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而JSC之所以能占到这个份额,完全是因为他出了个损招,让一家原本坚定占中恒的企业倒了戈。而沈述一开始根本没有插手具体事务,只是把这个项目交给下面的信托公司某老总去办,结果跌了这么大个跟头。
闻定也知道这次干的不地道, 得罪沈述得罪得狠了, 干脆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他,自己躲太平洋躲清闲去了, 估计也不想和沈述太撕破脸皮,毕竟南非那边的项目还合作着, 这个恶人就只好让他来当了。
江郁白在心里冷笑,却也觉得挺好玩的。
上了飞机,几人各自坐了自己的位置。飞机是和中恒有合作的民营航空企业提供的,安排的头等舱,座位与座位之间挺宽敞, 服务非常周到。
虞惜和柏雅的座位挨着, 前面就是钟婷和马燕。
虞惜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钟婷搁下佯装翻着的杂志,回头问她:“你这个下属是什么路数?”
“什么?”柏雅挑眉, 没懂她的意思。
“少这儿跟我装蒜?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钟婷朝不远处看去,沈述靠在沙发座椅里闭目养神, 西装笔挺,坐姿松弛,严谨中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倜傥风流。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虞惜这种女孩子的男人。
但又怎么看都像是会喜欢这种女孩子的男人。
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玩养成啊?
柏雅岿然不动,只跟她笑了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问虞惜呗。”
钟婷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哼了一声背过去。
柏雅不屑冷笑,低头继续翻杂志,懒得多看她。
东晟这次派她来参与这个项目是她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再怎么差也该是王瑜珊过来,想必东晟是真没打算参与了,就随便派了个人来。
只是,她意外的是沈述会亲自出马。
想必之前JSC从中作梗插手的事情让他在意了。听说蒋康搞砸了这个项目后,直接被他扔去了A市那边坐冷板凳去了,应该是动了真怒。
这么想,她就觉得如坐针毡。
江郁白看着客气,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干,居然敢在老虎嘴巴里拔牙,狠狠得罪沈述。
可偏偏两位当事人神色镇定,安安稳稳隔着一条过道坐着,一个阖目养神一个慢悠悠翻报纸,跟没事人一样。
连累她坐到现在一整个的心惊胆战。
虞惜很快回来了,柏雅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虞惜摇摇头,对她挤出一丝微笑:“只是有些肚子疼,我躺一下好了。”
柏雅点了点头。
有个空姐却拿着一盒止痛药和一杯温水过来,轻轻地搁到虞惜的手边桌上:“虞小姐,这是你的药。”
止痛药?
柏雅一下就明白了虞惜是因为什么不舒服,原来是那个来了。
只是,空姐怎么知道?
她下意识朝沈述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叠着腿低头在翻一份汽车杂志。
柏雅明白了,心里还挺酸的。
其实她那天看到沈述对虞惜的态度她就知道,她没机会了,一点机会也没有。
只是心里还有一点不舒服的劲儿在。
她跟沈述是大学同学,那会儿就跟他旁敲侧击地示爱过。还记得她第一次去读书馆蹲点他,他在书架之间逡巡找书,她笑着靠在一边,扬一扬手里的书:“别找了,我找过了,这个系列的只有这一本,没有备份的。”
沈述抬眸望去,目光落在她得意的脸上,又落在她手里的书上,抄着手没开口。
她一开始是非常自得的,等着他先开口问她,或者开口求她让给他,可等了会儿,发现他只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她,她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这让她深切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后来她接受家里的安排进入公司,又辗转到了JSC,也算坐到了同龄人望尘莫及的位置。可和沈述的差距,却越来越远了。
一开始柏家也有和沈家联姻的打算,她妈妈还让人去打探,谁知,被他一口拒绝。
她也就歇了那心思了。
可是,沈述会娶虞惜这样的小女人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扪心自问,并没有哪里比不上虞惜。只能说,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说不清,喜欢一个人和她优秀与否并没有直接关联。
这么想,心里多少有一些苦涩。
虞惜吃了止痛药后就窝在座椅里睡着了。
空姐这时又过来,将一条毛毯仔细给她盖好,这才离开。
柏雅挑了下眉毛,忽然就觉得挺碍眼的。
中午的时候,虞惜才醒过来。
“还有十几分钟飞机就到了,下飞机再去吃饭吧,飞机上的东西实在难吃。”柏雅对她笑笑。
虞惜也温柔地对她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这样挺好。
“喝点水。”柏雅递给她一杯温水,“身体好些了吗?”
