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一双
可顾絮影却有点顿住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牧有意把话题引到轻松的地方,问她道:“絮絮,那我问你,在油画上,你最擅长的是人物、风景,还是静物?”
“当然是风景。我最擅长风景画,最不擅长人物画。”
话题骤然转移到顾絮影最熟悉的专业领域,顾絮影回答问题的积极性都提高了。
“但很少有画的分类那么纯粹单一。就像我的风景画里一般也会有人。”
人物的存在会为风景画增加生动性。
但有了人物的风景画也会更难。
围绕人物构建场景,画面中的人物往往是故事的焦点。
在绘画之前,顾絮影就需要考虑人物与风景、视角之间的比例。
“人物的细节真是太难了。”顾絮影感慨,“我还需要大量练习。”
秦牧随之开口:“那絮絮,考不考虑拿我来练习?”
秦牧说话时就带着期待,要当顾絮影的模特,殊不知自己早已入过顾絮影的画。
顾絮影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此时脸颊隐隐发红:“你那么忙,有时间当我的模特吗?”
“工作再忙,生活也是第一位。”
秦牧随口应答,把给顾絮影当模特的事,定位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当静止不动的模特,其实并不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但秦牧的兴致好像很高,想用这种方式参与到顾絮影的创作中。
顾絮影的心情都跟着欢快起来:“那我们有空可以试试。”
他们只是草草约定,但顾絮影已经开始紧张。
六年后再画秦牧,不再是短暂一瞥。
她的目光可以光明正大地为他驻留,可她究竟能不能从容淡定,却还是未知。
“不过……”秦牧有意请教,“画家选择模特,有没有什么标准呢?”
“真实体现生活,与画家的表现对象的身份一致。”
“和画家之间,能够友好合作,互相熟悉。”
“还有……”
顾絮影想到什么就回什么,但后来忍不住停住了手指。
“还有什么?”秦牧问道。
“没什么。”顾絮影匆匆回道。
最后那条回荡在顾絮影的心头。
还有……模特应当符合画家的审美。
随后,秦牧又问了几个画画方面的问题,顾絮影一一回答了,几乎是在不停地打字。
“这样聊天好累。”顾絮影动了动自己发酸的手指。
秦牧的问题适时落下:“那你想不想变得轻松点?”
他的言语中带着些暗示,顾絮影有点似懂非懂。
秦牧最终下了决心,问道:“絮絮,关于你的失语,我们要不要试试别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秦牧很想让絮絮正常说话。
接下来的三天会尽量多更的!
第29章
秦牧再次提到了她的失语。
“如果我们能治好, 那我们就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聊天了。生活上也会方便很多。”
秦牧话里话外的主语,都是“我们”。
顾絮影知道秦牧那是把他们归为一个整体, 心中对治疗的抵触几乎被他融化, 甚至主动问起他:“什么办法?”
“除了常规治疗,我们试试去精神科。”秦牧顿了顿,又补道, “我给你约最好的医生,定期去做心理咨询。”
就像上次在医院里得到的医生的反馈,顾絮影的信心没有建立起来, 没有敞开心扉。
她有心结。
顾絮影低垂下眼眸:“我不太想去。”
在人们的既定印象里, 精神科好像自带贬义。
去精神科的人, 就是疯疯癫癫,自卑脆弱, 完全的负能量。
顾絮影可以“相对配合”地去医院做其他检查, 可却不想去精神科挂号, 不想被人戴着有色眼镜去看。
“即使去了又有什么用呢?”顾絮影打了很长一串文字,“秦牧,谢谢你关心我。但其实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安静的生活, 觉得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她在用平和的语言说服秦牧,好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可秦牧只是望着她的眼睛, 缓缓开口:“絮絮, 你在说谎。”
先天失语的人都会无比渴望能够正常说话。
更何况顾絮影是后天失语, 十六年的正常生活是抹不掉的印记。
她不可能完全适应失声的生活。
“我陪你。”秦牧温声道。
闻言, 顾絮影有点动摇了。
秦牧说到做到, 既然开了这个口, 定是会自始至终都陪伴她。
秦牧看她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决, 便又继续道:“如果你不喜欢去医院,我们也可以找其他机构,或者在家里。”
这是治疗的一环,算是辅助手段,却也是很关键的一环。
秦牧希望精神科医生、心理咨询师之类的专业人士能够帮助顾絮影卸下心理负担。
“我不想在家里。”顾絮影咬了咬唇。
不喜欢私人空间被挤占,是她的习惯。
秦牧知道她这么回答,就是留有余地,于是顺着她道:“好,那我们就不在家里。”
顾絮影沉默了很久,最后反问秦牧:“你约的精神科医生是哪天?”
如今的心理咨询市场多少有些鱼龙混杂。
顾絮影其实了解过,三甲医院的精神科提供的心理咨询也很好,且比较正规。
如果秦牧愿意陪着她,那她或许也能勇敢起来,战胜从前的恐惧。
“下周五。”秦牧回道。
他周全体贴,一贯如此,很快又道:“絮絮,我本来不应该没和你说,就给你约好了医生。但这位医生的号不好约,我想确保了没问题,再看你的选择。”
上升到专业领域后,有时候金钱并不是万能的。有的人不那么看重金钱,一切都需要按既定的程序走。
秦牧也需要做很多功课,甚至早起踩点去线上抢号。
但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强制顾絮影去医院,而是给她可供选择的空间。
“那下周五……你会陪我的,对吧?”顾絮影问他。
“当然。”秦牧回道,“到时候我陪你,全程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我会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说到这里时,秦牧拿起手机去看日历,顺便也看到了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秦牧低声道,“早点休息,晚安。”
秦牧的话始终平和,让顾絮影忍不住放松,她开始想象那样一个画面,秦牧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静静等着诊室里的她。
于是闭上眼睛的顾絮影想,她确实不会再害怕。
*
秦牧早就想到,遗产的事,他的父亲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昨晚没堵到人,秦仲钧大清早就坐在一楼等秦牧。
但秦牧直接无视了他,和顾絮影吃完早餐后,就起身送顾絮影上班。
秦仲钧心中虽气,却不便立刻发作,愣是生生等到了秦牧开车回来。
“你倒是悠闲,集团的工作不打算顾了?”
看到秦牧从外面进来,秦仲钧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才责备起秦牧的懈怠。
在集团总部,秦仲钧给秦牧、秦泽都安排了职位。
随着秦仲钧年纪渐长,董事会已经开始猜测,他们之中未来的接班人会是谁。
“您好像不太了解自己的集团。”秦牧淡然道,“第一季度策划的几个大项目都已经敲定,我没必要天天打卡坐班。”
他特意将最后四个字着重,语带嘲弄。
但话语间,确实戳中了秦仲钧的心事。
去年冬天动过一次小手术后,秦仲钧看上去就如从前那般精神,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但在心态上,他却害怕起来。年纪越大,对自己未来的身体状况就越担忧。
与他相对比,张婉凝更年轻,也更有精力。
在信任之下,秦仲钧放权让张婉凝介入了集团的日常管理,而他自己则能够从繁重的事务中喘口气。
张婉凝最初会定期向他报告工作,但近两个月,似乎一次都没有。
秦牧骤然提起第一季度的项目,秦仲钧竟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