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萝萝
她出来得急,外套里面裹着宽松睡衣,低头就能看见沟壑的弧度,温瓷伸手搭向他肩膀,以此掩盖露空的痕迹。
“温卿卿,倒也不必如此防我。”
“我没防你,我冷。”
“哦。”他抱得更紧了。
虽说两人清除了误会,第二天的告白依然未能顺利进行,因为这并非合适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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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盛惊澜的人脉,安琦的行踪很快暴露,喻阳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在景城某偏远的小镇上找到安琦。
“我就是想报复他们。”
“那个男人狗行狼心,派人抓我强行堕胎,幸亏我留了个心眼逃了,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里。”
“我是受害者。”
安琦坐在椅子上接受盘问,手心贴着小腹。
喻阳手指交错,腕部置于桌面:“既然你害怕被发现,又为什么要实名举报?既然你敢实名举报,又为何不直接曝光盛憬言?”
安琦想得很清楚:“实名举报是为了让大家记住我,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才不敢轻易对我下手。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曝光……手里的把柄当然是捏一半藏一半,才能令他们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如果从一开始就曝光盛憬言,那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为盛憬言掩饰,只有猜不准下一步,他们才会时刻担惊受怕、惶悚不安。
“你倒是想得深。”能让盛憬言这只老狐狸翻车,从怀孕到逃脱后实名举报,都证明这个安琦心思不简单。
“既然你不是帮盛憬言来抓我的,那你想做什么?”安琦试图为自己谋条后路,“只要能报复他,我可以帮你。”
喻阳直截了当表明需求:“把你手里能够指认盛憬言的证据交出来。”
安琦警惕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砰——”
门从外面被人踹开,风卷起衣摆,男人强大的气场逼压进来,居高临下审视安琦,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由得你选吗?”
“你来了。”喻阳拍拍心口,感觉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盛惊澜从安琦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黑色U盘,喻阳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明天就是竞标的日子,我们要是现在把这些东西发出去,这事儿肯定黄。”
“破坏竞标多没意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盛家把他推出去是当弃子,他要是把盛家推出去,除了出口恶气,自己讨不着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反受其害。
比起痛快的速战速决,他更喜欢一刀接着一刀割开伤口,慢慢磨,反正他有的是耐心,“我倒是要看看,我那好父亲究竟更在意事业,还是更在意儿子。”
准备竞标的早晨,阮琴帮盛齐天系上领带,手指轻抚衣肩:“惊澜这两天联系不上,你说派人去找,有消息吗?”
盛齐天脸色微变,顿了一下,生硬地回:“没有。”
盛惊澜逃出别墅之后没主动联系他们,小儿子从小不受约束不服管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竞标在即,他只能按兵不动,维持表面风平浪静的假象。
“也怪我们这些年对他疏忽,总觉得他有分寸,没想到闹成这样。”阮琴已经连续几晚没睡好觉,一想到网上铺天盖地的咒骂就头疼不已,“那毕竟是盛家的血脉,要是找着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盛齐天沉声道:“当然不能留。”
闻言,阮琴垂下眼,送丈夫出门。
司机已经在外等候,盛齐天坐进车里,想起今日一连串的事情,面色疲惫,这时一道出乎意料的电话打过来,盛齐天顿时醒神。
盛惊澜主动联系他,甚至在接通的第一秒,亲切地喊了声:“爸。”
盛齐天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怎么?又想把我关进去?”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像是在讲有趣的故事,“我替大哥找到了他的女伴安琦,现在正跟她在一起。”
盛齐天不确定他话里的真假,步步保持警惕:“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方四号不急:“给您邮箱发了些东西,相信您看了之后,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这段通话仅一分钟让盛齐天内心翻涌,多年的领导经验让他做到在人前面不改色,然而当他打开邮箱,差点没忍住。
半响,他拨打了盛憬言的电话:“上午的竞标赛,你不用去了。”
是他太小看盛惊澜了。
不仅轻易逃出别墅,还在短时间内找到安琦并拿到指认盛憬言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盛惊澜没有一时间站出来澄清,只是提出禁止盛憬言继续参与竞标项目的要求。盛氏对本次竞标势在必得,他只能暂时将委屈盛憬言。
盛惊澜打电话的时候,喻阳就在旁边,他估计有人不甘心:“盛憬言能肯?”
盛惊澜把玩着手机:“由得他选吗?”
这是盛惊澜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喻阳静观其变,收到侦探朋友发来的最新消息,据说盛憬言出现在竞标楼下,被盛齐天的人给拦了。
当他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盛惊澜,盛憬言风轻云淡地说了句“这只是第一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真的会“玩”。
第一步,盛齐天将盛憬言从项目组除名,竞标成功。
喻阳迫不及待想知道:“第二步是?”
盛惊澜笑:“当然要回家恭喜我爸成功拿下项目。”
那笑容怪渗人的,喻阳顿觉后背发凉。
消失两天的盛惊澜突然回到盛家,门卫赶紧告知了阮琴。
盛惊澜径直去了盛齐天的书房,盛齐天负手站在落地窗边,等待许久:“惊澜,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为了盛家,我不得不这样做。你哥哥不能出事。”
“所以我就能?”
