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未眠
周徽言朝着徐青野摆摆手:“还有几个找不到地方的,我在这里等等,不用管我。”
“要不我陪您在这一起等?”
周徽言打眼一看,就知道徐青野应该是一路从公交站那边走过来的,于是把人往里推了推看,优雅的语气带着一点哀怨,却并不违和:“不用你在这里等,他们也马上就到了,快进去吧,穆律他们在点菜,他口淡的很,你去点几道有滋味的菜来,最近一直都忙着,都没空出来吃,今天要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外面慢慢地飘起了雪花,她们只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徐青野薄薄的睫毛上就铺上了一层白色,徐青野走进去之前想了想,又退了回来,把系着的围脖围在了周徽言的脖颈间。
“好了,那我进去了。”徐青野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愉悦。
周徽言也有一阵没见到徐青野了,本来还担心她和自己那个不解风情的外甥谈恋爱会不会太枯燥,现在看来两个人相处的应该还不错。
她这个小徒弟的气色都变好了不少。
徐青野走进餐馆,大家都在回头看她。
徐青野和律所的人基本都只打过照面,还不熟悉,她最熟悉的人除了穆律和周老师,就是穆律的助理April,April和周老师的座位中间刚好空了一个出来,是给她留的。
April刚见到徐青野就朝她招手:“青野,这边,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坐在April边上的那几个人也都朝她点头示意。
徐青野也礼貌地朝着他们问候了句:“你们好,我是徐青野。”
“知道知道,周老师的爱徒,在律所经常听周老师提起你。”
“听我之前京鹤集团贪腐的关键证据就是你找到的,现在我们也在跟进京鹤下面子公司的项目,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多多交流。”
在职场,业务能力永远是大家最关注的,徐青野的工作能力显然是在律所之内得到了认可。
徐青野态度谦和:“我还在实习阶段,也没正式毕业,有机会还是要和你们一起学习。”
“好了好了,年后有很多机会让你们交流学习,都醒醒!这可是我们年前happyfree的聚餐,快趁着杨律他们没到把餐点了,听说这家的酒不错,点几瓶我们也庆祝一下。”
April就是这个热络的性子,大家也都见怪不怪,纷纷附和了起来:“对对对,把菜单要来,我们多点几个菜,我都好久没出来吃大餐了。”
“都别矜持!穆律说了,这次律所给批了三万经费,大家可以敞开了吃!”
来的人听见这话又是一阵欢呼,拿起菜单也不客气,本来还有些客套的寒暄环节,很快就进入到了热络的点菜环节。
见话题终于绕过了徐青野。
April才凑到了徐青野的边上小声说:“虽然你没怎么去公司,但你现在在公司可是风云人物,京大毕业,长得还漂亮,组里有不少人都在打你的注意,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叫朱西安,组里的骨干,年薪这个数。”
April悄悄在桌子下面伸了几根手指头出来:“已经和我打听你好几次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牵线搭桥一下?”
“我有男朋友了。”
“啊?这么快,之前我问你你不还没有吗?你不用怕我给你俩强行配对,放心,强捏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April短短几秒就脑补了一堆,徐青野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生怕她又说出了什么别的。
徐青野:“之前是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真有了,怎么没听周老师提起这件事啊。”April疑惑地挠了挠头,她知道徐青野是周老师的爱徒,之前还和周老师提起过这件事。
她记得周老师当初笑呵呵地让她自己来问徐青野,可完全没说徐青野有男朋友的这件事。
餐馆的门这时又被推开,乌泱泱地永进来了好几个人,随后带进来一阵阵寒气,徐青野回头去看,周老师正在摘她的围脖,站在门前掸雪。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还没和周老师说,准备一会儿告诉她。”
April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说你和周老师关系这么亲密,周老师怎么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我们公司的那些人要失望了……”
徐青野的心思已经全部被分走了大半,April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没怎么听清。
周徽言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徐青野在发呆,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徐青野才回过神来。
“周老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周徽言自顾自地坐在了徐青野的边上:“菜点没点,拖到这个时候是不是都饿了,这家上菜的速度快,估计一会儿就能吃上饭了。”
徐青野:“周老师,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周徽言摆筷子的动作没停,偏过头看向徐青野的时候眼中也带着柔和的光。
“很急吗?要不先吃饭,回家的路上我们再说?”
贺敛说晚点会来接她,她今晚回半山不回桔园。
想着等会老师总要遇见贺敛,徐青野默默地点头:“不是什么急事,等吃完饭再说就行。”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确实很快,人来齐的时候菜也都上齐了。
律所人多,基本都是私下里关系比较好的项目组一起出来吃,只是这一两个项目组的人加起来也不少,穆律让April定位的时候,特意没要包间,说找个暖和点的大厅包下了,这样才热闹。
今天餐馆这个时间点索性也就只接待了他们这一批客人,楼上的包厢也没什么人,大家聊起天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起话头的是跟着穆律手下的一个律师,京鹤集团那个项目最后的收尾工作后面都是他在做,昨天到今天因为京鹤的事他也被临时抓壮丁加了一个通宵的班,现在是不吐不快。
两杯酒下肚,捡着一些能说的,就开始不住地吐槽了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鼎莱建材的那个混混老板是有多离谱,你说您老人家搞事情爆料就爆被,冤有头债有主,你直接对准京鹤集团狙也就算了,人家倒好,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我的电话号,最开始打过来还是想花钱收买我。”
“这个数。”男律师有声有色地比了个数,然后从幽幽开口:“说真的,后面要是再加两个零我就动摇了。”
“去你的。”穆律直接照着男律师的后脑勺给了一下子。
男律师弯腰赔笑:“玩笑玩笑,师傅,我这纯属玩笑话。”
打完哈哈一会,男律师又继续说道:“好歹我也是法律人,哪里是说动摇就动摇的,然后人家可倒好,见我这边策反没成功,直接搞了个‘呼死你’,这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一上午过来了起码几百通电话;我这都来公司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申请到公司的资金买手机,来,临到过年了,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新手机。”
男律师嘚瑟地给大家展示了自己新买的手机。
“切!”
