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连个鸡蛋都没有。
盛少爷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冷冻室,拿着袋湾仔码头,气都气笑了:“可?真挺省事的。”
归归连个屁都不敢往外放……
“玉米猪肉,黄花鱼鲅鱼韭菜……”盛淅将冷冻室里的冷冻水饺一个个往外拎,充满嘲讽道:“还挺齐活。”
然后?他真挚地说:“可?真是全都买齐了。”
思归:“……”
“你让我别担心你。”盛淅讽刺道,“这就是你的‘别担心’是吧?”
余思归简直有苦说不出?:“可?……”
然而盛淅抬起手?,打断了她。
“我懂你是什?么意思。”他说。
“这样也?能活,”他掂着手?中?的速冻水饺,平静地说:
“而且活得没问题。”
思归听?了,心里一阵酸痛,点了点头。
天?上出?了太阳,冬日稀薄的阳光镀在实木地板上。
然后?盛淅说:
“可?我希望你活得好。”
他停顿了许久,道:
“——我希望你能幸福。”
归归难过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盛淅笑了起来?,拿着手?里的速冻水饺晃了晃,对龟龟说:“但今天?没别的办法了,先这么凑合着吧。”
-
大年初三,他们用速冻食品凑合了一天?。
盛少爷没再对速冻水饺发表什?么意见?。
他只是感慨了一句余思归吃不了还买这么多,对自?己饭量有点太过盲目自?信——因为?余思归一顿的确只吃六个饺子。
而盛淅觉得人不该只吃这么一点饭,结果给她扒拉第七个的时候,招致了这世上最激烈的反抗。
余思归十?分坚持,似乎和饺子有宿仇,据说是小时候她外婆以‘几岁就该吃几个饺子’派了太多饭,而思归指出?你今年五十?九但你只吃了三十?个饺子后?,被她妈揪出?去修理?了一顿的缘故。
盛少爷难以理?解:“你根本就不爱吃,为?什?么买这么多?”
“可?以冻起来?。”归归强词夺理?道。
少爷问:“冻起来?,然后?呢?”
归归:“……”
余思归拒不屈服:“冻起来?以后?吃。”
盛淅似乎觉得她欠揍,紧盯她好一会儿,最终嘲讽地哼了声,随她去了。
吃过饭后?,思归复习,盛淅则开始抱着平板,预习他下学期的内容。
门?外雪覆青山,大海冰封,雪积得很?厚,新春辞旧迎新。
那几乎是安静祥和的。
大年初三不复前两天?的喧闹,是个适合学习的日子,俩人各干各的,过了不知?多久,盛淅大约是做题做累了,开口道:
“其实,以成绩去评价一个人,是最浅薄的。”
思归一愣,从自?己的错题本中?抬起头来?。
“大概我看问题的角度问题,”盛少爷若有所思道,“但我觉得成绩的好坏是最容易看到的,分数作为?一个数字,也?是最容易量化的指标,所以大多数人纷纷都用这个指标去评价一个十?几岁的人——学习成绩好,可?能就有顺遂的一生;家里有钱,可?能一辈子都不用吃苦。”
归归听?了微微睁大眼睛:“不都这么想吗?”
“是。”盛淅伸了个懒腰,“但你怎么评价?”
思归连想都没想:“不太清醒。”
余思归莞尔道:“成绩算什?么?成绩永远只是个敲门?砖,能代表的无非只有你‘在学生时代是愿意学习的’,‘是愿意吃苦的’。它或许代表毕业后?你的选择余地更广阔,但远无法代表你的将来?。”
盛淅眼里有点笑意,问:
“那你说,什?么能代表?”