虞惜接过来喝了口:“好多了,谢谢柏总。”
柏雅:“你一早说你生理期了,我就不让马燕叫你了。瞧你,脸色多难看。”
虞惜歉意地笑了笑:“我没事的,柏总,我生理期也就第一天难受一点,我休息一下就好,不会耽误具体工作的。”
柏雅抬手往下压了压:“别误会,我不是怕你耽误工作,我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她朝后面抬抬下巴,“我可担待不起。”
虞惜回头就看到了沈述,心有灵犀似的,他恰在此刻抬了下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忙收回目光,知道柏雅是什么意思了,莫名觉得有被冒犯到。
她没打算隐瞒她和沈述的关系,所以他提出送她过来,她也没有拒绝,但也不希望被人拿来做文章,得到什么特殊待遇。
可是,沈述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儿,就算他只是非常正常地接送她,并没有什么别的,肯定也有人猜测他给她提供了什么便利。
柏雅此刻的暗示,就有这种意思。
不过这种事儿也解释不清,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能装作没有听懂,一笑置之。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柏雅觉得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这事儿。
飞机到了,他们乘坐专车去附近的酒店吃饭。
什么层次的人和什么层次的人坐一起,至少,马燕根本没资格坐在沈述旁边,所以很识趣地没有过来,和钟婷、朱晴等人坐在另一桌。
只是,她目光一直停在虞惜身上,不时打量几眼。
“柏总对虞惜挺好的。”另一人说。
“哪里是柏总对她好?人家背后有人。”
“什么意思?”
“你之前去洗手间没看到,沈先生送她过来的,还替她提行李。你猜,这是什么关系?”
“……真的假的?”
“好了,别在背后嚼舌根,也不怕惹祸上身?”马燕打断她们。
几人忙低头吃饭,不乱说了。
另一边。
柏雅举起红酒杯:“沈总,我敬您。”
沈述没动,只抬了下眉:“大中午的喝酒?”
“不给这个面子?”柏雅叹气,问虞惜,“他平时在家里也这么摆架子?”
忽然被cue到,原本低头吃樱桃的虞惜抬起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不是什么工作场合,倒像是私人聚会,柏雅这么问倒也不算太越界。可她实在不习惯别人问起她和沈述的私事,脸颊微微涨红。
好在这时,沈述抬起杯子跟她轻轻碰了下:“你问她不如问我。”
柏雅一脸受伤的表情:“你也太护犊子了吧。问一句也不行?”
他们你来我往的,江郁白当看不见,只噙着丝淡笑自斟自饮。
虞惜也不是个健谈的人,只专注吃东西,这时一道新菜上来,是她喜欢的糖醋鱼,她下意识伸筷子要去夹。
结果,太远了,夹不到。
她不是个会在这种场合站起来夹菜的人,默默将伸出一点点的筷子收回。
江郁白却忽然开口,敲了敲桌子对那服务生说:“这道菜别摆我这儿,我不吃这个,跟那道换一下吧。”
他指了指虞惜手边的一道清炒藕片。
柏雅意外地看向他:“你怎么不吃糖醋鱼了?之前去澳门我还看到你吃呢。”
江郁白神色如常,低头抿了一口茶,笑:“是吗?我不记得了?可能是现在口味变了。”
沈述正用工具剥龙虾,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剥,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服务生调换了菜品就走了。
那道新鲜出炉的糖醋鱼,就这么明晃晃摆在了虞惜面前。
安安静静,好像它原本就在那边。
餐桌上的气氛却莫名其妙地古怪起来。
虞惜也察觉到了,下意识看向沈述。
后知后觉的,感觉江郁白刚才的举动有些莫名暧昧。
她一颗心都提起来,握了握手心。
好在这种凝滞的气氛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吃完饭,虞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全港市中心最高的酒店,夜幕之下,灯火璀璨,车灯霓虹斑驳陆离,像一座被火把点亮的孤岛。可这些热闹都在万丈之高的深渊底下,站在这样高的地方往下望去,只感受到一片寒凉的孤寂。
广场尽头是港口,帆船游艇乌泱泱拥挤着攒簇在码头,随着海浪无声起伏。
一道玻璃之隔,她的世界极为安静。
虞惜站在落地窗边朝远处望去,心里也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