“你身上没有背负集团的责任,等风声一过,没人拿你问罪,你大哥不同,他身上不能留下污名。”
“啧,这样说来,爸是打算一直护着大哥?”盛惊澜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堆卡片大小的照片放在手中把玩,一提一放。
他随意抽出一张:“去年11月12日,盛憬言携女伴出入私人俱乐部,该俱乐部后因涉淫被查封。
“今年1月7日,盛憬言进入英利赌场,赌资高达百万。”
每张照片附带的信息都是能让盛齐天心梗的程度,这些东西要是发出去,盛憬言必定身败名裂。
盛齐天猛地回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跟爸做个交易。”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摊,“大哥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不如早点退位让贤。”
盛齐天犀利道:“让贤,还是让你?”
盛惊澜双手撑向桌面:“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但盛憬言必须离开。”
“你大哥在公司辛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功劳,失去项目又突然开除,势必惹人怀疑。”
盛惊澜手指一挑:“那是你要思考的问题。”
“你就这么对你爸说话?”毫无礼貌的语气,不像儿子对老子,更像下达指令的上级。
他笑:“不然还要我请您去别墅喝杯茶,慢慢叙?”
提到别墅,盛齐天面色铁青,拳头握的很紧。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逼迫至此,偏偏这个逆子行事乖张,丝毫不顾血缘亲情。
下完第二步棋,电话里传来喻阳欢喜的声音:“他同意了?”
盛惊澜正要张口,又被喻阳抢答:“由不得他不同意。”
盛憬言离开公司依然是盛家大少爷,不缺钱,随时可以东山再起,要是进了局子,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聪明人都知道选前者。
盛惊澜下楼,正要离开时,阮琴匆匆从后面唤住他:“惊澜。”
阮琴绕到儿子面前一阵数落:“你还知道回来?你以前怎么玩我都没管,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盛惊澜嗤之以鼻:“真不知道该夸您天真还是无知。”
每天在家里,把丈夫的喜好和外人的看法当做生活重点,被人蒙在鼓里骗。
“你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盛齐天瞒着她,大儿子哄着她,因此她对网上的流言信以为真,“安琦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真是你的,那就是盛家的血脉,可以留下……”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年迈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一步一晃从身后走出来。
老太太整日不出门,周围人都故意瞒着,以至于她到现在还不晓得盛惊澜出事。
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可当着老太太的面,阮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老太太指着盛惊澜:“你说,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安琦什么孩子?”
盛惊澜不遮不掩,像是在跟她报喜:“您的大孙子盛憬言,很快就要给您添曾孙儿了。”
此话一出,阮琴惊讶地望着他,老太太更是糊涂,她刚才听阮琴话里的意思是,说的是小孙子,怎么又变成大孙子?
不知内情的盛老太太还被蒙在鼓里:“憬言交女朋友了?”
盛惊澜模棱两可道:“这就得看大哥愿不愿意承认了。”
老太太念念叨叨地,马上就要打电话去问,阮琴唇齿颤动:“惊澜,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安琦跟你大哥有什么关系?”
“字面上的意思,盛憬言犯了事,盛齐天为了维护他的大儿子,不惜把我骗进别墅关起来,到现在,你还觉得我该去感谢他们压下那些流言?”盛惊澜没有隐瞒地,事无巨细把那对父子的行为全部告知,“妈,你也挺可怜的,你对他们掏心掏肺,他们把你当过自己人吗?”
凉意在体内攀升,阮琴脸上血色渐失,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盛惊澜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盛家,里面则是一团乱。
阮琴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丈夫和大儿子双双欺骗,偏心大儿子的盛齐天又不得不对将大儿子撵出公司的,而他要送给盛憬言的大礼,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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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憬言快疯了。
短短一夕之间,风云骤变。
先是被项目组除名,而后母亲和奶奶一前一后打电话质问他关于安琦的事,他一听便知是盛惊澜从中作梗。
他试图像误导大众那样继续蒙骗家里人,却被父亲紧急唤回家。还没等到喘息的机会,一叠照片甩到面前,父亲劈头盖脸将他训了一顿:“你到底背着我们干了多少好事?”
“这,这些……”盛憬言随手拨开照片,看清上面的文字,翻阅的动作越发加快,也更混乱,“爸,这些都不是真的。”
盛齐天怒而拍桌:“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铁证摆在眼前,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盛憬言当机立断,求父亲帮自己渡过本次难关:“爸,我错了。”
盛齐天闭了闭眼,不得不发布严厉的惩罚:“你自己辞去职务,离开公司。”
盛憬言浑身一震,双眸紧盯着父亲:“爸,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也休怪我,有人捏着你错处,如果你继续待在公司,我也保不住你。”经过此事,盛齐天对小儿子多添了几分了解,盛惊澜是不可控因素,他的威胁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