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或许是太舒服，她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秦牧正望着她，车已经停在了庭院里，刘副管家也正站在门口等她。
顾絮影大窘，听到秦牧说着明显在安慰她的话：“刚到，你可以上楼了。”
他说的是她，而不是他们。
顾絮影敏锐地听出了差别，发消息问他：“你晚上是有什么事吗？”
“算是吧，我结婚的事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几个朋友要来向我‘兴师问罪’。”
秦牧语气轻缓，听上去心情不错，可见他要见的人也是真的关系尚可。
顾絮影明白他们应该是朋友之间小聚，估计免不了要喝酒。
她似乎不该介入秦牧的私事，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忍不住眼神复杂地看了秦牧一眼。
秦牧会错了意，几乎瞬间开口：“我的朋友都是男的。”
顾絮影脸红：“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秦牧侧过脸去：“那是什么事？”
“我是想问问你……”顾絮影把话发了一半，最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能不能不喝酒，或者少喝一点？”
秦牧看到那行字时，有些惊讶，但并无任何不悦。
顾絮影其实很少会对他提所谓的要求。
他从前不喜欢被管束，也从来不受管束。却在被顾絮影管束时，心头升起一股复杂的眷恋。
“好，我尽量。”
就在顾絮影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有些郑重地应下了顾絮影的要求。
*
私人酒吧的自由度往往很高，因为事先约好了局，天还没黑就打了烊。
秦牧平日里还算交好的几个朋友，一见秦牧来，就挨个抱怨起来。
“哎呦呦，秦大少爷，你可真够意思。我在家里收到秦家的喜帖后，还以为是秦泽那小子。打开才知道是你要结婚了，真有你的。”
“你家老爷子派人来打听过风声，估计他是不知道，连我们也被你瞒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声讨秦牧的姿态。
秦牧却只是静静听着，既不解释，也不顺着他们的话题展开。
但到底是互相有些了解的朋友，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们自己继续猜想着：“但看到今天股市有波动，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
市场往往是最敏锐的风向标，当一些事还未摆到明面时，市场就已经开始变化。
秦牧不置可否，只默默把话题引向别处：“私人聚会，总谈工作有什么意思。”
很快就有组局的积极分子拿起酒杯，要与秦牧碰杯：“当然不谈工作，我们只喝酒。”
秦牧习惯性地碰了杯，却在唇接触到杯沿时，停住了喝酒的动作。
他开始下意识想到顾絮影，想起她不愿他和朋友喝酒。
顾絮影大概不是反感酒，她自己也喝酒，上次还拉着他一起喝。
他不知道顾絮影这么强烈的抵触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至少不愿让顾絮影因此不开心。
于是秦牧放下了酒杯。
“这是什么意思？”友人诧异。
“我今晚不喝酒。”秦牧言简意赅。
*
秦牧是如此信守诺言的人，和朋友共处酒吧，却能滴酒不沾。
夜幕深深。
躺在床上的顾絮影听到了有人走进卧室的声音，她其实一直没睡，见光线有点模糊，她便索性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照在秦牧的身上，他已经去过了浴室，换上了睡衣。
计划中的悄无声息，似乎被顾絮影的敏锐所打破。
“还没睡？”走近的秦牧低声问她。
顾絮影点了点头，夜晚的光如此柔和，让她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很快也躺了下去，灰色的棉质睡衣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休闲慵懒，而他身上没有酒味，只有沐浴露的清爽。
“这么晚都没睡。”秦牧挑了挑眉，眼尾噙着笑意，“在等我回家吗？”
顾絮影顿时有种被当众戳穿的局促，不敢继续直视秦牧，而是把被子拉高，遮住了她的脑袋，也遮住了秦牧的视线。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秦牧久久看不到她，以为是她不高兴自己的话，连忙道歉。
于是轮到顾絮影为难起来，怕秦牧多想，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好让拉开被子时，她的脸色不至于太露怯。
作者有话说：
絮絮：是的，我就是在等你回家QAQ
第28章
顾絮影竭尽脑汁得出的掩饰方式, 大概就是在秦牧的面前，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秦牧将尾音放得很轻, 像是怕吵到顾絮影, 随后又有点欲言又止地道，“我本来想问你一点事……”
顾絮影本想继续装睡，却在听到秦牧的后一句话时, 心中升起好奇。
于是她拉低被子，望着秦牧眨了眨眼睛。
秦牧见她没在睡，便继续道：“我想问问你, 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出去和朋友喝酒？”
顾絮影这么做, 总该有一个原因。秦牧知道, 至少这代表着顾絮影心里藏了事。
秦牧想要和顾絮影直接而有效地沟通，所以问题也是这么直接。
但是听到他的话, 顾絮影似乎回想到了什么, 神色变得不太开心, 甚至像是有点畏惧。
秦牧看她顾虑重重，不由放软了声音：“絮絮，我没有别的想法, 我只是感觉到你像是有点害怕，我想帮你。”
让顾絮影放下戒心，或许只需要秦牧的那一句“我想帮你”。
他是真的想要帮她, 让她好受些。
意识到这一点后, 已经躺在被子里的顾絮影伸出手去拿柜子上的手机。
不久后, 她把微信聊天框里的文字编辑了又编辑。
她一向不爱和人说起家事, 可却不代表她能完全忘却家庭, 忘却曾经发生的一切。
她也曾想过和人倾诉, 一解心中负担, 但又觉得实在不堪。
可秦牧不一样。
秦牧曾把他的家庭的本来面目，生生剖开在她的眼前。如果坦诚需要对等，那她该有勇气、有信任去对秦牧说出她的，哪怕是一部分。
静默良久后，顾絮影最终和秦牧坦白：“因为我爸爸是个酒鬼。”
这大概就是冗长的话题开了一个头。
不用秦牧再追问，顾絮影自己就会顺着讲出来。
“我初三那年，他迷上了炒股，结果炒股失败，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搭了进去。”
“他从此一蹶不振，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到半夜。”
“爸爸以前自己在家喝酒时，明明都很正常。可那两年，他深夜和朋友喝完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很怕回家后对着我和妈妈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他。”
发完这几段后，顾絮影没有再发新消息。
秦牧把她的话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终于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
她的那句嘱咐，原来不止是对他的关心，还有她因为过往经历而藏在心底的畏惧。
那位酒鬼父亲的所作所为，会让顾絮影遇到类似场景时，下意识感到担忧与害怕。
秦牧最开始本想刨根问底，可到了此时，却不忍了，只想安慰顾絮影。
最好的安慰方式大概就是一句，一旦作出就无可更改的承诺。
“絮絮，无论喝不喝酒，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秦牧几乎是脱口而出。
秦牧的许诺这样久，让顾絮影不禁愣了下。
可因为话是秦牧说的，可信度显得格外高。
自重逢以来，始终被秦牧温柔对待的顾絮影，无法不因此感动。
“其实我知道你和我爸爸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从来不觉得你会对我发脾气。”顾絮影认真回他。
桀骜从来不代表暴戾，秦牧是有个性的人，却从来不是会把情绪随意倾覆在别人身上的人。
“当然。”秦牧轻笑了声，目光流转下，又压低声音，“不止是我，其他人我也不允许。”
隐约之间，秦牧的语气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独占欲。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他心里对顾絮影的怜惜与维护，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絮絮不用怕。”秦牧缓缓道。
“我不怕。”顾絮影温婉一笑，“而且和你说出这些事，我心里舒服多了。”
秦牧不会鄙夷她，这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也敢和秦牧继续聊下去。
“那你该多和我说点。”秦牧道，“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听着。”
秦牧是很好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