咳”,半途就被迫乘坐直升机返回加满德进行治疗,而顾闻舟也不断咳嗽,速度也缓慢下来。
“爸,你没事吧?还能坚持住吗?”戏星洲发现他的异常,关怀道。
顾闻舟摇头,眼见他们不知不觉就落到队伍的末端,戏星洲把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搀扶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