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沈行濯粗略扫了眼纪远铭发来的两条消息,没回复,按灭屏幕,将手机扔到一旁。
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言简意赅地回:“纪远铭。”
“那个老狐狸啊。”郑迦闵吊儿郎当地笑,“这些年仗着沈家外婿这个头衔没少在外面惹事。你们家老太太怎么还没把他扫地出门?”
“掀不起什么风浪,管了脏手。”
“那倒也是。”郑迦闵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但是他那个弟弟在国外眯了这些年,以后难免是个烫手山芋。”
“烫的是他的手,不是沈家的。”沈行濯没多言,拿起外套跟手机,起身要走。
“诶。”郑迦闵喊了声,“这就喝完了啊?都还没尽兴。”
“没兴致喝。走了。”
出了会所,坐进车里,司机恭敬问他去哪。
“回家吧。”沈行濯靠在椅背上,伸手轻揉眉心。
司机应声,启动引擎。
郑迦闵的会所离本延水湾这边很近,左右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行濯阖眼假寐,始终没睡着。听到司机提醒已经到了,缓慢睁开眼睛。
车子停在庭院门前。
沈行濯撑伞往里走,戴着腕表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余光瞟到蹲靠在墙角的一道身影。
放眼看过去。
似乎蹲在那边守了许久。
浅咖色开衫已经湿透,单薄贴在皮肤表层,勾勒纤瘦身体轮廓。
她散着头发,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臂弯圈裹住膝头,寻声抬眸,注视他的眼神脆弱、无助。
无声对视。
他朝她靠近。
有黑色雨伞偏向她这边,遮在她头顶。
裴矜仰面看他,喃喃开口:“你回来了。”
“家里阿姨在,怎么没进去。”沈行濯平声静气地问。
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感到意外,也没询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只是问她怎么没进去。
裴矜挤出一抹笑,“我想在这里等你。”
“下次过来提前打电话,联系方式不是摆设。”
“我不太敢打给你。”
沈行濯沉静看她。
还是没问原因。
耳朵里听着雨水淅沥坠落的白噪音,裴矜尽量让自己情绪放空。
不去看他的反应,只把想说的话讲给他听,“你上次说,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见到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兑现在棋牌室的承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裴矜吸了吸鼻子,“所以我说……我不敢打给你。”
“可是怎么办,沈行濯。”
“我想见你。”
第14章 第 14 章
14/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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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宽敞空旷,并不逼仄。
裴矜坐在沙发上已经快十分钟。
掌心抵着坐垫,触感柔软,像在抚摸质地极佳的布帛。
雾化壁炉有火焰在窜动。局促的,明晃晃的,焦灼情绪一点点渗进内里。
十分钟前,一墙之隔的门外。
沈行濯没多说什么,将人扶起,领进客厅,简单吩咐阿姨备好姜汤和干毛巾。
一通电话正巧打进来。接通前一秒,对她淡淡交代一句“把头发先擦干”,之后径直去了楼上书房。
自始至终,目光平淡如水。
对她刚才说的话不予任何回应和评价。
越是这样寡漠到底,越是让裴矜感到心慌。
很像隔着雾蒙蒙的一层屏障,捉摸不定,分辨不清。
有脚步声。
阿姨端着刚熬好的姜汤朝她走近,友善笑道:“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一定爱喝这种东西,我特意往里面放了红糖。裴小姐,趁热喝吧。”
裴矜敛了敛神色,舒缓僵硬表情,回以一笑,“谢谢陈阿姨。”
“裴小姐客气了。我再去给你拿条干毛巾过来。你先用茶几上的那条简单擦擦,小心着凉。”
“好。”
裴矜没动那碗姜汤,拿起毛巾,粗略擦拭两下还在滴水的发尾,没擦太干。
视线放直,凝神,听落地窗外雨声潺潺。
不一会,阿姨重新走过来,手里攥着条新毛巾,另一只手端了杯现磨咖啡。
裴矜盯着面前的白瓷杯碟看了几秒,主动问:“阿姨,这杯咖啡是要送去楼上吗?”
“噢……你说这杯啊。没错,是要给沈先生送过去的。”阿姨笑了笑,“你要喝的话我再去泡一杯。”
“我不喝。”裴矜跟着笑,“我能帮忙送上去吗?”
“当然可以。”阿姨停顿了下,“那就麻烦你代劳了。”
裴矜伸手接过,拇指和食指捏住杯耳。
调整好呼吸频率,抬腿上楼。
左右不过二三十节台阶的距离,裴矜走得格外缓慢。
一方面怕手里这杯咖啡溢出来,另一方面大概来源于心理层面,没由来地有种奔赴战场的沉重感。
书房离楼梯口不算远,绕过拐角,走几步就能到。
门没关严实,虚掩着,长廊壁灯昏暗,门缝透出的灯光显得异常的亮。
裴矜定住脚步,站在门外逆光处。
敲门前,听到男人在里面讲电话的声音。嗓音低沉清冽,语调平稳,听不出别样情绪。
没打算细听电话内容,裴矜深吸口气,伸手,用指节轻扣门面。
室内传来音调很轻的一声“进来”。
她顺势推开门,面色如常地迈进去。
沈行濯抬眸看她一眼。
讲话的连续性不着痕迹地断了一下。
裴矜没注意到这点,站在原地同他对视。
他坐在黑檀书桌里侧,背部倚着座椅靠背。黑色衬衫有两颗纽扣被解开,松散贴在锁骨下方。
有种超脱世俗的颓唐散漫,不算冰冷,可还是叫人难以接近。
率先一步收回视线,裴矜挪步到他面前,没开口。
碍于他在打电话,也没办法主动开口。
泛起沉默,什么都没说,将咖啡杯搁到桌面。
松开杯耳的瞬间,指腹由毫无血色的苍白渐渐转为暖色。
视线向上移,她重新去看他,浅浅笑了下,用口型无声说了句“我走了”。
模棱两可的表达,没具体说明“走了”指的是单纯下楼还是直接离开本延水湾。
裴矜笑得温和,唇色泛白,多了抹病态。
说完这三个字,没去等他的回应,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
步伐轻飘,步调放得极慢,似是在赌一个奇迹的发生。
下一秒,运气使然。
她似乎赌对了。
沈行濯叫住她,“等下。”
裴矜顿住脚步,回头,表情掺杂了些许疑惑。
沈行濯对着电话那头浅声吩咐一句:“你继续。”
打开免提,把手机随意丢到桌上。从座椅上起来,靠近她。
裴矜怔怔等他走近。
他个子高她不少,她只能仰面看他。由下至上看,稍稍仰视,姿态无形中放低。
没给她太多思考时间,沈行濯垂敛眼皮,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来到沙发旁边就坐。
贴在腕间的指腹依旧冰凉,裴矜似乎早就习惯来自于他传递给她的低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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