“呵!”
“莫新我劝你见好就收,这货新换了个手机连着发了三条朋友圈,谈恋爱都没见发这么勤。”
穆恩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是个活宝,除了刚刚拍了他一下,其余时间也都没去管他。
莫新嘚瑟完了,又说起了八卦,毕竟他这两天没少吃瓜,做他们这行的也都爱听这个。
他故事讲的实在生动,坐在隔壁桌的徐青野也把他说的那些都听了去。
“就这两天的功夫,京鹤集团的股价直接跌去了三个点,虽然对于这种大体量的公司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可够京鹤的小贺总忙一阵了,听说以前小贺总不管大小会议基本开会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次也是赶上年底了,他从早上来到下午就没从会议室里出来过。”
“京鹤的那几个股东你们是没看见,个个家财万贯,个个凶神恶煞,老贺总病危的消息是真是假不知道,要不是小贺总性子强势,估计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病危?不能吧,我听说京鹤的老贺总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年纪不大又这么有钱怎么好端端地就病危了。”
莫新耸了耸肩,他这也是吃了不知道第几手的瓜,消息来源不确定,也就没必要再去辨真假了。
“这也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我就是去打杂的。”
在座的人里大家都知道周老师和京鹤集团有些沾亲带故,但是知道周徽言是贺敛亲小姨的也只有穆恩和Apirl。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一旁优雅剥虾皮的周老师,周老师先是耸了耸肩,然后才说:“病多半是装的,把小贺总骗回来做继承人。”
“还能这样。”大家啧啧啧了半天,又开始讨论起了旁的。
徐青野却没什么心思继续听了,耳边还环绕着莫新刚才说的‘贺敛一整天都在开会,要不是性子强势,就被生吞活剥了。’
看着贺敛发他的消息,他五分钟前还在问她什么时候结束来接她。
她问他公司的事,他只说一切都好。
报喜不报忧。
徐青野酒量好,一顿饭下来,她面前的菜几乎没怎么动,酒喝了不少。
没什么醉意,反倒越喝越清醒。
酒过三巡,周徽言也实在是坐乏了,见徐青野还想续杯,轻拦了一下她接下来的动作:“青野,陪我去洗手间?”
“好。”
洗手间在二楼,周徽言坐久了,爬楼梯都没那么爽利,还不如徐青野一个喝过酒的人。
“青野你酒量越来越好了,你看穆律,也不行了。”他们走到二楼,居高临下的位置,看下面就会看得更清楚些。
穆恩的手已经开始遮酒杯了,显然是到量不准备继续喝了。
徐青野:“听我叔叔说,我爸爸酒量很好,应该是遗传的。”
“青野,那你一定都是挑你父母的优点遗传的。”周徽言的评价十分中肯。
小县城走出来的姑娘,经历了这么多仍然可以很优秀,并不多见。
但这是徐青野的伤心事,她也并不准备继续再提:“不是说有事情想和老师说吗?我们去那边的窗边,那里更安静些。”
“老师你不去洗手间吗?”
“不去,找个借口带你出来透透气,律所里的这几个人都是单纯的喜欢你,没什么坏心思,打官司做项目都行,谈恋爱这方面还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周徽言指的是律所那几个小年轻总想拉着她聊几句的事。
她本也不觉得这种范畴内的交流有什么要紧,何况他们刚刚都是在和她提工作的事,并没有逾越。
周徽言没再继续说别的,肩上披着纯羊毛的披肩,始终看向窗外,在等徐青野开口。
徐青野见状倒也说得直白:“周老师,我和贺敛在一起了。”
“嗯,挺好的,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很般配。”周徽言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徐青野,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那次在那家川菜馆,我就这么想过。”
周徽言的态度过于平和,甚至有些出乎徐青野的意料。
徐青野疑惑:“您不反对我和贺敛在一起?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周徽言:“我的亲外甥和我的宝贝徒弟在一起了,我有什么好反对了,贺敛和我坦白的那天我还有点高兴来着。”
徐青野愕然:“您早就知道?那贺敛的家里……”
“贺家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是他作为男人需要考虑的事,贺敛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事你大可以放心交个他去处理。”
“倒是你。”周徽言本不想多说,只是余光扫到楼下的那道熟悉的身影,还是忍不住要多嘴几句。
周徽言:“青野,你家里的那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和贺敛在一起我相信你心底也是喜欢他的,老师希望你还是要勇于为自己争取,不要再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也不要轻易放弃他。”
“其实贺敛这孩子。”周徽言犹豫着到底没有把话全都直白地说出来:“你们也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有隐痛,后面要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得远。”
徐青野没再答话,因为她也顺着周老师的视线留意到了楼下靠在车旁的那道身影。
说好只陪他走一段路就好的,但她显然已经放不下了。
冗长一生,她也只想爱这寥寥一人。
徐青野:“老师,我今天的聚餐可以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