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身体不再有寒颤之类的本能反应,反而想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掌心。
短暂的触碰,他很快松开她。裴矜低头扫了眼手腕的位置。
被他圈住的禁锢感还没来得及消散。
听电话另一头的助理汇报到一半,沈行濯开口打断,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
言语间,折身走到书桌对面的储物柜旁,从里面翻出一条米色长毛巾。
几段对话一来一回,沈行濯重新回到她面前,就着站着的姿势,将毛巾盖在她头顶。
垂眸,指尖稍微使力,帮她擦拭滴水的湿发。
突然其来的动作,裹挟着旖旎的温存氛围。
裴矜有些发懵,身体不自觉地绷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头顶。
视线被毛巾遮住,安全感缺失,她放软语气下意识喊他:“沈行濯……”
突兀的女声响起。
电话那头适时停止讲话。
沈行濯手里的动作没停,淡淡道:“说你的。”
那头才得以继续。
多少有些窘迫。裴矜没再出声,默默坐在沙发上,等他帮她擦完头发。
透过毛巾腾出来的空隙,她能清晰看到他衬衫面料的纹路。因他们离得实在很近。
近到险些让她忘记和他之间原本该有的边界范围。
这种过于亲昵的贴近没持续多久。
沈行濯拿开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退开半步,问助理:“城南度假村那个项目进展如何?”
听他提到有关城南度假村的事,裴矜脑子“嗡”的一下。
似乎有些意外老板会突然提起这个项目,助理顿了两秒,汇报:“起晟那边已经做完工程投资预算,估计续建计划会提前。”
沈行濯不动声色扫了裴矜一眼,又问了两句,让助理把电话挂断。
谈话声随即停止。
室内变得过份安静。
沈行濯率先出声:“沈知妤房间有新衣服,去把这件湿的换下来。”
裴矜晃了晃神,没应声,吸了吸鼻子,嗡着嗓子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你想说吗?”沈行濯不答反问。
“你想听的话……我自然想说。”
沈行濯倚在书桌边沿,拿起打火机点烟。
缓慢吐出一口烟雾,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起:“从学校过来的?”
裴矜短暂纠结了下,没说实话,“嗯,从学校过来的。”
他不问,她还是选择作出事先粉饰好的解释,“昨天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日子,我有点难受……想到了你。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
“想见我。”沈行濯不咸不淡地重复一遍。
裴矜硬着头皮挤出微笑,“不能想吗?”
沈行濯没说能,也没说不能,看她的眼神有些漠然。
注视她一会,倏地开口:“过来。”
声线平稳,但不难听出命令语气。
对于他阴晴难定的反应,裴矜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再犹豫,还是从沙发上起身,向他那边走去。
没等她走近,沈行濯突然伸手,握紧她的手腕,将人顺带拉了过来。
力度比刚刚那次要重。松开时,隐约能看到附着在腕间的淡粉色圈痕,肉眼可见的,很快又恢复成正常肤色。
裴矜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瞬便被他带进怀里。
瞬间的失衡让她本能想要去依附他,双手撑在他硬朗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面料,掌心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的热度。
是种跟指腹的微凉触感完全不同的烫意。
腰身一侧被他单手握住。
小腿时不时能蹭到他西装裤的面料。
一呼一吸彼此勾缠,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的微弱酒气。
裴矜眼睫颤动两下,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沈行濯抬起拿烟的左手,手腕远离,跟她拉开些距离,不至于让烟味呛到她。
烟雾从两人身旁延伸、向上飘散。
右手游离,停在她盈盈一握的后腰。
沈行濯没拆穿她蹩脚的谎言,而是平和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见我就打给我。我叫司机去接你。”
语调和缓得像在哄人。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哄跟被哄。
阴雾朦胧的天气,室内开着灯。
即便能切身感知到他身上的温度,裴矜却还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更趋近于冷调。
如同骤雨寒霜、雾凇雪糁——浓稠的凉薄意味。
凉薄。想到这个词汇,让裴矜清醒了不少。
两只手臂自然垂落,贴在身体两侧,拉开跟他之间的一小段缝隙。
察觉到她的动作,沈行濯挑起唇边,弧度似在讽刺,随即拿开覆在她腰上的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丝剥茧地离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裴矜伸出双手,指尖缠进他腰际的衬衫面料。
饶紧、攥住,像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向前半步,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
稍稍踮脚,伏在他的耳边轻声问:“如果我打给你的话,你会亲自过来接我吗?”
沈行濯没作出回应,任由她贴着,静静回了句:“有时间就去。”
知道他已经退步,裴矜松了口气,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心有余悸得厉害。
下一秒,抬头,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那我有时间再打给你。”
“随意。”沈行濯推开她,扭身去拿手机,“去换衣服吧,身上这身脱下来拿给阿姨洗。”
他没再瞧她,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指尖轻触,点开助理刚发过来的电子版文件。
裴矜知道自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便说:“那我先出去了。”
沈行濯“嗯”了声,又说:“今晚雨不会停,留下来住一晚,明早送你回学校。”
“知道了。”
临走前,裴矜有意无意去看他手机屏幕上的文件内容。
正文看不太清,但能清晰看到被放大字号的居中标题——清川市怀和经济开发区度假村开发项目计划书。
裴矜敛回目光,突然含笑问:“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可以。”沈行濯答得简洁。
“那我等你。”
“嗯。”
-
裴矜回到三楼沈知妤的卧室,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用的衣裙,直奔最里侧的浴室。
身上黏腻得难受,再加上胃里翻滚绞痛,她急需泡个热水澡来舒缓身体的各种不适。
拧开水龙头,往浴缸放热水。快速冲完澡,将自己浸在水里,直到濒临窒息,才肯从水面冒头。
裴矜大口大口地呼吸,伸手扶住浴缸边沿。转头,盯着镜子里朦胧的自己,频频出神。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捋顺刚吹完的头发,裴矜扫了眼墙壁挂钟,瞧着时间差不多,穿戴整齐下楼,准备吃晚饭。
外面仍旧阴雨连绵,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她其实很喜欢雨天。祷雨洗礼,慈雨清爽,总能冲刷掉来自灵魂本身的污垢。
万物生长,望穿秋水,这本身是件很有意义的自然规律。
裴矜落座在餐桌旁,托腮去看窗外的急骤暴雨。
阿姨从厨房出来,同她闲聊,“是不是饿了?我晚上煲了汤,补气驱寒的,到时候多喝点。”
“还好,不太饿,倒是有些嘴馋阿姨的厨艺。”裴矜笑说。
阿姨失笑,“那要现在开饭吗?”
裴矜愣了下,“不等沈行……沈先生吗?”
“沈先生临时有事,半个小时以前就出门了,说今晚不回来。”
裴矜彻底愣住。
明明事先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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