余思归想了许久,回答:“什?么都不能。”
“因为?我觉得,真正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是,他愿意成为?怎样的人,他胸壑中?怀有怎样的理?想……能决定一个少年一生的,是他最终愿意为?了什?么奉献付出?,以及,他有无拼尽全力地去追逐。”
她停顿了许久,说:
“——这才是人生的方向所在。”
“也?是一切关于那人的事,归于尘土后?,我们去评价她的唯一指标。”思归说。
我们将说,那个「人」是至死不坠青云之志的。
是无论处于怎样的逆境,都不曾言败的。
我们将说,她是怀着不灭的理?想死去的。
盛淅望向思归的眉眼,片刻后?柔和一笑,说:
“所以是你。”
归归一愣,完全没明白:“啊?”
盛淅摇了摇头:“没什?么。”
思归没太听?懂,奇怪地趴在茶几上看他,看阳光落进?他眼底。
犹如淡金的海。
太阳如毛茸栀子花,落在青年人修长指骨上。
-
……
那一整个年节,他们其实睡在一张床上。
两人凑到一起就很?不舍得睡觉,只要一个话题出?现,这场讨论就很?难停下。
甚至不需要思索,不必担心冷场,随便挑一件事就可?以聊到很?晚。
与高中?时代稍有不同。
高中?时他们一般在聊不太会做的题,而他们现在聊的则是这个世界——那些发生过的、与尚未发生过的事。但不变的是,话闸子一经开启,就与那时一样。
思归趴在枕头上,看着一旁盛少爷。
盛淅躺着时短发向后?,眉毛很?长,注意到女孩目光,好玩地问:“做什?么?”
“抱抱。”归归笑着伸出?手?。
金白明亮的阳光落在床头。盛淅也?笑,侧身把归归搂进?怀里,把她压在自?己身下,亲一亲她,又以额角摩挲她温暖的发间。
-
大年初五,刚立春不久,仍是七九寒冬,万籁俱寂。
是夜,雪化为?连绵的春雨,绵密地落在窗棂上。
余思归明天?就要回高复班,迎接最后?一学期的高四生活;而盛淅在她走后?,计划上是准备直接回北京。
一来?大学已经开放了,学生可?以自?由返校;二来?他们学院本学期实行导师双选制,叫什?么预研计划,开启科研生活;思归趴在旁边看他和学长讨论院系导师,盛淅似乎准备选张教授或者他下面的小导师——让思归较为?吃惊的是,张教授竟然是个热门?选项。
竞争十?分激烈。
“想选他的人很?多。”盛淅解释:“而且现在不比当年了。”
思归不满道:“什?么叫不比当年?张爷爷当年也?是非常抢手?的。”
思归永远记得年少时那厚厚一摞挂号信。那年代所有的简历档案都是手?写,一封封装着手?写简历与复印件的信穿过天?山,穿过高原,从太行山的另一端,从扬子江的另一头,从五湖四海寄来?。
里面折叠的厚厚的纸张,曾是他们努力的证明。
尽管那些年轻人现在散落五湖四海,连最强大的大师姐都向生活低了头。
但他们在寄出?简历的那一刻,代表着的,是一根根不肯弯折的脊梁。
譬如柳敏。
——譬如张客舫本人。
“余思归你老管人家叫张爷爷。”
在漆黑夜里,盛淅低下头端详思归的眉眼,促狭又揶揄地问:
“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孙女啊?”
——那是小时候的习惯。
归归刹那羞得耳朵尖尖一红,眼角眉梢发烫,连辩解都不能,接着被盛淅拉过去,温情脉脉地抵住了眉角。
温热得无以复加。
“耳朵红的时候真可?爱。”盛大少爷促狭道。
接着,一个热热的吻在这长夜中?,落于唇间。
归归浑身发抖地仰起头,感受他的鼻息,
唇分时,盛淅笑着看着她,问:“你想听?张爷爷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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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淅连赞美都如春雨般温厚。
思归被他吻得腰眼发软,躺在枕头上,柔软地摇了摇头。
盛淅笑着和思归鼻尖相抵,亲昵又深情地问:
“还是你想自?己去?”